庄城森森,长空阴阴,威仪尊严的泱泱大国在经历多年的“风沙”吹袭之下,如同一头行将就木的老虎早已没了雄霸四方的气息。面对内忧外患的局势,朝廷不得不做出和亲政策。
凤冠霞帔之下,红妆冷胭所饰的便是此次和亲的公主,兴国诛佞大将军独女,晏滋。
朝廷烽火争论不断,闺院落花流水不绝。晏滋翩坐镜前安安静静任由好姐妹师焰裳为其梳妆打扮,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
看着镜中逐渐柔顺的青丝忽然之间仿佛也理顺了脑海中的乱麻,回忆逐渐飘向了兴国嘉禾年间。
兴国嘉禾年间,朝廷为了重震国威,对国家政策提出异议,有此出现革新政派和维旧政派。前者为首的便是父亲诛佞大将军,自古以来将高者都免不了悲凉的晚景,只因与皇室沾了远亲,勉强保住性命。而后者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皇帝。皇帝一直不喜晏将军又畏惧他手握大权早已想除去了。
此次新旧争论更是让他恐惧,让皇帝觉得将军想趁机反客为主自己坐拥江山。为了打压气焰,圣旨下,将晏家独女晏滋远嫁朝恒国。一来制衡晏将军,二来掌控朝恒国的狼子野心。
由此,才上演了这么可笑的一幕。
噼里啪啦漫天的礼花响起,公主必须上轿远嫁,全府上下百十口家丁跪送。花轿起,礼乐鸣,全城百姓相送,不见文武官不见亲爹娘只有冰冷无望的前路寸步不离的伴着自己的步伐。
“哼!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时候朝廷上争论已久的新旧政策应该到了最后时刻吧。”花轿内,绯红诱人的薄唇斜斜勾起露出一抹难以捉弄的笑意,她很清楚父母不是不来而是不能来。
不出所料,这个时候的皇宫大殿上,文武百官站成两对大气也不敢出。
“关于是否修改祖宗族规以及刑法之事各位爱卿可是达成了统一说辞?”龙位上,年过半百却依旧声如洪钟的老皇帝再次发问。
不过这次的语气中毫无询问之意倒是充满了浓浓的不容置喙的强制意味。
“各位爱卿,朕不是不讲道理之人。不过政策的改革涉及方方面面,所以希望你们再考虑考虑,朕给你们半个时辰的时间考虑。赞成改政的往左边站,维旧的往右边。开始吧。”
大臣们你看我我看你,半低着头纷纷往右边站。他们心中明白,最想革新的大将军已经被皇帝制服。他的女儿此刻已经踏出国门了吧。红艳艳的喜色充满了诡秘的血腥味,如果不是晏家与皇家有些远亲恐怕结局不会这般简单了。
大臣们能有多少的女儿可以远嫁他乡,所以明哲保身还是暂屈一时吧。所有大臣都开始往右边移动,就连曾经振振有词头头是道主张革新的都开始往维旧派靠拢。
皇帝一看这情形更是大喜,但嘴上不说,目光却如利器般狠狠刺向一旁神色苍白面容憔悴的晏大将军。
“朕的诛佞大将军,您今儿是怎么了?怎么女儿大喜之日,您为何脸色苍白一点喜色都没有,莫不是得了病?若是如此,就先行退下吧。不过,在你退下之前请转过身看看吧,看看你的那套理论还有多少人支持!”
冷傲残酷的龙言如寒冰入喉一般刺骨的叫人说不出话。
身为臣子,他还能说些什么。不,为保唯一的亲人——默默无言的糟糠之妻,晏将军不得不放弃新政改革的念头,大步迈出宫门。
步履坚定,身姿矫健,铁骨铮铮的大将风范更是给人傲骨无染,忠肝义胆的气息。
而同样的步伐也出现在远在关门的女儿身上。晏滋身为将门之后,虽是女子却丝毫不让须眉,昂首挺胸的傲然姿态以及面不改色的凛然神色如同苍茫大地间开出的一朵牡丹,红艳却不含俗色,冷傲又带着霸气。她绝对称得上百花之王红颜中的巾帼。
花轿出了国境之后便再无送亲队伍,而所嫁的朝恒国也并无任何迎亲队前来。随性的好姐妹师焰裳看着这么荒凉的景象忍不住对晏滋产生了怜悯和惋惜。
说起此事,师焰裳感触良多。她的父亲与晏大将军都是革新派的代表大臣,只可惜皇上不支持,所以为首大臣只能乖乖下牢狱。
看看晏滋如今的下场,想来她的父亲也离死不远了吧,大家都是同命相连。
只是名义上晏滋可是和亲公主,这门婚事也算是国事,朝恒国地大不如兴国,气焰倒是嚣张至极。竟然不派一兵一卒的迎亲队伍接送,这叫人看了实在生气,师焰裳深刻的感受到身为不入流的朝臣被流放的凄凉感。虽然他们是女流之辈,可远嫁毫不待见的他国与终身流放有何不同。
想到此处,师焰裳早已泪光泛泛,难掩酸楚“晏滋姐,他们这般对待我们,真的要去吗?”
“如今我们去留不得,天下之大哪里还有我们的容身之处,我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落得个抗旨不尊的下场。否则晏家就会满门抄斩,我们已无路可退了,只能往前。”晏滋态度决绝,言辞冰冷,仿佛出嫁的不是她一样。
师焰裳有些畏惧又有些敬佩,同时也让她多了几份死心塌地之感。跟着这样的女子,实在太好了。
长路一步,红绸千丈。将门忠烈女子徒步跋山涉水走出万里长红,只是红绸再艳,喜事再大也是轻描淡写的一笔,丝毫无法冲淡兴国天空惨白的局面。
终于,公主到达朝恒国,同时,兴国皇帝大手一翻,一言定乾坤。
“旧政策,体制完善,涉及全面不必修改。”
圣旨一下,所有的新旧争论截止。
但是对于晏滋而言,所有的一切才刚刚开始。
和亲公主不辱使命终于到达朝恒国皇宫,而该国的文武大臣以及皇帝皇子都已到场。晏滋背负着耻辱踏着陌生的红毯一步步向未知的远方前进。
行至三分之二,便下跪行大礼“兴国和顺公主拜见朝恒国国主,国主金安!”行礼规范,言辞和态度不卑不亢,举手投足间果然充满着泱泱大国的皇家风范。若不是提早知道来的是兴国将军之女,满朝文武一定会以为真是个嫡亲的公主。
可惜她并非皇室,所以上居的皇帝对此毫无怜悯之色,故意不叫平身反以尴尬的着装讽刺。
“我说,兴国是什么意思?既然是主动要求和亲,为何派来的公主如此寒酸。既无聘礼也无华贵服饰。究竟是泱泱大国已经衰落到此种程度了还是故意如此作为来讥讽我们朝恒国!”辛辣犀利的言辞充满了浓浓的讽刺味。
师焰裳也听得着实气愤,同时又带着点担忧,下意识地看向晏滋。可是晏滋一直被红盖头盖着根本看不出她现在是何表情,不过想来也不会很好看。
对国皇帝的这番话无非是想借机嘲笑兴国,更棘手的是不能顺着他的话说,否则就上当了,但皇帝发问又不得不回。反正师焰裳是无言反驳,所以更加担心晏滋该如何应对。
红绸之下的晏滋余光瞥了一眼自己的着装。的确这些天跋山涉水,再好的服装首饰都免不了残缺破裂的局面。不过这些无法遮挡她敏锐的智慧。
晏滋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沉着,谈吐举止毫无紧张之意“回陛下,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即便是一块玉,在雕琢之前都是貌不惊人的。皇上连看都不看臣妾一眼又怎知臣妾是否可雕?我大兴国乃礼仪之邦,和亲之事兹事体大。公主出嫁自是红绸千丈送亲万里。我朝与朝恒都是中土之国,文化差异应该不大吧。所以臣妾所言之事皇上应该更清楚无比。”
言辞鉴定果敢而且回答的十分巧妙,尤其是后半句根本就是含沙射影在讽刺朝恒国皇帝不懂规矩,没有派出迎亲队伍之说。
对此,上座老皇帝有些尴尬,是他太轻敌了。想着兴国已是掉毛的凤凰没牙的老虎不必太当回事。但今日和亲公主一番话,倒是显得自己太小气,为本国丢了面子。
但同时也对这位并非皇亲贵胄黄毛丫头多了几份好奇,他倒要看看这个喜帕之下究竟是怎样一副尊荣。龙眼一扫,看向身旁的大皇子。大皇子立刻领会过来,走到和亲公主面前,毫不客气的掀喜帕。
没想到这一掀开,里头的炯炯有神毫无畏惧之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而大皇子也是毫不掩饰的打探着晏滋。四目相对却是充满了敌意,晏滋依旧保持着不卑不亢的神色看着他,他则是有些诧异,率先凌乱了眼神,赶紧抽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