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眼看逃脱在望,赶紧加快了速度,却在离洞口三尺开外被一道碧色流光击中心脏,当场暴毙。
“你送我的这镯子可真是个宝贝。”
“废话。”姬魅桥忍痛冷笑道,“老头子的千叶镯,怎会浪得虚名!”
是了,孟千寻之所以五年都没被千叶门的诅咒反噬成魔,关键之处就是,姬魅桥将其中一只千叶镯作为两人之间往来的信物,赠给了她!
孟千寻收了镯子准备将姬魅桥扶起来,却在不经意搭在她脉搏的那刻,手指一颤,低呼道,“你怀孕了?”
姬魅桥猛地抬头,盯着也变了脸色的孟千寻,面上强自镇定的表情瞬间瓦解,再次裂出震惊与无措,半晌颤声道,“什么?”
“你已经怀孕两月了,难道不清楚吗?”
孟千寻话音刚落,洞外又是一枚红色信号弹炸开,落入翠依眼底,翠依心道:尚离墨那边,终于还是有人忍不住先动手了!
圣都,天牢。
阴暗的牢房泛着阵阵恶臭和霉味,满地蝎鼠乱爬,甚至还不断传来死刑犯的哀嚎与嘶吼。
野风如刀割过脸颊,划出凌冽的刺痛感,一间狭窄的囚牢中,离墨负手而立,望着十八重天牢外的夜空。
毕竟是打了孟家独女孟千寻两巴掌,本该处死,但长孙一澈又言辞凿凿认定她有了身孕,掌管刑法的长孙一凡看在兄弟之情,只好宅心仁厚地将她软禁于天牢。
窸窸窣窣的声响传来,离墨俯身拾起一根断枝,转身踱步到身后的鞭刑架前。
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男子吊在上面,双手被麻绳所缚,额头上的冷汗混杂着鲜血,一滴滴砸在地上,刑架下早已汇聚了一小滩血水,殷红刺目。
而他长发后那双血丝密布的眼,却始终一瞬不瞬地盯着离墨,目光冷毒如刀,恨不得在她身上挖出几个洞来。
“你是谁?”
男子厉声质问,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怕的回忆,浑身不知是伤重还是害怕,竟抖的如同秋风落叶。
断枝挑开他的长发,离墨望着他,勾唇森森一笑,“尚绝,好久不见。”
原来这中年男子,正是因尚离墨而赦免死罪,被关押在天牢整整五年的尚绝!
她一开口,囚牢里空气顿时凝结,隐隐杀气悄然四起,尚绝整个人更是被惊惧所吞噬,僵在了原地。
“为什么是你?你为什么没死!”
沉默不过一瞬,他陡然崩溃地大喊,颈间青筋爆出,像是惊恐反击的困兽,身子向前一扑就欲抓住离墨,却被禁锢着的麻绳勒住,硬是止住了动作。
离墨退后两步,就这么站在他面前,好整以暇地欣赏着他此时的怒不可遏,笑容依旧明艳,“我没死,你好像很失望?”
“来人!”尚绝抓不住她,但内心似无限不甘,只能握紧拳头狠狠地敲击着刑架,发出嘶哑无力的闷喊,“杀了这妖孽,快来人……”
冷眼瞧着尚绝的狼狈样,离墨黑瞳带着几分讥诮,“来人?直到现在,你还以为你是当年不可一世的尚丞相吗?”
“魅桥呢?你把魅桥怎么样了?”
尚绝好像根本听不懂她说什么,他面色灰白没有一丝血色,声音却渐渐染上了哽咽,“至始至终都是我要杀你,跟她无关,你有本事就冲我来!”
“你说姬魅桥?”离墨走过去松开他手腕上的麻绳,嘴角轻扯,淡淡道,“死了。”
“不可能!”尚绝惊骇地盯着离墨,眼中悲痛翻卷,讷讷开口,“魅桥已经和尚府脱离关系,入了千叶门改为姬姓,她怎么会死?”
“怎么不会?”离墨笑的刺目,声音很轻却无比清晰,“五年前,明川被活活烧死在疯人崖,那姬魅桥赶去救他,却被孟千寻逮个正着。想不想知道她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尚绝声音一颤,双眼绞着离墨,眼底有着对残忍真相的畏惧。
“世人都以为我跌下悬崖,死无葬身之地,却不知当年死的人其实是姬魅桥,我可是看着她死的!”嫌恶地扔下断枝,离墨顿了顿道,“你看,因为你的愚蠢和贪欲,你最想保护的小女儿失去了一切,成了我的替死鬼。”
尚绝赫然瞪大了眼,似乎再也受不了刺激,颓然地匍匐在了地上,喉头一阵咸腥翻涌,他捂着胸口开始剧烈地咳喘起来,鲜红的血自嘴角蜿蜒留下,滴落在厚厚的草絮上,犹如一羹浓稠的墨血。
一双描画的端庄温柔的瑞凤眼,在不远处,将这一幕全部收入眼底。
“训得了苍狼,赢得了天祭,却又心甘情愿被困在天牢中和一个乱党关在一起。”瑞凤眼微微一眯,静静地盯着那笼在黑色披风下的倩影,“这女子倒是个角色。”
既能走出天祭,这区区天牢岂能困的住她?
这女子势必为了某些东西才自愿留下!
一名年轻的狱卒,脸上堆着狗腿至极的笑,哈着腰在那人身旁道,“回皇后娘娘,这就是昨个二皇子带回来的女人,面容跟五年前死去的尚离墨极像,今晚天祭还出手打了千寻门主。”
皇后没有说话,只是闲闲地拨弄了下自己雕着凰图腾的景泰蓝护指,眼底却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笑。
那狱卒又更小声地说了几句,皇后瞳孔立时缩起,瞬间变了脸色,“竟敢如此祸乱宫闱!”
她原本只以为这女子不过手段狠辣,心思深沉,竟没想到刚听狱卒说她连二皇子都欲染指,长孙一澈为了她不仅一夜不回宫,还与她双双跃下试情石,不由愈发的讨厌她。
离墨猛地回头看向一处黑暗,耳边尚绝的咳喘声很大,但她被人封在疯人崖五年,耳力非凡,五十里内,飞花落叶都逃不过她的耳朵。
有人在监视她!
离墨目光深邃起来,恰这时,甬道尽头一道稚嫩的厉喝传来,“坏女人!”
“吱呀——”
重重天牢大门被人用力推开,发出夺命般的声响。
“妖女!小世子和宋典狱有话要审问你,赶紧麻溜地滚出来!”
一名狱卒趾高气昂地拿佩刀敲了敲牢门,刺耳的乒乓声响起,另一名狱卒则上前飞快地开了锁。
几道身影霎时鱼贯而入,为首的是一双黛色勾云纹小靴子,离墨闻声手指下意识一颤,转头望去,目光寂静如冰雪。
“即荣?”
微扬的美目一暗,离墨披风下的手心微微捏起,脑中千回百转:这个点了,即荣怎么会孤身一人来到这东燕天牢,难道是受人唆使?
正要抬脚走出牢门,身后的尚绝却跪行着挡在她面前,一把抱住她的小腿,“我知道你恨我,但求求你,给我个痛快!”
尚绝被扔在这天牢中整整五年,受尽各种折磨,早已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但是他忍受不了看着自己一点点死去,一点点被蝎鼠啃食成一具森森白骨。
他不求生,只求跟姬魅桥一样死的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