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温润的声线,为何她听出了一种不容反抗的磅礴霸气?
他不过是个转身即逝的过路人,她凭什么要听他的命令。夏悠然满是不以为然,她不愿承认,她心底的自尊心在作祟。
“怎么,听不懂人话?抑或不会讲人话?”刻薄带着嘲讽的话再一次萦绕在她的耳畔,将夏悠然心中最柔弱的一方揉碎得七零八落。
大漠里的风掀起一阵沙尘飞扬,夏悠然回过头狼啸了一声,算是对他的警告和威慑。
其实她完全可以用狼的语言召唤同伴,或许还能为解决狼群的一顿晚餐作出贡献。可是她却只是寻常地吼了一声,那么这是出自她作为人的仁慈?还是对于他的特殊优待?
夏悠然不想去深究。她得意地看他一眼,原本以为会在他的墨瞳中望见恐惧。可是结果却让她失望了,他那仿佛可以望穿前世今生所有哀愁的耀眼黑眸中,没有一丝波澜,甚至在眼角飞扬出一抹戏谑,好似嘲笑她方才威慑的把戏有多么幼稚和可笑!
“我带你离开此处吧。”一句将会改变她命运的话在他的口中云淡风轻地吐出,就像是他一时兴起的大赦天下的声势。
笑话!她在这里乐得逍遥自在,凭什么让这个陌生的、自以为是的男人为她的人生作出抉择。
夏悠然没有尾巴,却也摆出了一个摇尾巴的动作,在表示她不屑的同时,也掩饰了内心的一种低微。
“哈哈,有点意思!”男人爽朗的笑声在荒芜的大漠上蔓延开去,还没等夏悠然反应过来,他已经把她捞上了马背,策马扬鞭而去。
可恶的男人很有先见之明,封住了她的穴道,让她既不能动弹,亦不能怒吼……
只能随着骏马的奔腾感受着上下颠簸,她知道她将远离这片土地,她知道她将告别这四年的生活,她知道她可能再也见不到狼王和狼后……
凝睇着身后广袤无际的黄沙世界,夏悠然的眼角落出一滴泪来,这是她学会四肢奔跑之后流淌下的第一滴眼泪……
在四年中感受最深的就是自然界的生存法则,“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可是这一刻,她却落了泪……
大漠茫茫,她有太多的不舍,舍不得狼王、狼后,舍不得狼群的兄弟姐妹,可是回归人类,或许就是她的宿命吧。
大漠沙如雪,燕山月如钩。
男人搭起了一个小小的帐篷,将身上的披风披在了她的身上。或许他只是把她当成了4岁的孩子,对于她的赤身裸体亦未避嫌。然而夏悠然却是尴尬得不得了。男人也只是对着她的脸红平淡无奇地一笑,并未留作他想。
她的身上已经也已经被他清洗干净,长而蓬乱的头发被他整齐地竖起,绾起了一个简单的发髻。
看着她清爽的样子,男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总算有点人味了。”他狭长的丹凤眼变成了一轮弯月,他应该是有成就感的吧。
夏悠然心里有些别扭,俯下身子就要用四肢爬开,男人却拦住了她,严厉地斥责道,“既已为人,以后要直立行走。”
秋空明月悬,光彩露沾湿。皓月当空,勾勒出的圆圈似乎没有半点瑕疵,夏悠然仰望着月空,仍不住想要长啸,却被一阵出奇好听的笛声打断了。
她不懂得吹笛的要领,只是她曾经学过一阵子钢琴,也算是通晓一点音律,她便能判定这个男人在音律上的造诣定是非凡的。
忽然间,夏悠然对于这个莫名其妙闯入她生命中的男人产生了好奇。他究竟从何处来,又从何处去?
但凡她在这大漠里见到的人都是三五成群结伴而行的,一是因为这大漠恶劣的天气,二是为了抵御随时可能出现的强盗。而他竟然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孤身一人游荡在这大漠之中。
这个男人,对于她而言,是命运的一个恩赐?还是命运的一场浩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