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晖,血阳,迎着匆匆的余晖,让这荒凉的戈壁显得分外的亲切。可那个细长的影子丝毫没有升起过这个念头,在他的心里,找不到一个字。
白衣如雪,坐在马上,却是任马自行,可在他的眼神里,却看不到一丝的逍遥自在,多少年风风雨雨,孤独的眸子里终于也掠过寂寞的影子。沉迷于琴道,就注定了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没有爱人,只有与音乐为伍。
起初,他练琴废寝忘食,虽孤独一人,却没有深入骨髓的寂寞。练琴有所成是他唯一的目标,那份对琴的炽热的感情能把人性中其他的情感都掩盖起来,寂寞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种。
什么是寂寞?年轻的时候没有人会去回答这个问题,寂寞离他们很远,就算偶而涌出的一丝感叹,也逃不出意气的影子。可许多年后,就算不愿去想起这个问题,却已经没有办法摆脱那份深入骨髓的寂寞。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时间把寂寞重新装扮,它把寂寞交给你的时候,寂寞就成了那附骨之蛆,挥之不去。
他也寂寞,从他决定献身于琴道开始,寂寞的种子就被深埋于他的心底。他初入琴道,略有小成时,寂寞的影子就更浓了。他毕竟还是一个人,一个有血有泪有感情的人。
没有人可以容忍时间永远停顿在一刻,一个没有人相伴、没有人倾听、没有人理解的时刻。
多少年,吟尽红尘多少事,却只有悲歌一曲,源远流长。或许是了解悲伤的人太少,所以有人愚蠢的渴望体会。于是愈是悲伤的曲子,愈加的受尽世人吹捧。
有心待花花不开,
匆身夜行暗香来。
北国雪烧心人在,
月下楚楚诉相思。
明月千里相思寄,
月下此彼愈愁肠。
拔剑出鞘天地暗,
只为红颜把天叛。
风凉星点斜月残,
问君此去何时返。
断崖处,情已殇。
鬓渐雪,颜渐苍。
……
这歌声传到伊月的耳朵里,不由一阵心酸,抬头望去,在前方的戈壁滩上,一位白衣琴师,正在边饮边唱,胯下的马儿休闲的漫着步。
经过数天的跋涉,伊月一路都在骆驼上,因为有足够的水给她喝,所以他的身体已经有所好转。看着那琴师,她只觉得怪异,此人英俊不凡,白发白衣,侧面看去,他的脸上竟有一种妖娆抚媚的味道,这本不该是一个男子应该有的外表,可是在他的身上,却没有让人感到一丝的分外。
伊月跑过去,礼貌的说道:“琴师先生,请问你刚刚唱的那首歌叫什么名字?”
琴师转过头来,斜斜的下了一眼站在下面的小姑娘,眼睛突然一亮,然后看着伊月,看得入神,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伊月虽然不是花痴,但是突然被这个帅得不像人的大帅哥盯得入神,让她突然觉得头脑发晕,脸蛋通红。伊月咳嗽了几声,试喊道:“琴师先生?琴师先生?”
“你是月吗?”琴师淡淡的问道。伊月一愣,吞吞吐吐的说:“你、你、你猎人吗?为什么你认识我?”
“因为,你和我的一位故人一样,左脸颊眼角下有一颗小黑痣!而且年纪和他的女儿相仿,正好我也在通缉令上面见到过你的的画像,所以我认识你。”琴师依然是那种淡漠的口气,放佛天塌下来他的态度仍然不会改变。
伊月疑惑道:“故人你指的是谁?”
琴师说:“我刚刚所唱的歌名为《星月残》,此曲便是为他而写!他的名字是风萧……”
伊月一愣,心想:“风萧怎么了?我认识吗?好像……是我的那个生父?”
琴师继续说道:“你应该就是他的女儿吧,月?”
伊月不知道怎么回答,顿了一会儿,低声说:“我没见过他,甚至连尸体都没有……”
琴师说:“想听听当年的事儿吗?”
伊月点了点头,琴师跳下马来,同伊月一起坐在地上。琴师说:“你的母亲落红尘是位非常美丽的女子,她的艳名所谓是天下皆知,没有人不妄想得到她,自然包括髙至。第一年,髙至五十万重兵压境,只围而不攻,风起是个无能胆小的人,他完全没有治理一个国家的能力。髙至告诉他,这次围而不攻只是为了女人,只要塔夫把落红尘交出来,髙至会立即退兵。”
他面色显现出愤怒:“所以风起不顾自己儿子的感受把落红尘献给了髙至,那时候落红尘的肚子里已经怀有身孕,就是你了。而换来的却是第二年髙至的两百万大军侵略,那时候不仅是有外患,而且还有内忧,举国上下捧助的摄政王被人暗杀,谁都清楚是风起下的手,因为他毕竟是个国王,不可能就这样轻易的让出自己的王位。王朝军队连续进攻了十年,风起终于忍受不住,让下王位,把这一手必败的残局交给了风萧。”
“说是必败,但也有时间长短之分,风萧凭借自己的才能,竟奇迹般的硬撑了两年还没有亡国之势。髙至知道发现并非与他父亲一斑,若是不早些除去发现,王朝军队军心定会动乱,将会损失更多的士兵和将领。于是髙至再施诡计,他告诉风起,说他很欣赏他的儿子发现,希望风萧能到天一城做客,若是这样,他可以保证就算岭域亡国了,风氏家族依然兴旺。风起清楚当时的局势,亡国就在不远处了,所以他又让风萧到王朝做人质,而且风萧答应了,因为她想念丽莎,想见她一面;也想到拯救岭域唯一的办法,就是杀死髙至,髙至一死,王朝必乱!这也就是去年的事情而已,那天夜里他告诉我要去刺杀髙至,我知道,那是一条必死之路啊!此曲,也正是谱于那晚。”
伊月听完,微笑说:“这是个很好听的故事,谢谢你告诉我,不过琴师先生,我来只是想问你,刚刚那首歌曲叫什么名字而已,现在我知道了,再见!”
琴师没想到她会这儿问,明显愣了一下,然后说:“若有时间,我会去找你的!”
伊月哦了一声,不再多言,招呼着维西和罗德继续上路。琴师望着伊月的背影,心中惊叹:她真的只是一个孩子而已吗?倒是有意思,有意思!
夜幕将要降临的时候,琴师站了起来,唤来他的马儿,也许他会找一个清净的地方读过这漫漫长夜,忽见沙漠之中风暴突起,似乎要像戈壁滩上袭来,琴师深叹一声,自言自语道:“总算还是来了。”但又定睛一看,沙漠中似乎有群队伍向外走,琴师笑了笑,道:“吟尽红尘万千事,今日却不知如何开口。”说罢,离去。
……
冷清抱着伊离红的遗体,走在队伍的前面。梅灵也抱着娜美,二女面无表情也无血色。
一路走来,队伍中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过话,抑郁的气氛压抑的走在后面的强盗,而笼罩在前面的,却是悲伤。她们的眼泪早已流干了,眼神让人觉得毫无感情,或许最痛苦的表情真的是没有了情绪。
队伍中没有见到天羽的,梅灵找了一夜都没有发现天羽的影子,她只能自我安慰说,天羽一定遇到什么奇遇了,被高人救走了。当她见到伊离红的时候,悲伤一样是逆流而上就像是有一只手在撕着自己的心,无比的疼痛。
天羽失踪,娜美生死不明,冷清也是重伤难愈。怀着近乎绝望的心情,一行人伴随着风暴,一路悲伤的走了出来。
“这风沙,不对啊!”
终于有人受不了气氛的压抑,说道。
立刻有人附和道:“是啊!我们走往东方的途中就开始起风,而走回的这一路,风暴像是跟着我们,都没有断过,一直到了这戈壁滩。”听到他们的对话,冷清一惊,说:“不好!那老头子是内陆的守护神之一,他现在死了,沙漠中的风暴就停不下了,天羽,万一天羽还在里面怎么办?!”
梅灵回答说:“我已经找过了附近所有的角落,我们没什么办法了!”
冷清黯然的滴下了头,她已经没有眼泪可以流了,能流出的眼泪,她丝毫没有吝啬。
伊月前脚回到大本营中,后脚就传来了梅灵回来的消息。
伊月见到白发飘零的了伊离红,这种凄凉的美丽,是一种残忍,它扼杀了一个人快乐的权利,或是一年;或是十年;或是一生。
“姐姐……你、你怎么了?”……
伊月没有想到,那日和伊离红匆匆的一别,却是永远的别离。人生就是有很多事情想象不到,所以总会有那么多后悔和眼泪,或许,命运本是由天,不管我们怎么哭爹喊娘,它都不会改变自己已经编写好的剧本。
伊离红的葬礼上,人们拿着白色的葬花纷纷放置在她的墓前,又是白色,还是那样的凄凉,虽然可以忍住不哭,但是制止不住淘气的眼泪。
葬礼永远都是悲伤的代言词,谁有逃不掉,终会有那一天。如果有人肯为你悲伤,那么这死亡还有遗憾吗?或许在那些人的心中重生了吧,不过死人却看不到这一切……
伊离红的墓碑上写着——医神伊离红。多少年风雨侵蚀后,墓碑还在那儿,伴随她的还有许许多多美丽动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