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南宫灵连话也不说了。
“嘻嘻,管他什么圣人不圣人,圣人的邻居也不一定就是圣人,京城里小混混和叫花子都和皇上老叔是邻居呢,有什么不一样?多几个人凑热闹那才是正合我意。”朱文羽最烦平淡无奇的枯燥路程,风平浪静的倒还巴不得弄点事出来乐呵乐呵。
南宫灵毕竟也是少年心性,虽然性格沉稳,却也喜欢朱文羽这种顽皮胡闹,知道这鬼小子的意思,倒也含笑不语。
二人故意放慢马步,直到天已近黑,前方曲阜城中灯火在望,二人依旧不紧不慢地信马慢行,似乎根本不觉官路上行人渐少,那后方四人也是放慢脚步地不远不近地跟着。
前方是一片稍密的林子,朱文羽眼一扫,故意在马上伸展双臂伸个懒腰,打了个特别夸张的呵欠,大声道:“啊,木头,很快就进城子了,我撒泡尿啊。”言语粗俗倒和这身书生公子的装束实在是大相径庭。说罢他翻身下马,牵马走进官道旁的林中。南宫灵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便一声不响地也下马跟着他一起进了密林。
果然,刚进林子不到半袋烟功夫,朱文羽刚撒完尿,就听见“嘿嘿”数声,只见黑暗中马旁已围上来四个黑影,手中还拿着几把闪亮地短刀。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朱文羽退后两步,故作惊慌地用着颤抖地声音问,模样像煞了受了绝大惊吓的书生,把这南宫灵看得差点笑出声来:“这位朱兄,可真是骗死人不偿命。”便也不声不响地跟着朱文羽后退两步,不过那副惊慌样可实在是装不出来,好在黑暗中那几人根本就看不见他那平静如恒的脸和根本没有一丝慌乱的眼神。
“嘿嘿,小相公,乖乖听话把钱财都掏出来,大爷们发发善心便会饶你们性命,如若不然,宰了你们跟宰两只小绵羊没什么两样。”中间那条稍高大的黑影显然是四人中领头的。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你们竟敢拦路抢劫?不……不怕王法吗?”朱文羽还在演戏,依旧装着发抖的声音。
“嘿嘿,少罗嗦,惹得老子性起,请你们吃板刀面,乖乖的快拿出来,别让大爷们等得不耐烦!”
“朱兄,不用逗他们玩了,惩罚一下我们进镇了。”南宫灵毕竟沉稳老成,对这种猫抓耗子的游戏显是兴致并不是太高,何况只是些地痞流氓,连过招的资格都不够,故而只是由着朱文羽逗了几句便出声道。
“嗯?哈哈,这小雏儿口气不小,看来是不想活了……啊!……”那领头的愣了一下,转而哈哈狂笑,谁知笑到一半,忽然发出一声惨叫,短刀掉在地上,右手捂着耳朵,只觉得热乎乎地一手的鲜血往下流。原来在这瞬间,朱文羽“雷霆软剑”出鞘,已割下他一只左耳。
“老大,怎么了?”朱文羽早将雷霆剑归鞘,那极快的手法顶多只是白光一闪,旁边的喽罗根本不知怎么回事,还不明所以地问。
“快跑啊——”老大的一声狂喊,捂着耳朵转身就想跑。
“谁敢跑?站住!”朱文羽喝道。
“啊——啊——”又听到两声惨叫,敢情朱文羽又割下了两只耳朵。
朱文羽和南宫灵骑着马向曲阜城里走去,前面四个小混混双手后绑着,行在马前。三个用衣服布包着脑袋,衣服上还能看到斑斑的血迹。
六人直到县衙门口,天已入黑,衙门早已关闭,只是院中还有灯光。朱文羽下马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鼓锤便咚咚咚地敲响状鼓。鼓声黑暗中显得特别响,连县衙旁边的几所民房都纷纷亮起了油灯。
县衙大门吱地打开了,一个衙吏模样的人气冲冲地出来:“哪个不要命的这时候打鼓?”
“叫你们县太爷出来!”朱文羽大大咧咧地说。后面南宫灵也是吃了一惊,不知底细,不明白这朱文羽何以如此大胆,要知道这武林中人一般是极少和官府打交道的,更何况如此夜间擂鼓,已形同挑衅,没见过如此报案的,闹将起来首先就得问罪。不过南宫灵未明究里之前倒是不敢随意插手,只是旁观不语。想来真要发生什么事,量这小小县衙也拦不住他们两个一流高手。
“公子……请问公子有何贵干?”看朱文羽如此飞扬跋扈趾高气扬,况又穿得像个大家公子模样,衣着光鲜,那衙吏不知朱文羽来头,不敢造次,小心地行礼问道。
“让你家县太爷出来,本少爷要报案。”
“报案??!!”衙吏大吃一惊,有你这么天黑敲鼓报案的吗?惊动了知县大老爷,那还不是自找晦气?挨板子都是轻的。只是他不过因为不明底细,指不定还真是什么大人物,还是先小心点为妙,便施礼道:“那请公子稍候,待小人通报老爷。”说罢回身关门而去。
“嘿嘿,怎么样?”朱文羽笑嘻嘻地回头朝着南宫灵看一眼,南宫灵狐疑满腹地只是扫了他一眼不说话。
不到一会,中门洞开,只见一个身着县令官服的中年胖者带着一班衙吏走出来,那县令环顾一扫,然后走到朱文羽身前,略略行礼,朗声道:“刚才衙吏禀报有人报案,是否便是公子?”眼睛里透出一丝惊疑和询问。
朱文羽斜着眼一点也不看那县令,一声不吭,只是掏出那块金牌朝着县令眼前一亮,那县令刹时脸色发白,马上跪伏在地:“不知钦差大人驾到,下官有失远迎,万乞恕罪。” 如此一来,县令身后衙吏也随即扑啦啦跪倒一片。要知朱文羽这金牌乃皇上亲赐,持此金牌便如皇上亲临,百官都得下跪相迎。其实便是无这金牌,光朱文羽这锦衣卫千户的官衔也比县令高上数级不止,这县令不知这小小地方居然有钦差降临,自然是吓得脸色惨白,战战兢兢不知何事。
“你便是本县县令?”
“是是是,卑职曲阜县令吴光祖,恭迎钦差大人。”吴光祖一边说一边又拜了下去,头磕在青石板地上咚咚作响。
“罢了,起来吧,没什么大事,这几个人路上打劫,想抢我们财物,你收一下。”朱文羽大大咧咧地挥了挥手。
“哦,那自然是罪该万死!下官马上收监,马上收监,必然重加处置,严加处置。”
“那也不用,律法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其他没事了,打扰了。”朱文羽即使再得意,不过平日里和南宫雷相处得多,也知道并不是想怎么着就怎么着的,还是得按大明律法办事才是正理。
“是,是是!不知钦差大人下榻何处,容下官收拾客舍,服侍钦差大人歇息。”
“不用了,我们住客栈,不用你操心,没你的事了。”
“那如何使得?钦差大人位尊体贵,如何能草率了事?且容下官尽心安排,钦差大人请进县衙内稍息片刻,下官必定安排得妥妥贴贴。”
“我说住客栈就住客栈,你少罗嗦!”朱文羽不耐烦地回头便走,忽又转身:“对了,你准备两匹好马,明日把我们这两匹换换。”
“是,是是,下官定当照办,定当遵命。”
便在县衙不远处寻下一家路安客栈,订了间楼上的上房,朱文羽又命店伙计给准备两大桶滚滚的水,打算好好洗把脸烫烫脚,南宫灵则一切随着朱文羽安排,只是跟在后面不说话。直待伙计出门把房门反手关上,才微笑着开口说第一句话:“想不到朱兄如此威风……”
话音还未落,却听到楼下店门处似乎有吵吵囔囔的声音,似乎有人发生了什么争执。
朱文羽好奇心重,打开房门探出头去看,却是一老一少二人在和一个身着公差服饰的人吵闹,再听几句,似乎是那老少二人要住店,那公差却硬是不让要赶人,而那客栈掌柜的却反而在旁边干着急,忙不迭地劝老少二人到别家客栈去。
朱文羽大奇,不过眼珠子一转便知道了,准是那县令拍马屁过于殷勤,把他们当成微服私访的朝廷钦差,又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富贵公子哥儿,怕有什么闪失,打听到他们住在哪家客栈,便派了衙吏暗中护卫,不让其他闲人进住客栈,一来为了安全,二来也给“钦差大人”图个安静。朱文羽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喂,我说那小子。”朱文羽扬着手冲着那衙吏叫道,他自己也才十六七岁不到,而那衙吏却已明显二十有余,比朱文羽看起来大了几岁,朱文羽却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也称呼别人“小子”。楼下的人都往上看,那老少二人也似乎有点意味深长地深望朱文羽一眼,又赶快错开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