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张脸,有七分像极了故去的先皇,在座的一些老臣看着楚轻玥,心中生出感慨。
当年,有着大玥第一美男子称号的先皇,一张面容难辨雌雄,如今,他的小女儿将他的模样像足了七八分,往后若是长开了怕是就能像个十成十罢?
刘氏面色一沉。
底下的穆胧月同刘苁芷各怀鬼胎,但眼中的光却是一致的,都是在等着看楚轻玥的笑话。
那边跪坐的楚睿宣紧紧握了握拳头,又想起方才小姑姑起身的时候偷偷捏了他一下。姑姑知道他是装的,是以,才捏了他一下,让他不要冲动。
楚轻玥轻轻提着裙摆,一路向着长孙璃落而去。
楚九澜握着手中酒盏不注意着已经捏出了两条裂痕,看着刘氏的眼神也冷漠了好多。
元宵在她身后端着托盘,托盘下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与此同时,立在一旁的丹青也几不可见地动了动。
明明是言笑晏晏的接风洗尘宴席,却在两人的笑容中暗藏杀机。
楚轻玥自顾自从托盘上拿了青瓷盖碗的茶盏,双手拿过,朝着长孙璃落一递:“太子殿下请喝茶。”
“谢过。”长孙璃落未动,倒是瞥了眼一旁的胜子:“过来,替本宫将这茶喝了。”
胜子乖乖上前接过茶水。
而后又回过头,似笑非笑般看着楚轻玥的还未收回的手:“嗯,帝姬这双手不错,白嫩,圆胖,还很小,像个孩子的手,很好。就是不知道摸起来手感如何?”
楚轻玥眯了眯眼,看着面前这人,脸上仍是带着笑意,还有尴尬。这人还真是不要脸到了极点,当着一个大国皇室和臣子的面就敢调戏公主。
楚九澜一听,终于悄无声息捏碎了手中酒杯。与此同时,箭一般的目光投向长孙璃落。南宫瑾耳目甚好,早听到了慕容璃落这话,更是紧握扇子看向楚轻玥。
席间寂静。
待胜子将茶喝过,楚轻玥才慢悠悠答:“甚好。本宫前日才退了婚,今日便得太子另眼相看,是乃晚雪福分。”
众人鄙视之,都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回答,刘苁芷轻嗤一声,同自己身后的刘苁蕙咬耳朵:“蕙儿,姐姐就知道这贱蹄子不是个安分的,可见他没有同陆重华凑做一对乃是天意。你且自管好好地看着陆重华。”
“可不是,今日这境况,传了出去,看她往后还如何做人。”
殿中议论之声渐大,众多贵妇开始轻声教训起自家女儿:“莫要同帝姬这般不知羞,虽说是没了爹娘,可也不能这般不知廉耻!”
终于楚九渊的那几位老臣直直捶胸顿足,先皇啊,您如何就能去得那般早,留下帝姬孤弱女儿怎可是好?
正待刘氏要发话时,楚轻玥又是歪着脑袋一笑:“听闻殿下容貌无双,在瑨国便有着‘冠世美人’太子的称号,想必殿下的脸看起来也甚是好!”
“噗……”南宫瑾一口酒喷出,随后笑道:“这不肯吃亏的丫头!”
长孙璃落轻笑一声:“嗯,那倒是,的确看起来比你这无甚容貌的丫头好多了。”
“气煞人也!”有些武将已经吼了出来,这太子简直就是油盐不进,简直不知廉耻!
“那,晚雪能看一看吗?”楚轻玥望着他,目光里透着认真。
长孙璃落算是来了兴致,这坏丫头真是坏得很对他胃口呢。
刘苁芷冷笑一声:“晚雪丫头不知轻重,望太子不要计较!”
楚轻玥垂首:“是。”
哪知长孙璃落根本不买账,只是再笑一声:“哎,丹青,你上前来看看,本宫今日可算是见着稀罕事儿了。咱们瑨国,帝姬位分只低于天子,更遑论是先帝帝姬,若是得了封号更是了不得,便是皇后见着也是该行礼的,就是不晓得大玥是否一样。”
楚九澜将杯子一放,立时道:“太子说笑。方才太子所说,在我大玥亦是一样的,我大玥亦是行此礼制。”话罢不再去看刘苁芷,只有穆胧月摸了摸肚子,轻轻一笑,刘苁芷确实是个很好撺掇的人啊。
殿中众人正疑惑间,慕容璃落又凉凉道:“嗯,莫不是大玥国偏东北方,这大玥国人便只知东南西北左右了。”
已有些文臣立时气得双颊红紫,一些武将摸不着头脑尤自蒙着脑袋恨恨饮下一口酒,看向殿中立着几人。
刘氏“啪”一声,折断一根鎏金护甲,冷冷看着自己那位从前很知道轻重的侄女儿。
“殿下这是何意?”刘苁芷忍不住问出了声,此时,楚九澜恨不得一把掐死自己这位正妃,沉声道:“退下!”
刘苁芷还要上前,不料被穆胧月伸手拦下:“姐姐,此时不可斗气。”
南宫瑾“啪啪啪”三声拍手,立时站起来,朝着长孙璃落行一礼:“殿下说得好,牝鸡司晨,确是只知东南西北左右,而不知上下也。我大玥地处东北,算是北方,瑨有离妃,临有安王,这东南西北可是被抹得有些看不真切了。还是太子只看真切了我大玥的东南西北左右,没看真切自己的东南西北左右?”
南宫瑾此话一出,不少文臣拊掌喝彩,就只差大叫一声“好”了。
楚轻玥好笑,不想这看起来像个二流子的人原来嘴巴还很毒。
长孙璃落又是一笑:“是么?这位公子是哪家的?”
“鄙人南宫瑾,不足殿下挂齿。”
“哪里哪里,敢这么光明正大地来堵本宫言语的人甚少。哦,对了。”长孙璃落似是想起什么般,伸手揉了揉额角,又看了一眼南宫瑾:“记得前年本宫在临城醉然居时,同本宫争小倌的那个人是你不是?”
“难为殿下好记性,正是在下。”南宫瑾一拱手,仍旧是一副风流公子模样。
“哦,后来那伶人被本宫开了脸,抬进了本宫府上。有两回,却是听得他说公子瑾不举却偏要学人家断袖。”
云淡风轻一句话,立时在殿内炸开了锅。
明明方才南宫世家公子瑾一番话将瑨太子驳回,完美得无懈可击,可现在……大玥这边一众文臣立时捶案痛哭,天不待人。那边瑨国使者团却是笑得开怀。
众人喷酒的喷酒,齐齐憋着笑,又不敢笑得过分。
女眷们皆是齐齐羞红了脸,只有胜子和丹青对望一眼,再同时望天,心中想着一样的事:主子每回辨不过人家就要去挖这些无耻的墙角料来呛死对方,真真是好不要脸,太无耻了。
楚轻玥被雷得好酥脆,这位太子不仅心黑,嘴巴更毒。南宫瑾真是遇到了对手。
“可是殿下宫中姬妾众多,却是无一人能有幸怀得殿下子嗣。”南宫瑾甚是无辜地张嘴就答了回去。
这一回楚轻玥确确实实憋不住了,唇角一抽,轻轻抖动肩膀,甚是可怜地看了一眼长孙璃落,不得不说,这两个一个无耻,一个不要脸,当真是绝配!
你骂我不举,我就拿你生不出儿子来说事儿。嗯,是,我不举,你很举,你很举那你怎么没生出个儿子来?你生不出儿子来你不也跟我一样不举么?
楚轻玥这一笑,正好被几人同时收进眼底。
有多久没看到她笑了?楚九澜忽觉得心跳好快,原来她笑起来竟是这么好看。
而长孙璃落看着她那微微笑的模样,忆起了那场冬雪,粉雕玉琢的女孩子对他笑道:“哥哥,锦绣等你来娶我。”
“锦绣。”长孙璃落唇角轻扬,默默念出这两个字。
楚轻玥低垂着头,好教人看不出她现在的神情。
南宫瑾的神回复教大玥群臣心中暗喝精彩,不想风流得令人发指的花花公子竟是有几分真才实学。
只有白鹿书院授课夫子戚太傅摸了摸胡子,当年的魁首可不是白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