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的牵绊如同一场一早便设好的局,不容人半点的偏差。
此时的茗雪就像是步入了这样的一个局,她无法挣脱,不愿挣脱,比起前方的危险,她更不愿这样茫然地活下去,在她的心底深处总有这样一种感觉,她要尽快地恢复记忆,回去……然而她自己也不知道回哪里去!活着,有时是可悲的。
那天午后,她乘着马车出了城外,一路往西而去。
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她,黎烬在那里。
云城的西郊是一片丘陵,起伏的山脉,连绵不绝。那低矮而连续的山丘像是一条巨大的青龙盘卧在此。
沿途车夫得意洋洋地介绍道:“可别小瞧了这山脉,这可是养活了大半个城的人。二十年前在玉明山发现了一片玉矿,那里出产的青玉质地光洁,毫无瑕疵,几乎是整个流枫国最好的玉矿了!”
那车夫讲得眉飞色舞,就如那玉矿是他家的一样。然而茗雪并没有兴趣,只是在听到青玉的时候不自觉浮现了海祭仪式上那座半人高的青玉海神像。她记得正是黎烬摔了海神像的那一刻,黑云里才出现了那双金色的巨眼。而且她感觉那一块青玉里似乎藏着什么,很不详。
凌霜并没有跟来,她嫌她碍事,打发出去做其他的事了!
玉明山离云城并不远,几盏茶的时间就到了。
然而奇怪的是玉矿的开采却不是在靠近云城的这个方向,而是要沿山脚绕到对面。而且这边植被破坏很严重,显然曾经被开采过,像是受到了什么阻力而被迫选择了另一边。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那老伯说道:“其实最早是一位砍柴的樵夫最先在这里发现玉矿的,城主那时很是高兴,立马上报朝廷,出动最为先进的器械开采,但是后来发生了一系列古怪的事,闹出了好几条人命,被迫停工了。听说城主最宠爱的玉夫人也是在这里失踪的……”那老伯越说越多,还不时小心翼翼地望一望四周,好像在防着什么鬼怪似得。
茗雪颇觉无聊,眼神示意老汉不要再继续了!然后盯着微微裸露的淡青色石头出奇。按理说不该会有那么大批的玉石一起出现的,而且稍微一翻土层便可以看到,若是玉石如此轻易便可得到,它又何来珍贵之说。
这玉石灵力充沛,以她的眼光来看绝对是修炼者的绝佳助力。
马车往玉明山上行去,随着海拔的升高,树林越为幽密,初夏的日光透进斑驳的影子,随风摇曳着。树林静的有些渗人,一丝一毫的蝉声鸟鸣也未听见,有的只是车轧树叶的声音。这里早先是有一条较为宽敞的大路的,如今覆上了厚厚的落叶。
行至山顶茗雪一人下车,吩咐车夫在原地等待,然后轻移脚步,坚定地往那边山崖而去。
此处本没有崖,是随着玉矿的开采,生生劈出的一块断崖,崖下就是采矿的工地了!
果不其然,茗雪在山崖前看到了黎烬。他此时换了身打扮,一袭纯黑色的劲装,没有什么花纹,看上去很简洁。一头墨发还是那么凌乱,只用一根簪子轻轻挽着。他安静地站在那里,目光望向远方,不知在想着什么,单薄的身影孤独而落寞。
“黎烬~”只听见一声清冷的声音从背后响起,那是冷玉般的轻灵。黎烬猛然回头,看到了一袭蓝色裙裳的茗雪。
此番终于清楚地看见了黎烬的面容,仍旧是留着长长的刘海,似乎是故意要将那个红色的印记挡去,脸型瘦削,脸色苍白,剑眉邪目,红唇妖冶,整一个看上去透着一股妖邪之气。最是那一双鲜红色的眸子,灿若星辰,邪如鬼魅,也难怪大家要将他视为魔鬼的化身,以祭海神。
“为何要救我?”意识到是茗雪,那男子冷不丁冒出这样一句话,刚刚的孤独与落寞顷刻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强大的气势,连茗雪这样清冷的人也咯噔了一下。他的话仿佛有一种魔力,直透人的心底。
“我不想让你死!”这是茗雪的心里话,她不愿他死去,也许是心湖里一瞬间强烈的熟悉感在作祟,让她无法直视黎烬的死去。
“哈哈哈哈……”他笑的张狂而落寞,“还是第一次有人不愿我死!”他的目光转向了山崖下,好像回想起了什么,眼角竟有隐约的泪光。
昨夜刚下过雨,山里空明如洗,气息里好像只有青草的香甜,掩盖了很多的血腥味。
突然,下方传来“嘭”的一阵声响,那响声好大,山体都为之一震。那是下方开采矿石,用炸药轰击山体的声音。
听到那声响,黎烬轻嘲地笑了笑,喃喃自语道:“就在几天前,他们在这山崖下死了,虽然他们待我并不好,但是……我不允许……不允许他们就这样死去!”
“他们是?”
“现在已经是无关的人了!”他冷冷说道,像是小孩子负气一般。茗雪暗叹:真是个别扭的人,明明心里有情,嘴上却要嘴硬。她没必要管这些,她只要知道他还活着就好了,至于其他也要看机缘如何了!
嗯?茗雪警觉地看向四周,直觉暗中有人窥探。在第二阵响声过后的刹那,有一阵熟悉的气息波动,像极了海祭时的那团奇怪的黑云。
而黎烬此刻并没有察觉,他似乎沉浸在什么之中,手里抚摸着一把古朴的长剑,也不知那是谁送给他的,好像颇为重要。
那气息一闪而过,根本没有办法抓住,想起那双金色的充满邪气的眼睛,茗雪突然对这山来了好奇之心,刚刚听闻山里发生了很多诡异的事,想必这山里有着什么不凡之物。奈何如今灵力尚未恢复,很多事心有余而力不足。茗雪刚到这云城便高调地救了黎烬,暴露在了各方势力之下,以后做事也不得不小心谨慎些。
“之前多谢相救!”像是感应到茗雪心中所想,黎烬竟开口道谢。虽然语气平淡,似乎并没有什么诚意,不过像他这么别扭的人能做到这步也算是不错了。
“嗯!”茗雪也只轻轻应和了一声。
接着是两方的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