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哥你不是开玩笑吧?”白翌辰差点急了,虽然短短两日,但不停哭嚎的鬼婴每一点挣动都会牵扯全身一起痛,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包裹石头的气球,时刻面临着被戳破的危险。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听筒里传来走动和奇怪的悉悉索索声响,不知道对方在做什么。
“赵哥,那我怎么办?明天就是第三天了,我应付不来啊……”
他又催促了一句。
自己都要火烧眉毛了,怎么那边还不紧不慢的,再这样以后就真要把“渣人”作为赵一凯的代名词了!
“辰子,我不跟你绕圈子了。”对方忽然开口,“如果想让我帮你,你必须把底细给我说明白了。”
“什么底细?”白翌辰一头雾水。
“别给我装傻。”那边赵一凯的口气显得很不友善,好像忽然换了个人似的,“要么给我摊牌,要么你自己想办法,以后咱们就当不认识。”
“别啊,你到底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不就是了!”
他忙服软告饶。
“那好,现在不方便讲话。”赵一凯说,“晚上8点,宣武门烂漫胡同南59号前等我。对了,别忘了跟家里人打个招呼,就说先失踪两天。”
“啊。”他刚应了,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白翌辰有些发愣,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赵一凯了,前天见到的时候不是还显得很亲近么?
不对……
细细回忆了一下,似乎在医院里碰面之后,他对自己的态度好像就一直有些隔阂,甚至……还有几分敌意。自己开始还以为不过是当着女孩子的面逞强,现在这样看来,似乎真是对自己有些意见。
可我不记得哪里得罪过他啊!
“赵一凯你真是个渣,有事早问不就得了?干嘛非等这种时候用要命的事情来威胁我说嘛!”
白翌辰直抓头发,鬼婴不合适宜的嚎叫起来,牵着头皮跟着一起疼。
“该死的,烦死了!”他摸出一瓶清凉油倒在上面,顿时那片人脸伤痕一阵痉挛,清冷伴随着渗入骨髓的灼烧,他一阵冷战,接着就被药效煞的跳了起来。
鬼婴似乎也受不了这煞疼和清凉油特有的呛鼻味道,哀号中带了咳嗽似的声音,呜呜咽咽的渐渐安静下去。
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夏天这个时候太阳还在暖暖照着。白翌辰在笔记本上查好地图,大概弄明白怎么坐车。然后翻出一件高领无袖的黑色紧身上衣套上了。他对着镜子叹口气,本来这件衣服他不喜欢,款式那么奇怪,大半个后背都露出来了,唯独中间连着后脖子一条布遮的严严实实。记得当时是苏晴晴撺掇说穿上后很“性感”很man,他才稀里糊涂买的。
不过没想到真有穿它的那天,毕竟别的夏天衣服都没有这样高的领子可以遮住伤痕。
收拾好东西,他就提着包出发了,一路上最大的感觉是,似乎回头率蛮高。
找到地方倒是不难,夏天的黄昏,很多老人都喜欢搬个小马扎在门口聊天下棋,或者是遛弯什么的。虽然宣武这边胡同纵横交错,但好在烂漫胡同很是有名,一问就问到了。
白翌辰顺着街边走边看,虽然感觉都是有些年代的老胡同,可是街面上这些四合院到都是很新的样子,色彩缤纷的房檐,妍丽的装饰和垂花,黄昏的落日映上,没有那份沧桑之感,到泛起浮华的反光。大概因为变成旅游景点了,所以特意翻新过吧?
他摇摇头,说不上一种什么感觉。
路越走越深,人也渐渐少了起来。周围的街道由刚才的崭新,渐渐变得半新不旧,再走进去,彻底变成了一片昏黄的旧道,这边都是普通的民居小院,和之前雕梁画栋的气派大院全然无法比较。小门红漆剥落,兽头门环被磨得发出白光。眼前的场面,很像是在看发黄的老照片。
白翌辰走了良久,阳光渐渐暗淡,似乎无法射进这已经被历史遗忘的角落。
“59号在哪里啊……”时间已经不早,他加快了脚步,一个个牌号从眼前一闪而过。“53、54……58、60……”
竟然,没有59。
难道是我看漏了?
他愣了愣,继续向前找,但脚下不由跑了起来,“67,68,70……咦?”
他忽然发现,门牌号个位是九的,竟然都被跳过去了。
这是怎么回事?白翌辰头上冒起汗来,他忙拉住一个路过的老爷爷问:“麻烦您问一下,烂漫胡同南口59号在哪?”
“啊?”老爷子翻起浑浊的眼睛,看向他,“小伙子……这里没有59号啊。”
“什么……”白翌辰咽了口吐沫,“我有朋友住在59号啊,他说让我……”
“小伙子你看……咱们这里,是天子脚下……带九的数字都没有。九乃至尊,是皇上才能用的,老百姓用不起啊……咳咳咳。”老爷爷边说着,边转过身,不再理会白翌辰。
“可是……”他还想再问那老人,然而他猛然发现,黄昏最后的余晖之下,那老人脚下并没有影子。他顿时感到一阵寒意,转头看向四周,街边零散纳凉的人,连同趴在地上喘气的狗,都没有影子。整条街,只有房屋树木,以及自己脚下的黑影,被即将沉入黑暗的阳光扯得老长。
他顿时害怕起来,本能的试图启动斩妖剑,自然没有反应。
“番天印!”
他又想起这个伪劣产品,忙试图使用。眼前的场景在番天印的金芒之下扭曲起来,就像被篝火热浪所弯曲模样的幻象,它们缓慢的凝成一道光,向他左手掌心扑来。
白翌辰只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冲击着手掌,令他退后几步,最终支撑不住,猛然跌倒在地上,一股惯性将他向后擦出了好几米。一种怎样的感觉渗入了身体,似乎是哀伤,似乎是寂寞?还有很多无法言语的痛苦压抑着他,令他无法承受。
他喘不上气,觉得自己就像被溺到深深的水中,无力挣扎。
这种感觉只是持续了短短几秒,忽然左臂整个一痛,就像被狠狠撞击一般。眼前扭曲的场面像是倒放一样,瞬间恢复了模样。白翌辰喘息着,按住了胳膊,他不知所措的看向周围,却见路边的人们,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奇怪眼神,齐齐的盯住了他。
那一刻他真的害怕了,他不知道自己在哪,眼前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他狼狈的爬起来,顾不得掸去身上的土,便头也不回的向来时的方向拼命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