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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宫辞 第六章 记忆的片段

他重新回到寝房,此时,栀子已不在床~上。“夫人呢?”他着急地问道,宫女连忙回答道:“回陛下,夫人在外边过厅里。”

他忙走出去,见栀子果然默默地伫立在过厅里的窗边,仿佛是在看月亮。夜风袭来,她只是穿着那件水红色的睡裙。

秦王政命人拿了件披风过来,走过去披在她的身上。“夜风寒冷,小心着凉。”他说。

栀子抬头看见他,她的眼里仍然盈着泪水,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越发晶莹透亮。他对自己这么体贴,栀子心里越发感到愧疚。“对不起,陛下。”她说。

他搂住她的肩,说:“没事,我会等你的,等你能够接受。”

栀子沉默了。又一阵寒冷的夜风吹来。秦王政说:“进去休息吧,吹了冷风对你身体不好。”

可栀子说:“我睡不着,我想在这儿再看看明月。也不知道家里的人现在怎么样了。”

“你想家了么?你不要多想,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他说。

“嗯,可是,我还是忘不了故乡的人。”她说。

故乡的人?秦王政又回想了记忆中邯郸那些形形色~色的人:赵偃,白子宁……他突然感到一阵不快。他冷冷地问道:“你哥,他对你好么?”

“非常好。”栀子说。

秦王政默然了,记忆中,白子宁曾不遗余力地排挤自己,伤害自己,仅仅因为自己是秦国人的身份。不过,他对白栀子是没的说,明显的,栀子也是喜欢她那个同父异母兄的。

“那,你和赵偃的关系怎样?”秦王政接着问道。

听到这个名字,栀子会心地笑了一下,说:“赵王陛下,我们关系很好,他对我也很关照。他是一个很善良很有才情的人,他教会了我很多。”

秦王政心里抽了一下,他越发不高兴了,他一把抓住了栀子的肩,冷冷地问:“他教会了你什么?”

栀子被他突然的转变吓了一跳,她语气紧张地说:“没什么,就是弹弹琴、跳跳舞什么的。”

“你们经常见面吗?”他继续问,声音仍然冷冷的。

栀子觉得这个无须撒谎,她点点头。

秦王政沉默了,每当这个时候,一般就是比较危险的时候。“你们见面都做些什么?”他问,声音越发低沉。

栀子感受到了不妙的气息,她觉得必须要组织一下语言,其实她和赵王偃是那么的单纯,但总是容易让外人误会。她想了一会儿,说:“我都是和我哥一起进宫的,我们在一起就是聊聊诗,弹弹琴罢了。”

是弹弹琴还是谈谈情呢?她不会撒谎,她那紧张的样子被他一眼就看穿了。他忍不住地联想道:原来如此,原来你守身如玉都为他!

秦王政的眼神里透露出凛冽的寒光来,在月光之下越发逼人,栀子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栀子以为他是在记恨童年的事,忙说道:“陛下,我知道,小时候,我哥哥和赵王陛下都伤害过你,所以你对他们有成见,但是他们其实并不坏,他们也只是站在赵国的立场上,毕竟,长平之战给赵国……的伤害太深。”

“他们站在赵国的立场上恨我,我也可以站在我的立场上恨他们。”他说。

是的,他恨赵国的一切,那一段记忆是他愿意永远封存的。当然,除了她,还有母亲,只有这两个赵女是他接受并愿意爱的。

他不禁又想起了过去,自从封存的记忆决堤后,他最近总是不经意就回想起童年时期的事:

那一天他又全身挂彩地站在母亲身旁,母亲喝道:“又跟谁打架了!你能不能给我省心点!”

这次他没有沉默,他抬起他那双幽而亮的眼睛,说:“为什么他们都说我是秦国人?我到底是谁?为什么大家都讨厌我?叫我滚出赵国?”

母亲突然直愣愣地落下泪来,他被母亲的眼泪怔住了。母亲随即抹去眼泪,不耐烦地说:“你去问你的父亲!”

父亲!他第一次听见自己的父亲,原来自己也是有父亲的,他连忙追问:“我的父亲是谁?”

“你的父亲是谁?你的父亲就是当今秦国大王的孙子,秦国太子的儿子,说到底,你不是也是秦国太子的孙子么?”母亲冷嘲热讽地说。

他第一次听到自己还有其他的身份,虽不明白这些,但凭感觉听起来是很好的样子,他很激动,马上问:“秦国太子是什么?”

“是个屁,我告诉你,你绝不可以跟别人说起你和秦国有关系,说出去的话你就别想活了,听明白了没有?”他感到一盆冷水浇在自己身上,原来自己的身世是如此的不堪,他的心深深地沉沦黑暗之中。

他背负着沉重的心理负担,面对着一双双仇恨鄙夷的眼睛,度过着饥寒交迫的日子,忍受着母亲喜怒无常的脾气。他总是站在阴暗的角落里,用一双幽深冷漠的眼睛看待着这惨淡的世界,看不到一丝光芒与希望。

那一天,小姨来了,小姨嫁进了一个姓白做官的人家做小妾,小姨可怜他把他带进了白府,在白府那深深的庭院中,他见到了她——白栀子,她如一缕清晨的阳光洒进了他的心灵,温暖了他冰冷沉寂的心……

想到这里,他不禁又看了一眼躺在身侧的她,她已沉沉入睡。是的,她就是自己黑暗童年中的一缕阳光。不过,她的哥哥以及赵偃都不允许她接近自己。

他又回忆起那些深深刻在脑海中片段:

那天在白府的餐厅里,白子宁居高临下地指着他问道:“你就是那个新来的秦国人吧?”

他记得自己没有说话,他知道他的身世不可提,一种既害怕又屈辱的感觉。

“哥哥,他叫政,是我们的新朋友。”小栀子说。

“妹妹,你以后不要和他玩,他是个秦国人。”

他的屈辱感更重了,他似乎明白秦国人的身份是屈辱的,他害怕栀子看不起他。

“是秦国人怎么了?”小栀子问道。

“秦国人是这个天底下最坏的人,是我们赵国人的仇人。你们知道吗?在长平之战和邯郸之战,秦国人杀了我们赵国几十万人,还差点把我们赵国灭了。你们看看他的眼睛,就是秦国人那种充满邪恶的眼睛。”白子宁一根手指头戳在他的额头上,推了他个踉跄。

还有那一次在邯郸的河畔:

赵国太子赵偃拔出腰间的佩剑指向他,说:“原来你是赵政,是秦国的王孙!”

也是那时,他得知了自己秦国王嗣的身份。

小栀子奔了过来,挡在了剑前,“太子殿下,我不明白你们总是说什么秦国人、秦国人的,但是我知道,政不是坏人,你们放过他好不好?”

赵偃冷冷地说:“栀子,你知不知道,他是秦国的王嗣,是我们赵国最痛恨的人!”

小栀子拼命地摇着头,白子宁一把将她拉开。赵偃的剑刺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秦王政回想到这里,不禁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左臂,那里还留着一道疤痕,是赵偃留给自己的,他那时还丢给自己一句话:“如果我们赵国存心要杀你,你早就死了,我们赵人不像你们秦人那么残忍。这一刀,是我作为赵国的太子对你这个秦国的王嗣的宣战。以后,我们战场上再见分晓。”

如今,他赵偃也已经是赵王了。他不禁在心里说道:好啊,赵偃,以后战场上见分晓,不要忘了你曾经对寡人的宣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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