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曾修远回到阁楼的时候，已是深夜。含笑已经在阁楼等了许久了。

素问还记得当初醉歌收留她的时候，那是醉歌刚来到这个江湖的第二个月，一天晚上露宿野外，几个大汉正欲对含笑不轨，醉歌就在不远的一棵树上悠闲喝酒，一点也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素问看不下去，便独自出手将那姑娘救了上来。

细看之下，方知她人如其名，微微上翘的嘴角似乎永远含着笑意。是一个极好看的女人，长得妩媚入骨，风情万种，极是妖娆。

一般女子遇到这样的事定是哭哭啼啼不止，她却异常冷静，眼眶里的泪转了又转，却不肯落下来，定定地看着醉歌和素问，也不说话。

“这里有十两银子，走吧。”醉歌丢出一锭银子给她。虽然对素问好管闲事的性子不喜，却也无可奈何，只想快些打发了她走。

“我不要你们的银子，只请你们带我去廊月城。”她下巴微抬，带着几分倔强。

“不带。”醉歌毫不留情。

“你们要什么？”

“杀人。”

“我可以帮你。”

“你？”

“我是廊月城最负艳名的妓女，你要杀人，我可以帮你。”

“叫什么名子？”

“含笑。”

就这样，醉歌带着含笑一起来到廊月城。后来才知道，她自己赎了身愿跟一个秀才过平凡日子，本是段佳话，却不想那秀才当夜就偷走了她全部的财产跑得无影无踪。她出来寻人，却不想差点被人侮辱，从此不再对男人存有半点念想。

含笑不但身负盛名，还颇有手段。两年来，醉歌出钱，含笑出力，开起了廊月城最大的销金窝——繁墨楼。

繁墨楼装修得高雅脱俗，不见寻常青楼里的莺歌燕舞，大红大绿，反而墨香阵阵，琴音萦绕，清幽雅致。里面的女子个个长得粉白黛绿，都是含笑亲手调教，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各有所长，回顾生芳，一笑千金在这里并不是神话。

一时之间，廊月城里的男人都以夜宿繁墨楼为荣，风头无两。而含笑教给姑娘们的除了技艺，更有套话的本事，任何秘密在这里都难以成为秘密。

这天下间男人最管不住自己嘴的地方，就是在女人肚皮上。

这是绝佳的掩护，有谁会想到冷漠如霜的醉歌，温和如玉的素问，会干起天底下最下层的生意？而且含笑成名颇早，更难以将她与醉歌联系起来。

两年来，一直致力于收集成高李谢元家的罪证，曾萧两家与元家关系有异也是掌管北方罗崇城繁墨楼落雁收集到的消息。

其中有四个女子最是出色，含笑取名，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分管大乾国东南西北四座分号。

沉鱼擅诗，眉目如画，端庄优雅，落落大方，于南方季陵城。

落雁擅舞，艳若桃李，姿态妖娆，眼梢带情，于北方罗崇城。

闭月擅歌，贝齿明眸，英姿飒爽，性情直率，于西方大漠。

羞花擅琴，娇小玲珑，琼净花貌，清脆圆润，于东方海滨。

含笑主帝都廊月城，五人互为犄角，每月定时互通消息，形成庞大的消息网。将整理所得有用的交给醉歌。

她今天披了件艳红色的斗篷，金线起祥云，青丝盘成堕月髻，环佩叮当，她着红衣比起宛若卿少了几分高贵，却多了几分妖艳。桌上放着她带来的盒子，里面是一些上好的胭脂水粉，当然是给素问带的。

她对当日素问出手相助一直感激在心。人说戏子无情，婊 子无义，孰不知，这世上真正无情无义的是那些看上有情有义备至却背地里插你一刀的人。

因为她对素问的关心，醉歌对她也不再似初见时冷漠。

“坐吧，有什么消息？”

两年相处，含笑已经习惯了醉歌毫无温度的声音，更习惯了有这样一个武功高强的女人做为后盾，总比男人靠得住。

“奴家查过，应该不是元明岚的人。”含笑的声音带着几分疑惑。

“哦？”醉歌轻声。

“元明岚的确是派人找过不少杀手，但并未找过秦都鬼域。”含笑停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秦都鬼域是西漠十年前在江湖上兴起的杀手组织，最擅毒杀，行踪诡秘，无人知其所在，何人为首。这个组织从不参与江湖上的任何事，既不争名也不图利，极是莫测，江湖上传言秦都鬼域只要是答应了取命之人，无一幸免。

见醉歌并无反应，含笑才接着道：“秦都鬼域为数不多的一条教规中有一条，不做朝庭生意。既不接朝庭的生意，也不杀朝庭的人。这规距十年来从未破过，这次还有曾萧两家参与此事，更应该不会例外才是。”

“你是不是想说，有其它人向秦都鬼域买我的命，或者是秦都鬼域本身要杀我？”

“……是。”含笑疑惑许久仍是不解。

“还有么？”

“暂时没有了，奴家会让闭月留意。”

“宛若卿最近怎么样？”

“一切如常。”

“你先回去吧。”

含笑拉过斗篷帽子遮了脸，从秘道里回到繁墨楼，以免泄露了她与醉歌的关系，却奇怪怎么宛若卿一切如常反而让醉歌不满。

醉歌解下腰间的酒囊，右手拇指习惯性的抚动着食指上的“绕指柔”，对着月光思量，窗外几只蝉叫得厉害，似乎焦灼不安着些什么。

是你么？若不是你，又会是谁？因为什么？

萧术谨听完随缘的话，也陷了深思中，不是元明岚会是谁呢？这醉歌仇家还真不少。她可不能死，元明岚这个老狐狸最近安份了下来，她居功至伟！

可她竟然身中寒毒？素问医术如此高明，都无法医治，应该很严重吧？难怪面色总是有些苍白，那夜动手，应该有引起寒毒发作吧？他居然没看出来，看来最近练功是偷懒了。

揉揉眉心，还真是个麻烦呀。

“随缘，那素问无法医治的寒毒，你有办法么？”

随缘沉吟一下，才道：“我不确定。不过有一物，乃是天下间所有寒毒的克星。那素问姑娘若是得到，应该可以药到病除。”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