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皇帝是在明萃轩用的。除了御膳房按例准备的菜肴之外,方斓珊还特意命小厨房另做了几道别致的菜品——喜鹊登梅、蝴蝶虾卷、姜汁鱼片、五香仔鸽和糖醋荷藕,端煜麟一一尝过都道是精致可口,一顿饭下来帝妃和乐融洽。
饭后環玥将事先准备好的茶点端了上来,她将茶食刀切、杏仁佛手、香酥苹果、合意饼等一一摆放在皇帝面前,一边将六安瓜片给皇帝和方斓珊添上一边说道:“晚膳吃多了荤腥,小主怕皇上用饭后甜点的时候嫌腻,特意命奴婢泡了一壶六安瓜片,说是这个最能解腻生津了。”
“朕记得第一次临幸澜儿还是因为这个丫头把你的首饰弄丢了,当时朕还玩笑说要赏你个伶俐的。如今看来这環玥倒是一点也不笨,不仅不笨还能说会道的。”端煜麟喝了一口瓜片,与斓珊说笑着。
“奴婢谢陛下夸奖,都是小主调教的好。”環玥娇羞一笑,行了一个蹲安退了下去,端煜麟看着環玥退出的背影但笑不语。
“这丫头真是多嘴,看来臣妾还调教的不够。”见端煜麟只是吃了一口杏仁佛手便不再碰别的,方斓珊便关心到:“皇上怎么不多用些,是臣妾宫里的点心不合皇上口味吗?”
“没有,很好。只是晚膳吃得多了些,便不想再吃旁的了。”端煜麟安抚般的拍了拍斓珊的手。
“既然陛下吃好了,那臣妾陪您下棋好么?”说着便兴致冲冲地拿出了棋盘。
“朕怎么不知道澜儿还喜欢下棋,朕只记得你甚爱跳舞。”端煜麟把玩着黑白棋子,眼中带笑地睇了斓珊一眼。
“还不是听闻皇上总是去漪澜殿找苏贵人弈棋,她也是因此封了贵人,可见皇上痴迷棋艺。那澜儿想讨陛下欢喜,自然也要投陛下所好咯。”斓珊娇笑作势欲夺端煜麟把玩的棋子,却不料被端煜麟一把握住,他将棋子扔回棋罐里改为把玩方斓珊的纤纤玉指,一边摆弄一边笑道:“她虽然是因棋艺得以晋封,但是今日朕不想下棋,所以这招你用不灵。”
方斓珊急了,手被抓着站起身来,就势便往端煜麟怀里偎,撒娇道:“皇上只疼苏贵人不疼臣妾,臣妾不依呢!”
“谁说朕不疼你,你下棋不灵可以跳舞啊,朕就爱看你跳舞。”说着端煜麟将方斓珊拦腰抱起,几步便来到床榻边上。
方斓珊紧紧环住端煜麟的脖子,害羞道:“皇上真是,这卧榻之上如何起舞?”不等斓珊再辩端煜麟手臂轻轻一松,只听斓珊惊叫一声,二人便翻滚着进了芙蓉帐里。
有道是“春宵梦暖无限好,晨醒新侍贵人及”,这一夜侍寝过后,端煜麟果然为示恩宠,晋澜贵人为澜嫔,下旨定在八月十五与李婀姒一同行册封礼。端煜麟念及江莲嬅家世与方斓珊相当,觉得不宜太过厚此薄彼,于是也为江莲嬅定了封号——“莲”,虽然有了封号,但莲嬅的品级却还是差了斓珊一等。一时间来明萃轩道贺的人络绎不绝,而方斓珊也总算是在同批入宫的十四名新秀中脱颖而出。
由于方斓珊的晋封过于仓促,而且距离八月十五也仅有七天时间,苏斓珊册封礼所需的吉服来不及赶制,内务府建议借用位分较高嫔妃封嫔时所穿的吉服稍加修改,方斓珊也只好接受这一权宜之计。只不过她入宫后为人高调,平日里不屑与人交往,所以与众妃嫔关系不佳,这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向谁借这套吉服好。
这天方斓珊带着環玥到御花园散步,走得久了方斓珊觉得有些累了,刚巧位于御花园东边的云悦亭离她所在的地方不远,于是主仆两人往云悦亭走去。还没到目的地,远远便看见云嫔独自一人在亭中观景,这时云嫔似乎也看到了方斓珊,便友好地朝她招招手,邀请她到亭内来,方斓珊也不客气,径直进了云悦亭。
二人见面行了同级礼,便一起坐下聊起天来。方斓珊见只有云舒一人,却不见她的贴身侍女雨珠,于是就问她:“云嫔姐姐怎么一个人在此,姐姐的侍女呢?”
“我刚才在这里观景,远远看见那边一簇簇新开的菊花,却突然想吃菊花糕了,这不就让雨珠先去御膳房吩咐一声,我在此等她回来再一起回宫。”说完竟有些不好意思地掩唇一笑。
“原来如此。不过这入秋之后,天气已然转凉,姐姐不要吹风太久,仔细感了风寒。”方斓珊看着云嫔一举一动温和可亲、平易近人,想到她出身不高定是比如嫔、湘贵嫔之流容易相处,于是便起了向她借吉服之意。
“多谢妹妹关心。说起来妹妹得晋嫔位,我这个做姐姐的还没来及给你道贺呢。你也知道我出身寒微,近年来已经不得皇上喜欢,醉云馆里的东西定是比不上明萃轩的,所以也不知道该送妹妹些什么。我计算着离妹妹的册封礼不过七日,赶制吉服怕是来不及了,正好我这几日整理库房时将去岁封嫔时的吉服找了出来,如若妹妹不介意便拿了我的吉服去改了用吧?”云舒早知道方斓珊醉翁之意不在酒,若不是为了借她的吉服,方斓珊这种眼高于顶的大小姐怎么肯主动示好?
“不介意、不介意,云姐姐真是结了我的燃眉之急啊。这真是再好不过的贺礼了,我在这里先谢过姐姐了!”方斓珊大喜过望,没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
“澜妹妹不必客气,我一会儿回宫便派人把吉服送去明萃轩。”云舒微笑着摇摇头。
“既然如此,妹妹就不在此打扰姐姐观景的雅兴了,先告辞了。”方斓珊见吉服已经有了着落,也不愿再与云嫔虚与蛇委,随便找个理由就告辞了。
“不送。”云舒心里暗讽,这人还真是个过河拆桥的角儿。方斓珊前脚一走,雨珠后脚就回到了云悦亭,她附在云舒耳边细语了一阵,云舒时不时皱一下眉,表情似乎有些为难。
“这样做就不怕得罪驸马府吗?这是她本人的意思?”云舒疑惑地问雨珠。
“消息的确是青音传过来的,应该是那位的意思。而且……她的意思是让我们做的不露痕迹,自然是不能得罪驸马府的。”雨珠也觉得这个要求实在让人为难。
“唉,我尽力而为。”说着和雨珠一起出了云悦亭,往回醉云馆的方向走去,二人此时都是心事重重,向来敏锐的她们甚至没发现悄悄躲在云悦亭一侧灌木丛中的一抹轻盈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