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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线传 阿里巴巴的庄园

阿里巴巴的庄园

我们就像是一贫如洗的阿里巴巴,饥肠辘辘的为生存疲于奔命,唯一不同的是他牵着小毛驴,而我带着你。

——红线

(一)

“所谓的历练,就是把我们在昏睡状态扔在荒凉的沙漠自己拍拍屁股走人吗?这简直就是变相的谋杀!”

四下望去,眼之所及都是无比荒凉的沙漠,风刮过留下悲凉的回声。

“要知道,我本以为他会让我们去森林中和熊搏斗或是去瀑布底下冲水。”女孩非常平静的说。

“我不和你这个动画片中毒症患者探讨这个问题!”愈加愤怒中的包子脸男孩。

忘言觉得自己悲剧的开始是从清晨的一睁眼,没有人能从昨夜还在繁华都市,今早醒来却在沙漠中央这种巨大的落差中一下子调试出来。可是这样的事情偏偏发生了,面对着眼前一望无际的沙漠,忘言悲哀的觉得,他的人生偏离了正轨。

“十一岁就这么焦虑,看来心理老龄化也是一个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红线摇摇头,慢悠悠的打量起四周,“这里生长着草和低矮树木,说明这是半干地区的沙漠。J不是说,我们的目的地是洛杉矶么?有鉴于我们昨天还在拉斯维加斯,那么这里应该是莫哈維沙漠。如果这是沙漠中的某一点的话,向南应该是四十号联邦州际公路,而向北应该是十五号联邦州际公路。想要到洛杉矶,我们应该选择向南。”

“莫哈维沙漠面积大约是六千五百平方公里,如果我们是在沙漠的中心——不,不会这么悲惨的!”忘言摇摇头,急切的把自己脑中最为悲惨的想法驱逐出去,“瞧瞧这里啊,是多么的荒芜和匪夷所思!”他指了指沙漠中零零散散生长的植物,这种植物的外形相当奇特,远看活似一团扭曲的枝干,近看却像带刺木桩。

“这是约书亚树,属于百合科的一种丝兰植物,传说当年摩西去世后,先知约书亚带领以色列人进入了迦南地,展开双臂仰望苍天向上帝祷告,而这种树的形状就好像约书亚祷告的姿势。”

“传说不重要,关键在于,它没有什么叶子,我们无法用它来辨别方向。正午的太阳就在我们头顶上,而那里没有南方,只有天堂……我们的手头只有两瓶水和你的假发,连块指南针都没有!”

“你的手腕上不是还绑了一块表么?”红线朝他的手腕努了努嘴。

“我忘了!”忘言的包子脸上堆积着不满,“把手表的时针(短针)对准太阳,时针和手表上12点形成一个夹角,夹角的角平分线所指的方向就是正南方向。事先声明,不知道我手表的时间是否准确!”

“有些误差也不要紧……”红线无所谓的摆手,向南方走去,“反正地球是圆的,只要走终究会走出去!”

“……”

低矮的荒漠灌木和杂草还有约书亚树散布在大地上,就在忘言嘀嘀咕咕的抱怨没有一棵更为高大的植物可以让他们遮阳歇脚的同时,他发现前方的红线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啊——”他筋疲力尽的爬上了红线所在的沙丘,但是随即也目瞪口呆。

花海,色彩单调的可怕的沙漠中某一处沙丘下竟然怒放着一片鲜艳的色彩,那是一片花海!

“这是上帝的花园啊!”红线轻轻叹息。

“什么?”

“在南非西北部的纳马库兰,全年高温干燥,一年的降雨量只有一百到二百毫米,可是在那里,却拥有如奇迹一样突然诞生的美丽花园。”红线轻柔低语,好似害怕高声说话会让眼前的奇景消失,“随着雨水的到来,被滋润的大地上会突然诞生出美丽的花朵。而因为雨季的不定性,那样的奇景,并不是人人都能见到,也不是定时可以见到,有时甚至要等上十五年才能出现一次,而每次的奇迹甚至不超过十天。那些花拥有最短的生命,却努力开出最美丽的色彩,然后期待下一个雨季的到来。”

“你曾经见过?”

“是的,在你这么大的时候,父亲带我去了非洲,曾经见过一次。”红线露出神往的表情。

“既然是在非洲才有的花园,怎么会出现在加州的沙漠?”

“大概是种子……”红线摸了摸下巴,“应该是多年之前种下的,否则不会连成这么一大片,而且也多亏了这四周高耸的沙丘,它没有被别人发现。多么神奇,相隔万里,我们竟然在加州的沙漠见到了这生命的奇迹,这是属于我们的秘密花园!”

“是啊,而且这里连十字架都有,说它是上帝的花园也名副其实。”忘言有些无奈的附和——女人嘛,不管多大,都是喜欢花的,他指着花园旁边的一棵约书亚树,那棵树竟然十分奇妙的长成了十字架的形状。

“我还听说能看见上帝花园的人都受到了祝福,会好运连连。”

“希望如此,我们现在的确需要好运,比如说:一条公路。”

“的确如此,我们都需要。”

(二)

十五号联邦州际公路。

“我说,沙漠我们就走了几个小时……好容易到了公路……又沿着公路走了这么长的时间……又等了这么长时间……怎么没有一辆车?”忘言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站在路边气喘吁吁的说。

“你要相信……面包会有的,便车也会有的。”同样的气喘吁吁。

四周一丝风也没有,空气闷热的让人发疯,在沙漠炙热的阳光下连空气都为之颤抖,透过这样的空气,柏油的路面似乎也变得有些扭曲。

“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大热天的要带这顶假发?”看着红线在阳光下挥汗如雨,那头黑色的假发如同水草一般粘连在脸上,即阻挡视线又沉重。

“你认为一个看起来楚楚可怜的少女和一个假小子到底谁更容易骗取别人的同情?不管是搭便车或是请求住宿,嗯?”红线捧着下颚做了个可爱的姿势,红线身形不大,虽然十五岁也没有像西方的女孩那样发育的很开,看起来就是十二三岁的模样。

“你是对的。”忘言点头,“不过说实话,你现在的扮相更像是贞子——努力想做出可爱像的贞子,其实更可怕!”

就在在拳头落在忘言头上的同时,远处飘起了汽车行过产生的尘土。

“孩子们,需要帮助吗?”

从漂亮的红色法拉利的车窗里探出的头属于一个年轻人,相貌英俊,有一头暗棕色的半长发,一双温柔的褐色眼睛,看起来非常迷人。

“喔,你喜欢的型!”忘言捅了捅红线。

“是啊,真漂亮,颜色就像涂满了番茄酱的吐司。”

“……”

“出了什么事,孩子们?呃,我的意思是说为什么这个时间段你们两个孩子会出现在这里?”吐司的主人问道。

“爸爸去世了,我们想要去投靠在洛杉矶的叔叔,所以就雇了一辆车,可是……可是那司机竟然卷跑了我们所有的东西,把我们扔到了这里……”红线泪眼朦胧,忘言把脸别到一边,因为他不想别人看到他面部的抽搐。

“真可怜,报警了吗?记住他的车号了吗?先上车吧!我送你们到洛杉矶,这样见鬼的天气,呆在外面你们会中暑。”他拉开车门让两个人上车,“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杰林特,生物系的学生,来到这里的原因是我这学期的研究报告——沙漠地区的植物生长规律。”他拍拍副驾座上放着的数码相机和一些采集来的植物标本,“能帮助你们我很高兴!”

“研究沙漠植物?那你知道沙漠那边有……唉~~”

“这车是你的吗?”红线拧了忘言一把,对他做了个“那是我们的花园”的嘴形,然后摸着皮质座椅赞叹的打量着车内,“我认为它的装饰倾向于一位女士。”

“是的,这是妈妈的车,我的车坏掉了。小姐,你的感觉很敏锐。”

并不是她敏锐,因为她是怀疑你是个偷车贼!忘言一撇嘴。

“早上听说,今天会有暴风雨或是雷暴天气。不管怎么说,沙漠地区的暴风雨……真是反常!从前这里的年雨量只有2到5吋,这几天该不会是想要把一年的量一次都下完吧!不知道这对全球的沙漠化问题有没有好处。”杰林特嘟囔说,然后指指天边,“孩子们,暴风雨要来了。”

远方飘来的阴云渐渐笼罩了四野,风刮过原野发出呼呼的响声,裹着热浪一波一波袭来,野地里传来不知名动物的呜咽声,让人感到莫名的焦躁。

“我们现在距离洛杉矶还有一半的路程。孩子们,看来今天不能送你们到洛杉矶了,只能请你们先去我家了!”

压迫、黑暗的前奏不过坚持了二十来分钟,瓢泼大雨不给人喘息的机会,凶猛的落下来,噼里啪啦的声响带着一份狂野的暴烈。此时,跑车停在了一座庄园的门外。

漫长的灰色围墙在雨的掩盖下看不到边,从那气势逼人的大门的间隙里影影绰绰可以看到内里有树木掩映而很远的地方有白色的建筑物。

“孩子们,欢迎你们来到我的家——阿里巴巴庄园。”

“啊?什么?什么名字?”忘言扑闪着大眼睛又问了一遍,就在这时大门打开了,杰林特把车子开了进去。

“少爷,你怎么才回来,我以为……”一个管家打扮的老黑人在车边撑起了雨伞,可是看到车里的两个孩子明显愣了一下。

杰林特带着红线两个人下了车,进了门房。虽然只是寻常的一个门房,但是却有普通人家的房间大,大大的监视器屏幕显示着围墙的各个角落。

“汤姆叔叔,警卫都到哪里去了?怎么你在这里看门?”

“他们被叫到了主宅,家里出了一点事情。少爷,这两个孩子是……”

“我在沙漠路边捡到的小可怜……你说家里出事了?”

“是的,少爷,下午的时候,老爷的书房里突然凭空出现了一个木箱,里面有一具骸骨,好像……”老人抬眼皮看看杰林特,欲言又止,“听说好像是您父亲的……老爷很惊恐,又不知它是怎么来的,才把人都……啊,少爷!”

杰林特推开门往外跑去。

“天啊!少爷!请冷静一点!已经是晚上了,我们要开车回主宅!”老汤姆急忙摸了摸腰间,回头认真的叮嘱,“孩子们,留在这里,千万不要出去!”然后就推开门去追情绪有些失控的杰林特。

“他带着枪,真是难以理解,在自己的家为什么要带枪?为什么到了晚上不能随便出去,这阿里巴巴庄园到底是什么地方?看你的神情好像知道些什么。”

“阿里巴巴,在业界是一夜暴富的苏曼·乔可伯的绰号——无论是在盗贼界还是在珠宝界他都是传奇人物!阿里巴巴不是无意间发现了强盗们藏财宝的山洞吗?而苏曼是在无意中在非洲发现了钻石的矿脉,第一批开采出的有四十块上品,被他命名为四十大盗,其中最大的那颗叫做阿卜杜拉(四十大盗中强盗头子的名字),足有45.52克拉。”

“哦,和噩运之钻‘希望’一样重!”

“是的,传说这颗叫做阿卜杜拉的钻石具有魔力,是名副其实的‘血钻’,能带给人厄运——发现它时引起了开采者的贪欲最后导致成了杀戮,中间转手几个人,但是持有者都不得善终。最后苏曼夺回它的时候,已经沾上了许多人的鲜血——当然,其中不乏无辜者。”

“那么苏曼没有遭受噩运吗?”

“怎么没有,因为他拥有的财富,受到许多人的觊觎,家中无数次的失窃,还有对亲人的波及,他的哥哥——就是杰林特的父亲就因此被绑架,然后被撕票,据说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尸首。”红线蹙起了眉头,“而有关于这个庄园,在我们业界,就把它称为阿里巴巴庄园。关于它,有这样的传闻,传说来这个宅邸偷东西的人都有去无回——在不惊动警方的情况下。就如故事中一般,想闯入阿里巴巴宅邸的强盗都被干掉了,而且都连尸首都找不到。”

“真的?”

“嗯,至少我就知道同行失踪在这里——其中不乏好手!你知道,越巨大的财富虽然诱惑很大但是也伴随着越大的危险呐!”

“我明白了,所以这位苏曼先生才会住在这么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把自己的城池武装的壁垒森严。你看到了么,监视器涵盖了围墙庭院的每个地方!照理说,这样的地方想进来可不容易,只是……那骨骸是怎么出现的,你听到老汤姆说的了吗?凭空出现!而且那骨骸的身份应该是杰林特的父亲——你说的那个被绑架的可怜人。” 忘言脸色慢慢变得有些白,“不会是鬼魂显灵吧!啊——”

红线吓了一跳,看见忘言如同像是被蛇盯住的青蛙,一动不动的盯着窗外。

狂乱的雨雾当中,看不清什么东西,唯一在视网膜留下痕迹的是不远处树丛中一闪而过的黑影。

“那、那是什么?”

“不知道……”红线望着愈加深沉狂乱的雨夜,觉得身上被雨水打湿的地方传来刺骨的寒意。

(三)

如果没有看错,这是阿拉伯的皇宫?

红线和忘言从没下车前就张大嘴呆了足有十秒钟,童话中充满异国风情哈里发的宫殿,竟然就这么出现在美国西部的荒野!不过幸好他们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因此很及时地回过神来,随着杰林特和老汤姆进入了屋内。

瓷器,银器,触感非常柔软的地毯,华丽的坐垫,香炉里释放出非常奇妙的香气。但是这充斥着金光闪闪、包金镶银的空间里泄露出的空气并不愉快,源头就是内室隐隐传来争论声。杰林特没有管仆役的问候直奔里面而去,老汤姆担心的跟了过去。

“这里欠缺的是一位哈里发。”红线喃喃自语。

就在这时,忘言的手突然收到了袭击。没有声音——厚厚的地毯吸去了所有声音,出乎意料没有感受到恶意,来人似乎只是想要抢夺他腕上的手表而已。腕上重重的一击让忘言十分疼痛,他几乎一个回旋踢就要踢了出去,可是回过头来看,却发现一张鸟脸正盯着他——腕上的手表,在灯光下,那有些扁平的鸟脸显得十分诡异。

那是一只小鸵鸟。只是眼下的问题是——这里怎么会有鸵鸟?

“哦,对不起,这淘气的小家伙,竟然还没回它的窝!”

一个中年男人跑了过来,满脸歉意。

“卡卡喜欢亮晶晶的东西,你的表——大概是灯光反射到了表蒙的上,它饿的时候就会这么干!”

“哦,没关系,只是这里为什么会有鸵鸟?”忘言瞪大眼睛。

“它是老爷的宠物,当然,园子还有一些豹子鬣狗什么的。” 男人回答。

“豹子还有鬣狗?!”

“老爷很喜欢非洲的动物,夜间散放,家里人进出都要乘车。所以,你们千万不要夜间到处乱跑。”男人笑吟吟的叮嘱。

忘言突然明白看到的一闪而过的黑影可能是什么了,也明白了老汤姆带枪的原因。

“豹子就不用说了,鬣狗会把骨头都嚼碎吞下,我想我们许多的前辈,最后的葬身之处大概就在……”

忘言无声的打了个冷战。

“这位阿里巴巴,真是个可怕的家伙!”

“可不是!”红线朝屋中悬挂的一幅油画努了努嘴,上面画的是一个消瘦精干的男人,一头红发,表情呆滞……好吧,这是油画,你不能期待他的表情生动不是?

“他就是苏曼!他一直拒绝媒体也拒绝留下影像,但是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还是有人拍下了他,父亲曾给我看过他的照片。”

“姐姐,你说父亲把我们扔到这里……真的是无意的吗?”忘言若有所思。

“如今看来,难说!”红线想着那个万事精明的男人的脸叹了口气。

“我要报警!”杰林特这时从里屋“砰”的一声撞门出来,双手抱着一只木箱,脚下却被客厅中地毯绊了一下,结果手中的木箱一下摔了出去,一时间,骨头散了满地。

“啊——”凄厉的女声响了起来。一个刚刚从内室追出来的褐发夫人恰恰和和滚动到脚步的骷髅头对上了眼,结果吓得失声大叫,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的上帝啊!”老汤姆和仆人急忙捡骨头的捡骨头,去扶夫人的去扶夫人,一时间房间里乱成一团。

“这是什么样子啊!”更暴躁的声音从众人身后响起。

内室的门再一次打开了,从里面大步走出一个体态臃肿的男人,手中晃动着一瓶威士忌,身后还跟着一个瘦高面目阴沉的男人。

“真是乱七八糟、乱七八糟!这都是什么样子!”

“我说,老朋友,你的情绪太激动了!“

“我能不激动么?出了这样的事情,对我来说,这东西现在更能让我清醒一些!”

“先生,酒不利于您的健康,更何况,您的心脏不好,先吃一点药吧!”老汤姆跟在絮絮叨叨的说。

“我说老朋友,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也要先顾自己的身体,你不希望这东西早日成真是不是?”在他身后的一个高瘦的男人拍了拍手中的文件夹,然后接过了酒瓶。

苏曼难得的没有反驳,耸了耸肩,从老汤姆的手中把药接过去后就水吃了下去。

“他是苏曼?”忘言望望油画中瘦削的面孔和眼前的人有些不确定

红线也望望油画,仔细打量了眼前人后轻轻咳了一声:“我想应该是,他有些……发福,你知道我见过他的照片也是几年前的了。他这个岁数的男人难免——那是岁月的痕迹。”

忘言恍然点头,并用真诚的眼光向苏曼腰间沉甸甸的岁月痕迹表示了一下尊敬。

这时候,苏曼把目光放到了红线两人身上,“这两个孩子是什么人?”

而他身边惊魂未定的妇人这才注意到两个孩子,神情立刻紧张了起来。

“一对小可怜儿,被扔在路上又遇上了暴风雨,所以我就把他们带回来了。”

“亲爱的,你爸爸他不喜欢外人……家里又出了事情!”妇人皱起了眉头慢慢地说。

“首先,妈妈,他并不是我的爸爸,他是我的叔叔!其次,无论如何,我不能也不会让两个孩子在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时间留在荒漠里!”杰林特冷冷地对他的母亲说道。

“可不是,这样显得我们家多么不近人情,不过是两个可怜的孩子而已!”一个年轻高挑的女子从房间里走出来,她有水蓝色的眼眸和栗子色的卷发,风姿绰约,她充满诱惑的向杰林特一笑,朝两个孩子伸出了手,“你们好,孩子们,我是罗斯玛丽,苏曼先生的秘书。”

“罗斯玛丽的意思是迷迭香,与您的美丽十分相称!”忘言恭维道。

没有什么比异性真诚的赞美更让人心动的——即使是这位异性只是个孩子,也许正因为是个孩子又更让人觉得话语的真实,总之,这位女秘书脸上露出十分开心的笑容。

“切,贱人!”伏在沙发上的夫人恶毒的低喃。两个女人目光一瞬间交缠,好似吱拉吱拉蹦出一串火花。

“杰林特,你先别这么急躁,我们还不能肯定那就是舒伯。不管那是不是你的爸爸,我的兄弟,我会都把他送给警方,然后查出结果,再把他好好安葬,但目前我认为查出它是如何出现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这尸骨上面的戒指是爸爸的,我永远也不会认错!”

“上帝啊,戒指……”夫人叹息了一声,与苏曼对视一眼,颓然的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苏曼没有继续戒指这个话题,而是把目光转向了家中的保安。

“我们再一次向太太先生保证,今天我们在职期间没有任何访客,甚至没有任何入侵的生物,这可以从监视录像里得到答案。”门口的保安们诚惶诚恐的说,“主宅的监控应该问戴维。”

“先生,我不能解释。”刚刚那个带走小鸵鸟的男人回答道,“书房的监视器从下午四点后就关掉了。”

“为什么没有开?”

“老爷您应该是和罗斯玛丽小姐在会客室整理文件,最开始我以为是在书房……当然你们二位商讨的阅读的很可能是公司很机密的东西。”戴维诡笑了一下后回答,“而您也知道,那个时间也是动物们喂食的时间,饲养员托尼请了病假,所以我才不得不去喂卡卡还有非洲草原那些毛茸茸的一群,而且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我做双份工作能否拿到双薪……”

“好了,我知道了,我会考虑你的薪水。”苏曼阻止了戴维的抱怨,不再继续纠结于监视器的话题,“那时家里其他人在干什么?”

“老汤姆在屋后。”

“我正在遮盖后面的花,那时天已经开始了暴风雨……”

“夫人呢?”

“夫人嘛……应该是在哪间卧房,您知道卧房里没有监视器!”

“难道你怀疑我?!”夫人尖叫。

“我要知道每个人的行踪!”苏曼冷冷的回答,“如果那骨头是他,那么你……”

夫人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鲍曼先生在二楼西侧的卧房里,直到发现箱子后才出来。而在刚刚,杰林特少爷才回来。如果您想确认,可以和大家到监控室看一下录像。”

“不必了!”苏曼一挥手,大声的抱怨:“不管怎么样,我要更换书房的保全系统。我需要更严密的防范!最近的麻烦出的太多了,从上次暴风雨破坏了电路我就知道,家里又要不太平了!”

“对不起,孩子们,今天可能不能请你们到餐厅吃晚饭了,我让人带你们去客房,晚些时候给你们送吃的来。”杰林特走到红线和忘言跟前满怀歉意的说道。

“没关系,你去忙吧!”红线乖巧的说。

“好奇害死猫,我的小客人们,小孩子在夜晚应该早点上床睡觉,不要到处乱跑!玛丽,请把他们带到‘那间’客房。”离开前的苏曼补充了一句。

“好的,先生。”

“他在警告我们吗?”忘言用眼神传达自己想要表达的信息。

“这显而易见。”

(四)

大雨夹杂着狂风,庄园四周高大的树木几乎都被狂风暴雨拔起,在风雨中左右摇晃。红线坐在沙发上打量着豪华的客房,眼光挑剔的就如同刻薄的婆婆。

“姐姐,打雷,好可怕!!”

忘言闪动着楚楚可怜的眼神靠近了红线,然后红线手中的抱枕就飞了出去,他倒在沙发上,后脑勺直接撞上沙发扶手。

“装什么小可怜?正太魂突然发作了吗?”

“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个房间里装了监视器,真是有够变态,他们竟然在客房里安装监视器!”忘言揉着后脑勺压低声音说道。

“这屋子是给特殊客人的——那些不受信任的客人的,比如说来历不明的我们。”红线把手指掰的嘎嘎响。“很显然,这个家庭并不友好!但是入宝山空手而归,也不是我们的作风,入侵监视系统要多长时间?”

“哦,这种程度的嘛,大概需要……等等,我们现在手头没有电脑。”

“这个客房里配备着呢!”

“鉴于这客房的诡异程度,我怀疑那电脑也不会那么单纯,闹不好会也是有问题的。”

“电脑嘛,这东西虽然高科技,但是呢?它也很容易受到病毒的感染,如果家中有一个喜欢网络游戏或是动影像的青春期少年,感染病毒的机率就更大了,如果它不幸被感染了,那么也许就会闹闹罢工什么的……然后就会连带着连累那台负责监视它的主机。”红线在沙发上悠闲的晃着脚说。

“好……好……我去干,但是首先声明,我并不喜欢动影像……我才多大……”忘言嘟嘟囔囔的坐到了电脑前, “不过,你为什么这么急切或者说不顾危险的想要看到那录像?”

“刚刚的对话你不觉得很有问题吗?首先,知道大家行踪的最好办法就是看监视录像,可是却苏曼不让大家去看,而是听戴维的口述,不得不让我怀疑这里有什么不可告人之处;其次,就是戴维的口述。他说到夫人的时候,用了‘哪间卧房’这个说法,一般来说,一个家的女主人不是就应该呆在主卧房中吗?你看他那诡异的笑容,还有他在说到那位律师先生——鲍曼是位律师,你看出来了吗?”

“你怎么知道他是律师?”

“他手上的文件袋印有律师事务所的名字——虽然字体很小。我猜,他手上的文件夹是遗嘱。”

“我羡慕你那堪比鹰隼的眼睛,我记得,他说不希望文件夹中的事情早日成真,而苏曼有心脏病。”

“是的,戴维在说到这位律师先生的时候就明确的指出他在二楼西侧的卧房。更有趣的是,他说到苏曼和女秘书的时候用了‘应该是在会客室’这个说法,所以我猜……”红线暧昧的笑了笑,“夫人应该是在律师先生的房间里,而苏曼和女秘书不知道在哪里做些什么好事!”

“因为这样,苏曼才不愿意让大家去看录像……如果看了,那就是把丑闻暴露给所有人。”

“也许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丑闻,也许是毫无价值,因为即使这些人在某些有监视器的地方一时‘情不自禁’,他们也一定会要求监控室关掉监视器吧,因为大家都不喜欢在别人面前上演艳情戏!所以戴维说他以为是在书房,所以监视器很可能是关掉了。这也能解释戴维的待遇显然要比其他仆人好——一个保安,竟然要一家之主考虑他的薪水,这种无所顾忌的态度不很说明问题吗?”

“只怕给他好处的不止苏曼一个,只要想掩盖丑闻的……大概都会给他好处吧!”

“大家都带着面具隐藏着自己的龌龊!”红线冷笑,走到窗前,支在窗台上从上向下望去,窗子面对的是庄园的后院,栽种着许多树木和花草,苏曼在沙漠里人为的造出一片绿洲,其中还有热带的树木,让人一瞬间想到古巴比伦的空中花园。

红线在心中盘算着养护这些植物需要多少水的时候,突然发现楼下的花坛中有一个身影。是老汤姆,正在扶着被狂风暴雨掀去遮盖物的花朵。

这个家里不会没有园丁,为什么他会这么执着于那些花朵呢?

“我切入了,但是……我目前还不能替换这个房间的画面——我们是两个活动的人,不可能长时间保持静止。所以你最好往这边一点,可以挡一挡着监视器的镜头。”

“做得好,看看下午的录像。”

“五点十一分的画面,你看,在这里,前一秒钟地上还没有箱子,可是后一秒中就出现了箱子。但是,你要注意,在箱子出现前和箱子出现后的中间这里画面跳了一下,也就是说在此之前,所有的录像都是假的。”

“那么往前追溯一下,看看从哪里开始是可信的。”

“嗯,四点半的时候吧。你看走廊的这个,是夫人……她要去哪里,感觉偷偷摸摸的,还花枝招展的……这个时间段……啊,你说中了,她去了律师的房间!”

“除了偷情之外,也许是遗嘱出现了什么问题啊!”红线摸着下巴说。

“为什么这样说?”

“正常来说,遗产都是留给配偶和自己的子女,然后才是其他亲戚朋友什么的。苏曼没有自己的孩子,那么他的遗产应该是留给杰林特母子。可是显而易见,那位大婶的对手是罗丝玛丽小姐。你看……”红线敲敲屏幕,画面上,打扮的风情万种的迷迭香小姐进了她老板的门。

“我明白了,那位大婶跑到律师先生的房间就是想知道玛丽小姐能否分一杯羹,而让律师忘记他的职业道德的,色诱也许是不错的一招。不过我惊讶于那位律师先生的审美观,那位大婶恨不得把十只手指头都带满亮晶晶石头的炫耀财富,身上喷满刺鼻的香水,虽然风韵犹存,但她确实已经是人老珠黄的年纪了!”

“那位大婶年轻的时候也曾经是个美人啊!是个有名的模特,喜欢珠宝首饰名牌,她以前的老公,也就是杰林特的父亲苏曼的哥哥,是个摄影师。显然他满足不了太太的欲望,据说,夫妻两人常常为此而争吵。当年他被绑架时,警方也怀疑过他的太太,但是实在没有证据他的太太与此有关,所以最后作罢了。”红线抻了抻懒腰,突然叫起来,“啊——”

“怎么了,怎么了?”忘言跟着吓了一跳。

“我才想起来,我们到现在还没有吃饭,饿死了!”

(五)

忘言坐在厨房洗手池边上,面带忧愁的看着红线在往锅里放菜和调料。那碗速食面……好吧,让红线如此兴师动众做的只是一碗速食面,理论上也不过是放到水里煮一煮,为了营养的均衡加一些别的菜料,可是看着红线的背影有一刹那间他突而有种错觉,他看到的不是红线,而是一个披着黑斗篷的巫婆,正向她的黑魔术汤剂里添加鼠须、曼陀罗和蟾蜍液。

忘言打了个冷战,在家里的时候,J就从来不肯让红线接近厨房。其实这并不正常,因为以先生的教育方针来说,希望他们十八般武艺都齐全,所谓“上的厅堂,下得厨房”,可是即使红线对于庖厨之事非常有热情,但是这种热情在家里的人试吃了几次她的菜和家中的短毛猫误食了一次她的可乐鸡翅膀后——真是某种黑色的回忆,她的厨艺修炼在全家人的合作下不留情的被扼杀了。

从监视器里搞清楚了厨房在哪儿——厨房里按监视器,是怕下毒么?两个人决定下来解决早已经被人遗忘的肚子问题。红线一看到了厨房便两眼放光,但是与忘言争执的结果是——她只可以煮速食面。

只是速食面,应该……没有问题吧?

“呃——”只是喝下一口汤后,忘言就热泪盈眶——这是复方汤剂么?

“你们这两个小家伙,怎么在这里?”厨房的门打开了,杰林特探进了头,马上恍然大悟,“啊,真是抱歉,事情太多,忘记给你们拿吃的了!”

“不管怎么说,能看见你真是太好了!”忘言心急火燎的扔下速食面,冲向杰林特,热切的如同看见久别的亲人。

“怎么了,小家伙?”

怎么能表达出自己急于摆脱那碗可怕不明物体的渴望呢?

“我和姐姐一直想……想让你带我参观一下这里,这里——是波斯的风格,给人的感觉是多么奇妙啊!可是这里岔路很多……我害怕迷路。”忘言攥着衣角说着自己也不相信的谎言。

“啊,有关这一点,我很乐意带路,孩子们。”

所谓的奢华建筑,其实放到世界的哪个角落都一样,唯一不同不过是风格。在这条寂静而古老的走廊,仿佛是一条连接现在和过去的长廊。异国风情与现代元素的结合,透露出一种蛊惑人心的风情,而红线感兴趣的是墙上的那些用来装饰的精美照片。

“这是非洲吗?抓住的不仅有非洲大草原的那种苍凉,还有那些荒茫之中偶尔鲜亮的颜色,充满了艺术感和灵气。真是……可以打动人心的作品。摄影师真的很有才华,令人钦佩!”

“谢谢你的赞美,父亲听到一定会高兴的!”

“这是您父亲的作品?”红线感兴趣的问。

“是的。”

“说到这个,杰林特,你还好么?那个……真的是你的父亲?”

“那应该是他。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我一定要找出他离世的真相。”林特的声音变得低沉,“你们不是喜欢他的照片吗?我的房间里还有很多,当然还有糕点和饮料,要不要来看!“

“当然!”

仿古的留声机里,黑胶碟缓缓地转动着。悠扬的男声低低地吟唱着不知名的乡村歌曲,述说着淡淡的忧伤。茶几前,忘言忙着向牛奶和小甜饼进攻,而书桌旁,红线则在看那些精美的照片。在她左手边上,放着一只木箱,那里面,放置的应该是一名成年男性的遗骨。

“这张拍摄的是……上帝的花园?”

“是的,还有那些沙漠的照片,那是爸爸拍摄的……人间难得一见的奇景。”

“那这张溪水的照片,也是在非洲拍摄的吗?”

“啊,是的,那是十三年前的作品。非洲缺少水,所以在那里出现的小溪更加可爱和具有生命的气息。这些照片是爸爸留给我唯一的东西,我想他的魂灵应该继续徜徉在那片广袤的大地上寻找着这世间最美丽的风景吧!”林特坐在沙发上手捂着额头,叹息着,陷入了痛苦中。

“我很抱歉……”红线微微低下头,话语中透露出歉意,“只是,你怎样断定那……”她看了看木箱,“是你的父亲?”

“是戒指……尸骨上有我父母的结婚戒指。”杰林特叹了口气,打开箱子,从里面取出了一枚装在塑料袋中的戒指。

白金的质地,上面有颗漂亮的钻石和精美的花纹。

他望着它叹着气,随即目光飘得很远。

“相信你们也发现了,我的家庭构成很复杂,我的继父其实是我的叔叔。我的父亲是摄影协会的摄影师,他安于现状,并不奢求优越富贵的生活。他为了工作去了非洲,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母亲再婚的时候我只有十岁,虽然小,但是记得一切。在父亲还没有出事前,母亲日复一日的在抱怨,父亲不能像叔叔那样拥有无数的财富,她不能拥有什么珠宝或是什么名牌不能够过上什么样的生活。想当然的,争吵开始发生,然后日复一日,父亲渐渐不喜欢回家,终日呆在自己的工作室,然后母亲又开始疑神疑鬼,怀疑父亲有外遇。但是父亲很爱母亲,他从来都没有脱下这枚用自己稿费赚来的结婚戒指,他说过,如果有一天他脱下了这枚戒指,就说明爱情已经走到了尽头。只是我从来没有想到,这场婚姻是会以他的死亡来终结……”

“我很抱歉……”红线刚刚想安慰他几句,四周突然陷入一片黑暗。

停电了。

(六)

“难道是暴风雨把线路破坏了?”杰林特从抽屉里翻出几个蜡烛,“我要去看一看,真是麻烦,前两天的暴风雨已经弄坏了一条线路,还没来得及让工人来修——我们这里实在有些偏僻,负责饲养和维修设备的人又请了病假不在这里,如果这一条也坏了可就麻烦了,家里一切都要罢工!孩子们,为了安全起见,请呆在这里。”

“这骨头有问题。”听着杰林特的脚步走远,红线马上打开了木箱。

“什么意思?”

“这真的是杰林特父亲的遗骨吗?我觉得这人应该是个做体力活的,骨关节粗大,而看照片,杰林特的父亲是个很纤细的人。你再看他的手指中的无名指——现在虽然能套上这枚戒指,却也只是刚刚好,但是如果附上肌肉和皮肤,这戒指显然套不进去。”

“是啊!”忘言一拍巴掌。

“尸骨的面目和身体特征都已经分辨不清,仅凭一枚戒指来断定一个人的身份显然十分草率。而且这骨骼处理的十分干净,还有淡淡的药品味道,我认为它更像是人体骨骼标本,这种标本在正规商店或者是黑市中都可以买到。而且这枚戒指更令人怀疑,如果你是图钱的绑匪,会不会留下白金钻戒?”

“不会!即使为了不留下线索,也要把有可能表明死者身份的东西拿走,这都可以称之为常识了!那么,你在怀疑什么?”

“这戒指上面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是香水,名贵的香水。你能闻出这是什么牌子么?”

“啊,是毕扬,最昂贵的香水,有浓郁而神秘的东方香味,每盎司300美元,有‘液体钻石’之称。”

“如果这戒指一直和骨头在一起,应该有的是淡淡的药品味道,但是它却有淡淡的香水味道,这说明戒指是后被人放进去的,而这个人大概常用这种香水。”

“这个家里的女人,罗斯玛丽用的是香奈儿5号,而用毕扬的是夫人,夫人……你在怀疑什么?”

“如果夫人一直保有杰林特父亲的戒指,那么我们完全可以怀疑当年绑架的人根本是想要命而不是要钱……而且这件事绝对和夫人有关!”

“如果这是真的,对于杰林特来说,这是多么残酷的现实啊!”

“现实永远都是最为残酷的。”红线阴郁的皱起眉头,突然她拉住了忘言,指了指外面,“你听,外面好像有些乱,似乎连动物们都骚动起来了……还有人声……”

“该不会出了什么事?要不要出去看看?”

“先等一等,这里的情况很复杂,小心为上,说实话,这次的停电很可疑……咦?来电了!”红线抬头望着头上的吊灯。

突然,门一下子被推开了。忘言和红线甚至没有听到脚步声——走廊里的地毯实在是太吸声了。

“抓到你们了,小贼!”站在门口的苏曼怒气冲冲的说道。

两个孩子怔住了。

“叔叔,即使家中被盗,也不应该怀疑这些孩子,他们一直和我在一起!”

“电闸被拉断,监视器停止了工作,你也出去了,你能保证在停电后他们一直呆在你的房间里吗?”

“我……”

“那个贼攻击了我……然后趁乱逃走了。他的身材不高,非常灵活,所以我才吃了他的亏!”戴维就站在苏曼和杰林特的身后,左手上一条划伤正在流血,而右手捂在左侧的肋骨处,眼神看起来很是怨毒,“而在今天晚上,像老鼠一样在这个家里乱窜的只有他们!一个偷窃一个破坏电闸……想想看,家中没有任何外人——除了他们两个!”

“这也不能就说这两个孩子是小偷!”

“不管怎么样,要先把他们抓起来!”

“叔叔,这不行……”

“请等一下!”红线冷冷地打断叔侄两人的争执,“能先让我们知道出了什么事吗?”

“四十大盗被偷了……有人趁停电进入了家里的保险库,偷走了连阿卜杜拉在内的一些钻石。”杰林特叹了口气。

“所以就怀疑我们?”忘言嗤笑。

“是监视器拍到了我们,还是我们正在偷窃的时候抓住了我们的手?我们甚至不知道您的保险库在哪里!”红线眼睛直视着苏曼,冷冰冰的,就象决斗前一个枪手在看另一个枪手。

此时,更多的人出现在走廊。

(七)

保险库设在苏曼三楼的书房里,虽然不是像影视剧里演的藏在某幅画或是书架的后面,不过也差不多,门在一幅波斯挂毯的后面,挂毯绣着的图案是——《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只不过现在,保险库的大门已经被打开了,站在书房里就能看到里面诱人的珠光宝气。当然,唯一破坏这和谐诱人场面的是一只被扔在地上的黑色法兰绒托盘,显然那是装着钻石的托盘,因为它的旁边还散落着几点莹莹星光。

“这保险库是BXK公司的产品,它的墙壁可以防弹,防火,甚至可以抵抗5级飓风。当外力导致公共电力中断时,它自带的发电机能够为自己提供暖通风装置、运动和红外探测系统所需要的电能。而且它的库门需要客户的指纹识别和音频识别,设置密码,还有客户自己选择其他的安全条件……”忘言在红线耳边低语,“非常麻烦的一种保险库,还是被人打开了。”

“那有什么,指纹可以取到,音频得到也不难,至于密码,不是有解码器这种东西吗?如果是他身边亲近的人作案,恐怕解码器也可以省了。”

“不知道密码是什么,是‘芝麻开门’吗?”忘言看看保险库门口挂着的那幅挂毯瘪了瘪嘴。

苏曼的面色有些古怪。

“看您这表情,难道我猜对了?”忘言惊讶,“您不是真的抱着最不可能的就是最有可能的这种想法吧?”

红线不由得想笑。

“小子,有很多人和你有一样的想法,可是他们都无功而返。”苏曼冷笑。

“阿里巴巴是古波斯的故事,如果是我,就用‘芝麻开门’的波斯语做密码。”

“果然是你们偷了钻石!”苏曼上前想要抓住红线,红线一个侧身如泥鳅一般躲过去了,忘言立刻冲到红线身前,如同小兽一般冷冷盯着苏曼。

“即使我们猜对了密码,也不能诬陷我们就是贼?”红线在忘言身后做了个鬼脸。

“这里到了夜晚,即使按照所有要求打开了门也无法进入,保险库的地面有重量感应装置,如果重量超过了事先输入电脑的35公斤的话,警报器就会响,库门也会立即关闭。” 苏曼冷冷的说,“至于我为什么要这么设计?是因为我从没想过在晚上打开它,因为我知道这个家里有觊觎它们的贼!而今天晚上,这个家里不超过35公斤的,大概也只有这小子和这个丫头吧!”

“叔叔,他们是孩子,不是詹姆士·邦德!”杰林特把两个孩子扯到身后,“想要一下子切断电源,然后打开保险柜……这可不是能一下子就计算好的,与其怀疑这两个孩子还不如……”他冷冷地环视了一下四周。

“是啊,你说的对!这里面的人都不清白!”苏曼冷笑,扫了扫屋子里的人,脸色有些发白,嘴唇微微发抖,他走到写字台边,从上面抓起一把早已经放在那里的药片就着水吃了下去。

七嘴八舌的质疑声和争吵声开始响起,房间里嘈杂的如同一千只鸭子在开会。

“都给我安静!”苏曼暴怒的声音响起,他怒气冲冲的走到酒柜前,粗鲁的抓过一瓶威士忌就灌了几口,然后恶狠狠的盯着众人。

“不要以为你们清白,我知道你们……”

话语突然中断了,房间里只能听到男人急促的呼吸声,吃下的药没有让他的脸色变的更好,反而变得更加苍白。他双手捂着腹部,口中痛苦的呻吟着,豆大的汗珠随着他因为痛苦而不断痉挛的皮肤,有如蛇一般在脸上蜿蜒。

有人想上前,可是在下一刻,他们都惊恐的停住了脚步。

火光,从苏曼的口中冒了出来!

这是可怕的一幕,苏曼痛苦的咆哮,用双手去扯自己的喉咙,跌跌撞撞的在屋中踉跄了几步便跪在了地上,有人慌忙想要递水过去,可是就在这时,他竟然全身都着了起来,变成了一支熊熊燃烧着的巨大火柱,在阵阵凄厉的惨叫后,火柱轰然倒塌。有人找来了灭火装置,可是在这使人望而生畏的蓝色火炬面前,救火装置一点作用都不起,叫喊声慢慢衰弱停止,活生生的人就这么变成了烧糊的肉炭。

红线见过很多凶杀案,不只是在书本上、影视剧中、还有生活中,在一个枪支泛滥的国度,像她这种游走的黑暗之中的家庭,与死亡的零距离接触有时不可避免。她以为自己已经称得上会冷静或是麻木地面对任何死亡。可是,当苏曼之死降临在她面前的时候,她还是惊恐了起来。而与她相比的是,四周更不冷静的人们。

“苏、苏曼,亲爱的,怎、怎么会?啊——”夫人手足无措,面无人色。

“人怎么会自己着火!虽然在打雷,但是……也没有球形闪电啊!”律师先生惊慌的四下望去。

“莫非是诅咒!不是说拥有它的人都会浴血焚身!”忘言惊恐的望向红线,压低了嗓音说道。

(八)

屋里乱成一团,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的焦糊味道,隐隐让人作呕。

“这简直就是咒怨,我们为什么走到哪里都会遇到这种事?”忘言木然的问道,“我们的生活难道是X档案?”

“嗯,我们的命运就是穆德和斯卡丽!”红线沧桑的叹了口气,然后转身走到了书桌旁,那里有一个药瓶。

“汤姆叔叔,这是苏曼先生的药瓶吗?”

“是的……啊,我的小姐,你要干什么?”

红线把一整瓶的药都倒进了桌子上的水晶鱼缸里,然后望着里面出神。

胶囊很快融化了,许多药里的白色粉末暴露在水中,突然间,某几只胶囊里,爆出了火光,什么东西在水中飞快地游走,并在一霎那间变成一缕火光消逝,在消逝的那一刻,啪啪作响并产生一缕青烟。

“这是什么,先生的药……怎么会是这样?”

“这不是药,是钠!有人在苏曼先生的药里混进了钠!”

四周一下子寂静下来,所有的人都在看向红线。

“你是说,叔叔是被害死的?有人制造了停电,目的是偷钻石和投毒?”杰林特小心翼翼的问。

“目前的情况来说,可以这么猜测。”

“可、可是为什么钠能让人烧起来?”

“玛丽小姐,人体自燃现象一直到现在都是未解的谜团,所以,请恕我也不能够解释的完全清楚。科学家把一个穿衣服的人,设想为是一根里外反转的蜡烛,衣服是烛芯,人体脂肪是蜡。很小的火苗穿透皮肤,点燃脂肪,而后持续地燃烧。17世纪,有医生对人体为什么会自燃这个问题的解答是酒精——这一点与苏曼先生的情况很相似,而且他也是从身体里面开始燃烧——至少我们看到的是这样。而在2002年元旦,在比利时布鲁塞尔,一个叫阿黛儿·瓦达克的人从海滩拣了一些贝壳后开车回家,突然发现自己的大腿冒出火焰。她从腰部到膝盖被严重烧伤。她的医生认为导致自燃的是贝壳上沾有的钠 。所以我才会怀疑苏曼先生在什么地方沾上了钠,而在之前他接触的只有药、水、威士忌……

“钠是放在胶囊中,胶囊到了胃中胶囊融化,而吃药必定要用水,钠是不溶于水的蜡质金属,遇水会有强烈的反应。钠跟水起反应后,会产生一种非常活跃的物质——氢氧化钠,反应过程释放出热量,而苏曼先生马上又喝了威士忌,我们都知道威士忌很烈,火点燃了威士忌,所以我们看到他从口中喷出了火光,而他这么胖,也许这从体内着的一把火点燃了身上的脂肪。”红线摸摸下巴微微皱起了眉头,“但是,我认为自燃是发生在苏曼先生身上的一个极为偶然的现象,正常来说钠和水反应时产生的热量,完全可以将胃烧出一个洞,而这种脏器的大出血完全可以要一个人的命!”

“也就是不管怎么说,投毒的人目的就是要苏曼的命。”律师先生挑挑眼眉,“不过我现在感兴趣的是,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先生,你忘记了我的年纪,我已经上了中学,化学是一门很有趣的学科!”红线白了他一眼,“那么苏曼先生刚刚吃的药,是谁放到桌子上的?”

“药是家庭医生配好给老爷的,因为老爷时常忘记,所以通常到了吃药的时间,我就会把药放在书桌上,让他一眼就看得到。”

“所以你最可疑!叮嘱苏曼吃药最多的人就是你,而你难道不希望他早一点死?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后面的花圃里埋的是什么!”夫人朱红的唇露出恶毒的微笑,“我的挚爱;1995。”

“你竟然……竟然去打扰他们的宁静!夫人,你!”老汤姆脸色一下变得苍白。

“1995年,那是13年前苏曼发现钻石矿的时候,听说你的家人就是被那些抢夺阿卜杜拉的人误杀在钻石矿的附近!你是不是为了报仇潜入这个家,然后为了钻石杀了他?”

“钻石?”老汤姆的表情变得十分痛苦,“那些你们看起来星光点点珍贵无比的东西在我看来就是魔鬼的眼眸,是死神的刀锋!上面沾满的都是南非人的斑斑血迹!那是血钻啊!你以为我会觊觎那些魔鬼吗?是的,那上面绝对充满了诅咒!如今,说实话,我很高兴的看到它应验了!可是比起谋杀的机会,这个书房大家几乎都能进,也就是说几乎人人都有机会……而且,和我比起来,天天和老爷在一起的枕边人不是更有机会?”

“天天在一起?那你应该问问……某些人。”夫人怨毒的眼神瞟向罗丝玛丽。

“哈,想要害死苏曼的大有人在,比如那位苏曼拼命想甩掉的女人,或者是不是儿子却挂着儿子名头的人,他们当然想财产都成为自己的。”罗丝玛丽有些得意的抚了抚腹部,突然间又变了脸色,冲向律师先生,“改了吗?改了吗?”

“对不起,还没来得及!你失望了吧?”夫人在一旁冷笑起来。

“什么?还没改?”罗斯玛丽的声音徒然间变得尖利起来,随即扑向律师先生,“怎么可能还没有改?”

“很抱歉,谁知道会出这种事情。”律师先生耸了耸肩。

“是你!是你害怕苏曼改了遗嘱,你和你的儿子一个子儿都捞不到,所以你们就先下了手!不要说你和这位衣冠楚楚的律师先生是清白的!”玛丽精致的面容美丽不再,只剩下歇斯底里——那是一种愿望破灭后的绝望,她恶毒的笑了起来,“你们知道吗?苏曼从来都不肯吃从她手上送过来的东西,无论是食物还是饮料,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因为他曾经看到过那女人往他的酒杯里放过奇怪的东西。他当然不会认为那是维生素,他觉得震惊和愤怒,他对我说没想到这个女人的心这么狠,然后对她给的一切都加了小心。而这一次,说不定就是她下的手!”

“钠,通常是保存在煤油里。”红线喃喃地说。

“钠?妈妈,法拉利的后备箱……我就奇怪为什么法拉利会用到煤油?”杰林特惊讶的说。

“你这孩子在胡说什么啊!”

“也许是他想要给爸爸报仇,他一定是知道了当年他妈妈……”罗斯玛丽突然诡异的笑了起来。

啪——

一个耳光狠狠地打在了罗斯玛丽的脸上,打断了她继续要说的话,罗斯玛丽愣了一下,随即和夫人撕扭在一起。

“真混乱!”忘言耸耸肩,拉起红线的手走了出去,两人靠在走廊的窗台上看着屋里的闹剧。

“被篡改的监视器记录,还有停电,被打开的保险柜,被偷窃的钻石……这一切的一切说明,这个家里隐藏着一个很专业的同行。但是这个人很奇怪,只要钻石,却不要现金、古董……”

“是啊,虽然四十大盗很名贵,但是保险柜左边角落里摆放的青铜酒爵,还有右边那尊金质的佛像……都价值非凡,而且体积不大,便于携带,可是这个贼对它并不青睐。好像他只认钻石,但是四十大盗他也没有完整的带走,你说是不是因为苏曼赶来的缘故?”

“你说,钻石真的是停电的时候才丢的吗?”

“什么意思?”

“盗窃和投毒,大家都认为是在停电这将近一刻钟的时间内发生的,可是如果不是这样呢?”

“那我们再看看监视录像!”忘言果断的拉着红线跑回客房。

监视录像的记录保留在停电前。

“虽然看起来再正常不过,但是这些录像全部都是假的,停电前家里所有的监视器就已经成了瞎子。”忘言看了一下录像后摊了摊手。

“这显然不对!”红线疑惑的摇了摇头,“如果盗窃和投毒是一个人,那么他没有必要搞定了监视器后再去拉下电闸,监视器的电源和家中的电源现在是同一个,破坏电源只会让他提早被发现,而且给他的行动带来极大的麻烦!所以我想,小偷和凶手应该是两拨人。”

“你的意思是说小偷不知道凶手想要投毒,而凶手也不知道小偷想要偷东西。小偷为了自己偷东西所以入侵了监视器,当他正在下手偷东西的时候,突然停电了,而这停电是想要投毒的凶手造成的——因为他不想被拍下自己的行为。”

“是的,他们恰巧同时下手,但不巧的是投毒的凶手恰恰破坏了小偷的行动。”

“所以他离开的才那么匆忙,以至于四十大盗都没有全部带走。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他是如何超越35公斤这个极限的?难道是凌空架索,可是这种方法并不那么简单,短时间内设备回收清理痕迹再出逃似乎有些困难。”

“所以你认为盗窃在停电前就开始了。”

“嗯。”红线点头,然后厌恶的扯了扯自己衣服的后襟,然后打了个冷战,“好冷,什么时候湿了?”

“应该是你刚刚靠在窗户上被雨水弄湿的。”

“可是刚刚窗子是关着的。既然还留着雨水,说明被关上的时间不长。”红线点点自己的脑门,“那扇窗子……正对着书房门!”

“有人从那窗子出去了?怪不得野兽们都被惊扰了。如果真的是那样,这个人身手一定很好,三楼啊!”忘言望向窗外感叹说,随即愣住了。

“咦?!”

“怎么了?”

“你喜欢的那辆吐司开出去了,这么晚了,是杰林特又出去了吗?”

“谁知道呢?也许是心虚的人想要逃跑吧!”

(九)

闪烁不定的警灯,伴随着即将到来的晨光,在清冷的沙漠中央显得迷乱而光怪陆离。

警察们进进出出,红线和忘言极力的缩在角落里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引人注意,此时扮作柔弱可怜更加安全。就在这时,垂头丧气的杰林特来到两人的面前。

“他们在追捕妈妈——药瓶发现了她的指纹,还有她购买钠的记录。上帝啊,她真的和这些事情有关!她真的想要杀死叔叔!”

“因为罗斯玛丽小姐怀孕了,而苏曼先生想要修改遗嘱是吗?”

“是的。我没有想到……她竟然逃走了。”

“应该说,杰林特,是你吓坏她了。”

“唉?”杰林特惊异的挑起眉头。

“用骨骼标本那招不赖,很明显让关系者都动摇了,而且那枚戒指,应该是你从你妈妈那里偷来的吧!”

“你怎么会知道?”

“杰林特,箱子里是骨骼标本,你是生物专业的学生,更加有机会得到这些,还有戒指,那上面有你妈妈的香水味道。我猜想,你想要试探的是父亲的死因吧!”

“是的。”杰林特点头,“到了如今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警方很快就会发现那骨骼的问题,说实话,我只是想试探一下,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心存疑惑,但是并没有想到后果。”

“那么被证实后,你感觉好受吗?”

“完全不!”杰林特叹息着将脸埋在了自己的手中,“我爱的人参与杀害了我爱的人,任何人都不会觉得好受!可是那些怀疑留在我心中,就像一株有毒的藤蔓,时间越久,蔓延的就越多。”

“所以说,残酷的不是时间,而是现实……”

杰林特将头低了下去,肩头微微有些颤抖。

“怎么,那只小鸵鸟也死了?”一直保持沉默望向窗外的忘言突然开口,三个人看着窗外,一个佣人正用小推车推着卡卡的尸体往树林方向走去,一对鸵鸟夫妇跟着他后面哀哀的鸣叫着。

“是的,是胃阻塞——鸵鸟的常见病,卡卡一直管不住自己的嘴,总是喜欢吃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溜出来不知道又乱吃了什么……结果死在楼下,尸体还差点被鬣狗吃了。”

“用推车……卡卡很沉吗?它不过是只小鸵鸟!”

“鸵鸟的肉很结实,卡卡怎么也有五六十斤,而它的爸爸已经快三百斤了!不过卡卡死了,戴维应该更伤心,他最喜欢那小家伙,常常给它吃的!”

“说到戴维……这个戴维到你们家有多久?”

“两三年了吧,问这个做什么?”

“他与你们之间——你的叔叔之间,是一种绝对信任的关系吗?”

“呃,我要怎么和你说呢……是的,确实是这样,因为某些原因,我的叔叔非常信任他,连带着大家……怎么,你怀疑他?”

“是的。我只是想,与其怀疑这家中的每一个人,保障安全和管理监视器的人更可疑——虽然切换录像是每一个全方位发展的贼必会的手段。你们不怀疑他是因为他一直没有犯过过错,而且保守了许多秘密。可是我却不这样认为,比如说:昨天下午的时候他说自己去喂了鸵鸟,可是,为什么本应该吃饱了的卡卡还会跑进屋子里来抢我弟弟的手表?”

“啊,那也许只是一个巧合。”

“那么再问一个问题,你们家的配电室在哪里?”

“在后面的花园。”

“停电时,首先发现钻石被盗的是戴维,楼里的监控室在一层,作为一个保安,发现停电应该直接去后面的配电室检测电闸才对,可是他却出现在三楼的走廊,如果说他是因为之前在监视器上发现三楼的情况不对才上的三楼,那么这恰恰又与监视器上所显示的相反……当时的监视录像再正常不过了,那么,他为什么会未卜先知的出现在三楼,这难道不很奇怪吗?”

杰林特思索着,慢慢眉毛拧在了一起,向着警察聚集的方向,表情严肃的走过去。

“你怀疑戴维……是那个贼?”

“是的,他就是。”

“你准备把他抛给警察?

“谁让他在苏曼一发现钻石丢的时候马上想要把危机转嫁给我们呢!”红线抄着手冷冷的说,“太不厚道了,竟然想栽赃两个孩子!‘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是我的信条!”

所以说千万不能惹到女人,而且是记仇的女人——忘言流着冷汗想。

“戴维他怎么也有七十公斤吧,他是怎样对钻石下的手啊?”

“所以你必须马上去偷一样东西,要快!否则,钻石就不是我们的了。”

“什么东西?”

“卡卡的尸体!我去杰林特的房间,然后我们在这里会合,小心不要招惹到警察!”红线干脆利落的指挥。

忘言惊奇的瞪大了眼睛,但是马上随即扭身去了,只是回来的时候瘪着一张小脸。

“野兽们都被关起来了,仆人们人心惶惶,所以不费吹灰之力!不过,你要这尸体干什么?

“切开它的嗉囊。”红线继续指挥。

“为什么一定要我做这活?”

“不能所有让人劳累的活儿都是我来干!”

忘言很想问问她到底做了什么让人劳累的活儿,但是他很理智的选择了保持沉默然后动手做活。

卡卡的嗉囊被打开后,忘言愣住了,因为在残留的食物和粘糊糊的胃液里,竟然夹杂着颗颗闪亮的晶体!

“我的天!它让我想起了福尔摩斯里那只被塞进了蓝宝石的鹅!”

“果然如此!”红线满意的点头,“鸵鸟有异食癖,常常会食入大量砂石、铁丝、铁钉、碎木……他们也和乌鸦一样,喜欢亮晶晶的东西。所以它们常常会发生胃阻塞,而这种病一不小心就会要了它们的命。但是……绝对不会立刻就要了它们的命。不过,从三楼上摔下来就另当别论。”

“你的意思是说,案发的时候卡卡在三楼?”

“是的!我认为进入保险库就是卡卡。它是小鸵鸟,体重没有超过三十公斤!而这也是保险库里只丢失钻石的原因!

“当住宅里突然停电后,戴维意识到不好,所以他立刻将卡卡叫了出来抓住然后从走廊里的窗户扔了出去,所以窗子的内侧才会有雨水。鸵鸟的腿脚很有力,成年鸵鸟的脚力可以蹬死一个男人,卡卡虽小,但是脚力也不弱,在突然被粗鲁的对待后,定然会袭击抓他的人,所以戴维的肋骨和手臂才会受伤。但是鸵鸟不会飞,从三楼上摔下去……必死无疑。而戴维料定苏曼发现钻石丢失后一定会搜查所有的地方,但是绝对不会想到去搜查鸟的肚子,真的是非常聪明而且急智的做法!”

“但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们就是那只黄雀。”忘言有些得意的说,“那么你去杰林特的房间有什么收获?”

红线拿出自己的战利品。

“照片?上帝花园和溪水的照片,你要它们干什么?”

“看看这个!”红线指着上帝花园照片上的某样东西,“你刚刚没有注意到的东西!”

忘言瞪大了眼睛。

然后再指指溪水照片中某样的东西,“按照你的专业知识来判断一下,这是什么?”

“啊,是钻石——钻石的原石!”

(十)

花朵在阳光下绽放笑脸,因为昨夜的雨水,它们今天更加娇艳,和着青草和泥土的味道,花园里安静而平和。

“非洲特有的菊科,是上帝花园中品种啊!”红线蹲在花坛边望着老汤姆,他正小心翼翼的取下遮盖在花朵上面的塑料布。

“里面埋葬的……是你的亲人吗?”

“是的,是我的小贝利和娜娜。这是我为他们设立的一座没有名字的墓碑。”老汤姆点头,他看着那些花朵,眼中满含哀恸,“南非的钻石,被人称为‘血钻’。为了开采、生产以及运输这些钻石,不知有多少人无辜丧命。我的小贝利和娜娜就是被抢夺四十大盗的人害死的——是流弹……我妻子去世的早,我只有贝利和娜娜,如果他们活到现在,也应该和你一样大!”老汤姆轻轻抚摸那些花朵,好像那就是他的孩子。

“在非洲,有这样的传说,一个人死后葬在上帝的花园,那么他的灵魂就会永远生活在无忧无虑的天堂。我想,他们应该会很幸福吧!”

“我相信是的,小姐,谢谢你的安慰。”

“昨天晚上,拉下电闸的人……是你吧!”红线斟酌了一下还是开了口,“你是那个人的帮手,因为只凭他一个人是无法做到在停电的同时投毒的。就如同他在庄园之外,无法将骸骨放到苏曼的书桌上一样。”

“小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可以保持缄默,但是……有些事情发生了,就不可能消失,就如穿过这沙漠亘古不变的风,即使你无法看见它,它却永远萦绕在哪里,不会停息。”

老人沉默。

“他是个可怜的人,帮助他,我从未后悔。即使这么做让我死后无法登上天堂,我只要知道我爱的人在那里生活就足够了。”老汤姆轻轻地说,最后悄然离去了。

找到杰林特并不困难,他就在自己的房间里,坐在沙发上发呆,手里攥着一只红酒瓶子,直到红线和忘言进入房间在他的面前坐好他才回过神来。

“有什么事情吗?孩子们,请原谅我,我现在的心情很乱,没有太多的精力来招待你们。”

“我和弟弟要告辞了,感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不过在离开之前,我想问您几个问题。”

“上帝啊,我这一天都在回答问题,不过既然能够回答警察的,当然也能回答你们的,问吧,孩子们。”

“杰林特,读过《哈姆雷特》吗?”

“当然。”

“哈姆雷特的父亲被他的叔叔害死,王子为父亲报仇,杀死了叔叔,其中充斥了无数的阴谋和杀戮。你不觉得和在这个庄园里发生的故事很相近么?”

“你认为……我是给叔叔投毒的人?理由是给爸爸报仇?”

“是的。说实话,杰林特,你父母矛盾的根源……是不是钻石矿的发现?那个真正的发现人,是不是你的父亲?”

“你……怎么知道?”杰林特很是愕然。

“这张照片——溪水的这张。其中有块石头,可以反射光芒,我认为那是钻石的原石。也许当年你的父亲是无意中发现了钻石……”

“是的,你知道吗?其实那就是阿卜杜拉,果然是带有厄运的钻石,发现了它没有给爸爸带来一点好运。但说实话,与父亲比起来,苏曼的确更有头脑,更适合当商人。”

“勒索的视频是通过互联网发送来的,十几年前的网络追踪技术,没有如今这么发达,IP地址显示是非洲,当然那很有可能假的,我倾向于他是在这里出的事。也许不是绑架,而是谋杀……而证据就是上帝的花园。你父亲的骸骨,应该是埋葬在沙漠中的花园吧!”

“你……”杰林特瞪大了双眼。

“我能想象的到,尸体静静的沉睡在那里,花子只是一小撮或者是几粒,在他的身边慢慢盛开繁衍,慢慢的形成那么大的一片花海,时间久到你上了大学,为了自己的研究报告终日在沙漠里穿梭……然后,发现了它们。上帝的花园和沙漠的那些照片,那并不是你父亲在南非拍摄的,而是在这里——离这里几十公里的沙漠之中你拍摄的!莫维哈沙漠是固定的沙漠,沙丘并不移动,而这几张照片有一个最为关键的东西是那棵酷似十字架的约书亚树,约书亚树生长的非常缓慢,在莫哈维高原的贫瘠土地上大约每年长高3英寸。从你的照片中却可以看到它在慢慢长大,这说明你早就发现了那片花园,而且常常到沙漠中。你……并不是为了自己的研究报告,而是为了怀念自己的父亲。”

杰林特叹了口气,用手捂住了额头。

“还有老汤姆的花园,那些花朵又是来自哪里呢?也是来自于沙漠那里吧!”

“是的,是来自那里,我移植来的。”杰林特灌了一口酒,“不过那里的宁静很快也会被打破了,只要警方抓住了妈妈,那里很快就会被挖掘,然后爸爸就会回到我的身边。我还应该感谢她对宝石的贪婪,所以才会留下那枚戒指,直到被我发现……”

“所以你决定复仇。”

“当初和爸爸在一起摄影协会的同事说他是突然从拍摄营地失踪的,而之前并没有任何迹象说他要离开。当时下是雨季了,非洲虽然大部分时间干旱,但是雨季到来的时候,真是大雨滂沱,干渴了许久的不仅有植物,还有欢天喜地的动物们——食草的还有食肉的……雨天外出是极为危险的。可是我知道他为什么会离开,雨季到来了,上帝的花园里的花要开了。他说要为我拍摄到世界上最美的风景,为我挖来上帝的花园的花朵充实我的小花圃,给我作为生日礼物,其实他不知道,我并不需要什么最美的风景,不需要什么上帝的花园,要的只是、要的只是……他在我身边而已啊!”

“只要是在最爱的人身边,无论身在何方,风景都是最美的。”红线喃喃低语。

“是啊,只要是能在他身边,我觉得家里前面的那块斑斑秃秃的草坪都是可爱的。他偷偷回来是想要给我一个惊喜,可是却没能实现。我知道,是他们杀害了爸爸……我的母亲和叔叔,那时他们正在打得火热……他们一个杀死了自己的丈夫,而另一个杀死了自己的兄长,为的是什么?情欲、财富……那是一些庸俗的不能再庸俗,老套的不能再老套的借口了。可是,它们还是成为了理由……就如故事中说的:‘丧期过了,阿里巴巴拿出部分财产作聘礼,公开娶他的嫂嫂为妾,并要哥哥的大儿子继承他父亲的遗产,把关闭的铺子重新开了起来。’故事中阿里巴巴娶了自己的嫂子,而现实中的叔叔也是这样,立刻迫不及待的和妈妈结婚……艺术果然是来源于生活!哈!”

杰林特悲哀的笑了起来。

“杀掉他,让自己的母亲走进监狱,这种悲痛的记忆就会消失吗?不论怎么做,你得到的都是痛苦。永远不能摆脱的痛苦!”

“虽然痛苦,但是我不会再遗憾。”杰林特在阳光下摊开了自己白皙的双手,翻来覆去看的十分仔细,“我被沉重的雷声惊醒,睁开迷蒙的睡眼,发现烟雾弥漫,往四周观看时才发觉,我已来到了地狱之谷的边缘。 那黑暗幽深的地方,响着不绝于耳的雷鸣般的哭声,我定神往底下望去,除了感到深不可测,完全无法看见任何景象……(《神曲·地狱第一层》)”他喃喃低语,“所以,我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即使余生身在地狱!”

“‘愤怒的人永远得不到救赎,他们只能诅咒,喊叫,在无尽的深渊里咆哮、咆哮……’(《神曲·地狱第五层》)”红线的目光充满了怜悯。

“既然你们知道了一切,要告发我吗?”

“你是个善良的人,从你的眼眸可以看出,在茫茫的沙漠中对两个孩子施以援手,即使这是很多人会做的事情,但是我依然感激……我在你的眸中也看不到秘密泄露后的恐惧和杀意,也许你内心中也在期待着通过我们的手对这件事进行一个了结。可是,杰林特,你并不是我们的责任,我们也不想惹上任何麻烦,所以我们会静静的离开。只是,希望你可以记住:一个人活在世上的最后证明不是尸骨,而是成为永久的记忆埋藏在爱他的人的心中。

“他是你父亲,他一定很爱你。这和他与你相聚的时间无关,无论多少时间……直到生命的尽头……”

(尾声)

“世界上许多事情,因为偶然而改变了命运,又因为命运而像浮萍一样挣扎浮沉。如果当年杰林特的父亲没有发现阿卜杜拉,如今的一切不知道会不会有所不同……”

“只要贪婪存在,即使形式不同,结果也不会不同。”

洛杉矶的街头繁华而热闹,两个人却只是注视着天空,好似一场虔诚的迎接。

“如今阿卜杜拉在我们手中,你不害怕诅咒吗?”忘言俏皮的问。

我的命运本身就是一种诅咒了,红线微微一笑,并没有回答。

“话说回来,你把钻石藏在哪里带出来?”

红线指指她的假发。

忘言有些呆愣。

“今天我才知道,你的假发还有这样的用途!话说,那些从鸵鸟嗉囊里拿出的钻石,为了掩人耳目,还没有洗过吧?你竟然就这么顶在脑袋上……”忘言眼神复杂的望望红线的头,“呃,我想我们还是保持距离吧!”

“喂,你这小坏蛋,竟然敢躲我!拿着行李!”红线把沉重的背包扔给了忘言,里面是刚刚从某个倒霉的家伙那里“借来”的钱包买来的水和食物。

“为什么啊?”

“因为我是女士,当然应该是男士拿着重东西。”

“姐姐,我承认我是你的小毛驴,因为我发现自己主要的功用就是出力气运东西!”

“不,亲爱的,你与小毛驴有本质的不同——它可以吃草,而你却不行!”

……

痛苦的事,悲伤的事,全都在暗夜里消逝, 如果这个世上的一切都能长眠,我的伤痛成了秘密,就将亡骸埋在死亡的花园中…… 永远的!

—— 《卡夫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