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在山脚下嬉笑玩闹够了,见已到正午十分,肚中饥鸣四起,李鸿基和李过便和高杰道别,下山各自回家吃中饭。
在回家的途中,高杰走在山间小路上,提着野兔野鸡,呼吸着清新的空气,默默地想着心事。
诡异的穿越,实实在在发生在了他的身上,今后自己该怎么办呢?自己如何在这乱世中生存?是苟活还是改变?自己要不要,或者说,能不能利用来自未来的优势,改变历史的进程。。。
太多太多的问题,在高杰脑袋里翻来覆去,让他想得头疼。
因为拥有了这个身体的记忆,不久,高杰便已经到了自家门口。
高杰的家,就坐落在下驴山的山腰上,是一间“两室一厅”的窑洞,面积倒也够大了。因为居住时间很长了,加上家境实在不宽裕,门窗显得有些破旧不堪。窑洞前面是一块十平米左右的土坪,周围用树枝和灌木做成的栅栏围了一个简易的院子。院子左边是一小块菜土,种植着一些蔬菜,右边是空地,搭着竹竿,晒着一些洗过的衣物。挨着着窑洞的土墙角落里,还用用石块垒了一个鸡窝和一个狗窝。
猎狗黑毛,被父亲高挺带着上山打猎去了。
此时,在院子里,有一位身着蓝襟长衣、三十多岁年纪的中年妇女,端着簸箕,正在给两只鸡喂食。
在前世,高杰的父亲因为妻子的背叛离去,把关于那女人所有的东西都付之一炬,包括照片,而他的爷爷奶奶也绝口不提那个儿媳妇,所以高杰对他的生母,没有丝毫印象,完全是一片空白。
打小学开始,他便性格孤僻,不喜欢和同学们交往,特别是对女性十分排斥,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到四十多岁,连女朋友也没谈过的原因。
而现在,望着那个在记忆中熟悉又陌生的中年妇女,高杰停下了脚步,开始不知所措起来。
他凭着本能回到了家,却没有了勇气进门,更无法喊出“娘”这个对他来说极其陌生的词汇。
可以说,高杰“近娘情怯”了。
正在高杰发愣纠结的时候,母亲高氏却无意中抬头看见了他,喜悦瞬间布满了清秀的脸庞,她扬扬手,喊道:“杰儿!杰儿!”
随着这声声呼唤,一股暖流瞬间便涌上了高杰的心头,心底的坚冰轰然破碎、消融,巨大的幸福感充满了全身。
“娘!”不由自主地,高杰脱口喊出了这个对老高杰生涩却又对小高杰熟悉的词。
此刻的他,不由自主,灵魂是由小高杰主宰的。
丢下打来的野味和铁叉弓箭,高杰飞奔进院子,扑进高氏的怀里。
无意识地,泪水淌满了他的面颊。
高氏慈爱地抱着高杰,抬手抚摸着爱子的头发。
十五岁的高杰,已经比他娘要高出一些了,可能因为父母的基因好,他长得面容英俊,相貌堂堂,是个十足的帅哥。
高氏对高杰满意得紧,儿子不但长得高大英俊,而且十分懂事能干,家中生活虽然清苦,可她却感到由衷的幸福。
高氏的手拂过儿子脸颊的时候,突然发现他在流泪,心里马上紧张起来,连忙问道:“杰儿,你怎么了?被人欺负了吗?”
随着情绪的发泄,高杰这时也冷静了下来,两个灵魂慢慢趋于了平衡。他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挣脱高氏的怀抱,低着头擦干泪水,随口说道:“没有,我,只是想娘了!”
高氏听到儿子的这个回答,心里像灌了蜂蜜一样甜,她笑盈盈地敲了高杰的脑门一下,笑道:“都这么大了,还像个孩子!快进去洗洗,可以吃饭了!”
高杰答应一声,也不敢看母亲的眼睛,飞快地跑进了屋。
高氏望着儿子的背影,满足地笑了,然后便去收捡高杰丢下的野味和弓箭铁叉。
高杰进屋后,在准备好的盆中用水冲洗着发烫的脸,平复着激动莫名的心绪。
此时的他,再也没有丝毫对这次穿越的埋怨了,他毫不犹豫地喜欢上了这个家,这个有母亲疼爱的家,也喜欢上这个村子,这个有朋友的村庄,因为,他感觉不再孤单。
他不想再孤伶伶地度过一生,被爱着的感觉是那么那么的美好,他不想、不愿、不舍放弃。
高杰终于定下心来,为了现在的家人和朋友,他会忘记原来的高杰,真正融入这个时空、这段历史、这个村庄、这个家。
管他什么改变历史,管他什么闯出天地,那些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一定会好好活着,保护好自己的家人和朋友,竭尽全力,证明自己的存在!
想通了这些环节,高杰躁动不安的心情彻底放松下来,一段熟悉的旋律回响在他脑海中,恩,那是汪峰的那首脍炙人口的《存在》:
“谁知道我们该去向何处?谁明白生命已变为何物?是否找个借口继续苟活?或是展翅高飞保持愤怒 !谁知道我们该梦归何处?谁明白尊严已沦为何物?是否找个理由随波逐流?或是勇敢前行挣脱牢笼!我该如何存在!”
高杰,开始在这里扎根了!
明朝民间尚武,胖子李鸿基从小便在父亲李守忠的指导下开始习武,但他的脑袋瓜有些笨笨的,记忆力很不好,学东忘西,武功修炼进度缓慢之极。再加上他生性懦弱, 总是被同村那些调皮的孩子欺负,还不敢还手。
而李过,别看他瘦瘦小小,胆儿却比胖子叔叔肥多了,碰上有人欺负他们叔侄俩,不管打得过还是打不过,他一律抵死相拼,甚是勇猛,常常弄得一身是伤。
高杰六岁那年,一次偶然碰到他俩被四五个孩子欺负,起了打抱不平的念头,便冲上去帮忙,尽管最终不幸落败,但三人却从此相识,渐渐成为了死党。
李鸿基叔侄俩本就不喜读书,好舞枪弄棒,从那以后,就经常结伴从村里的私塾逃课出来,找高杰一起厮混,后来还时不时陪他上山打猎。
他们二人的人品,高杰感觉没有问题,以后会是他可以信赖的好兄弟,那么,自己就该想法子帮帮他们,让他们成为强者。
李鸿基脑瓜笨拙,李过粗心莽撞,这些弱点高杰好像都有办法可以帮他们克服改进的。
因为,他拥有前世那个神秘老头传授的一部无名功法,虽然,那功法貌似并不完整,而且自己也没有完全领悟,但是起码可以让李鸿基增强记忆力,让李过静心下来!
“我慢慢想办法怎么传授他俩这个功法,同时自己也该好好修炼修炼了,我都已经荒废很久了!”高杰一边和母亲一起吃午饭,一边在心里打定了主意。
那边,李鸿基和李过也回到了自己家。
李鸿基的母亲早亡,父亲叫李守忠,原来是五十里外著名的李继迁寨李氏家族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在李鸿基两岁大的时候搬到敞梁湾定居下来。他们家有些家底,买了一些地,还开了一个陶瓷窑子,平常靠着收租和贩卖瓷器,成为了这个村的首富。李守忠为人倒也本分,与人为善,在村里威望颇高。
李守忠本来有两个儿子,李鸿基和他大哥岁数相差二十多岁。而李过是李鸿基大哥所出,刚出生两个月父亲就去世,其祖父李守忠嫌孙子一出世就克死儿子,便给他起名为过。
李鸿基家就比高杰的家阔气多了,虽然住的也是窑洞,却足足有十多个屋子,家里的窗户还安装了玻璃,大门都是刷了红漆,不愧为敞梁湾首屈一指的富户。
虽然李鸿基二人是逃课出去的,但进家门的时候,李鸿基很无所谓就光明正大进去了。而李过却像做贼似的,躲在李鸿基身后,准备偷偷溜进去。
“嗯哼!”一个并不太大的声音传来,但听在李过耳朵里就像打了个炸雷。
李鸿基和李过二人只好定在原地。
只见从中间最大的房子里出来了一个老者,身着紫色绸缎作成的长衫,头顶带着个圆顶瓜皮帽,方脸大耳,颌下长须飘飘,手里端着个铜杆的烟袋。
他正是李鸿基的父亲,李过的祖父,李守忠。
李守忠今年已经六十多了,富有却节俭,平日里十分勤快,事必躬亲,佃户们租种的十多亩地,他都会每日前去巡视,看看庄稼长势如何;陶瓷窑子也是一样,每当要给县城发陶瓷的时候,他也会押车亲自前往。
因为大儿子死得早,而李鸿基又是在他近五十岁才得的儿子,所以平时宝贝得不行,很是宠溺。而对李过这个克死大儿子的孙子,李守忠却一直不太喜欢。
虽然明明知道两个小家伙是出去厮混了,但今天李守忠什么都没有唠叨,连李过都没有骂一句,只是说了句:“都跟我进来!”便转身进了正房。
李鸿基回头对李过嘿嘿一笑,拉着他的手,也跟进房去。
正房客厅布置讲究,主位上,中间一个方形茶几,两把主椅放在两旁。茶几上面有一个精致的红泥茶壶,那茶壶是李守忠的宝贝,据说是来自宋朝宫中的古玩,因为经常把玩,茶壶表面泛着淡淡的光泽。
下手左右各有两个高背椅,李鸿基快步走了过去,在左手边第一把椅子上坐下,口中嚷嚷着,喊渴喊累。
李过却不敢坐,而是低着头,毕恭毕敬地站在下首。
主椅上的李守忠,先是让丫鬟给李鸿基也端来了一杯茶,然后语气有点沉重地说道:“你们俩个听着,今天寨子里来人了,循例通知我,下个月初二,就开始咱们李氏家族的十年大比了!”
说到这,李守忠瞟了瞟肥肥的李鸿基和木头一样的李过,叹了口气,不知道怎么继续说下去,郁闷之下,便端起烟袋开始吧嗒吧嗒猛吸起来。
“家族大比?!”李鸿基闻言气一堕,顿时无精打采起来。
而向来惟恐天下不乱的李过,低着头,心思却活泛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