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将至,渐圆的月儿挂在梢头,离国定京城的百姓早已入睡。
一阵狼啸从东山传来,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丫鬟巧云正伏在自家小姐董婉的身上哭的伤心,听到狼啸声,吓的不由浑身哆嗦。
风儿凄紧,巧云冷的抖做一团。
她又怕又惊,拽着董婉的衣服哆嗦着哭道:“小姐,你快醒醒啊!你可不能死啊,你死了,我和夫人怎么办!”
哭着,她心中默默嘀咕:这大半夜的怎么突然有狼叫声,不会有狼从山里跑出来吧!跑出来倒也不怕,这里是京城,有最好的捕快、禁卫,就算有狼进城伤人,应该也不会那么巧就让自己碰上!
巧云浑身湿淋淋,衣服上和头发上的水滴跟着眼中的泪水,一同落在董婉的身上。
躺在地上的人,脸色惨白,嘴唇发紫,已然失去了呼吸。
被水完全浸泡过的身体,最后一丝温度也被冷水吸干。
巧云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几乎哭晕了过去。
躺在地上的董婉,只觉得又冷,又难受,身上仿佛被压了一块千斤大石,压的自己喘不过气来。
她没好气的翻身,想把压在自己身上的东西弄下去。
可是,等她张开眼睛,竟然看到一个人正趴在自己的身上,先是一惊,随后便火冒三丈。
这个人类竟然趴在自己的身上,不知意欲何为,难道也是为了自己这一身雪白狼皮!
她猛然从地上坐起来,就把巧云推到了一边。
巧云本来以为董婉已经死了,被她这么一推,不禁又惊又喜。
她顾不得自己被摔的几乎断掉的手,马上从地上爬起来,高兴的道:“小姐,你醒了,真是太好了!我以为你死了!”说着,又哭了起来。
董婉对巧云的话充耳不闻,此刻却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坐在地上发呆。
巧云来到董婉的身边,擦着脸上的泪水,说:“小姐,你醒了就太好了。幸好我刚刚及时赶到,才能把你及时从水中救出来!我知道,你不愿意嫁给李伯肖那个淫贼,但是,你若就这么死了,我和老夫人,该怎么办啊!我看一切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董婉看着自己身上湿漉漉的衣服,和光滑、白净有着十根手指的双手,不仅满心疑惑,连之前的怒火也抛诸脑后了。
刚刚她明明带着狼群抵抗獒群的攻击,为了让狼群逃走,她独自一人与獒王周旋。可惜,就算她身为狼王,也斗不过凶猛无比的獒王,最后还是被獒王杀死。
想起发生过的事情,董婉就更加不明白了,身为狼王的她,已经死了,如今又为何会变成了人类的样子,出现在这河边呢!而且,身边还有一个女人哭哭啼啼,叫自己小姐!
巧云看着小姐醒了过来,本来非常高兴,但是董婉却一直坐在地上发呆,任凭她说什么,都没能得到回应。
本来为了救董婉,巧云不惜跳入水中,将几乎淹死的董婉从芙蓉江里拖出来,现在全身湿透,晚风一吹,冷的难受。可是现在她说破了嘴,董婉都不愿跟她回去,她心里不禁有些生气。
巧云气的跺脚,道:“小姐!就算你在这里呆上一夜,也是没用,三天后,就是你嫁入李家的日子。趁现在赶快想办法挽救才是正道,自寻短见,不过是让仇者快亲者痛!”
巧云回头,再看向董婉的时候,见她以四肢趴伏在地上,而且目露凶光,仿佛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巧云见董婉的眼神,变的凌厉吓人,怯怯的说:“小姐,你那么看着我,也没用啊,又不是我要你嫁给你的杀父仇人李伯肖的。我们还是快回家吧,老夫人在家里等我们呢,肯定很着急了!再在这里呆下去,恐怕我们就要被冻死在这里了!”
董婉看着巧云的脸一会高兴,一会生气,一会害怕的样子,觉得甚是奇怪,以前她虽然在山中见过猎人,但是却从来都没有像今日这般近距离的看过人类的脸。
原来人的脸,竟然能有这么多的变化。
看着趴在地上的董婉,巧云眼珠转了转,心想,小姐跳进芙蓉江喝了几口河水,人也变的奇怪了,再怎么说她也是大家闺秀,怎么会做出四肢着地,蹲在地上这样难看的姿势呢!而且屁股还撅的老高,如果她长了尾巴,恐怕尾巴也要翘到天上去了。
一想到今天发生的怪事连连,巧云就有些后怕,她对董婉说:“小姐,我们的衣服都湿了,还是快点回家换上干净的衣服,免的着凉。”
董婉看着巧云一步步接近,她不由自主的一步步向后退,她看着自己放在地上没有长毛也没有锋利指甲,像个肉垫子一样的“爪子”,不由得吞了吞口水。不知道这个人类的身体,可以发挥出她这个狼魂的几分威力。
她边向后退边带着怒气的道:“你别过来,否则别怪本王对你不客气!”虽然这句话充满了威胁,但是听在巧云的耳中,却有些滑稽可笑。
巧云见董婉用那滑稽的姿势一直向后退,叹惜一声道:“小姐,你说什么啊!时间不早了,我们快回去吧!”说着又向前迈了一大步!
她本是董婉的贴身丫鬟,两人从小长大,亲如姐妹,虽然感觉到董婉在生气,却也没有放在心上,一再劝导。
董婉一忍,再忍!可再也忍无可忍,虽然如今没有狼牙利爪,但是狼王的尊严还在,不能受人如此践踏!
这个可恶的人类竟然敢不把她的话放在眼里,对她一再紧逼,真是该死!
她后腿用力在地上一蹬,身体便从地上弹起,直朝巧云扑了过去。
巧云还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就看到董婉的身体突然腾空,随后又从半空中下落,竟然在她的面前摔了个五体投地!
巧云马上用双手捂住眼睛,没忍心去看!不过摔在地上的声音却听的很清楚。巧云心想:地上全都是石头,这一下肯定摔的很疼!
紧闭双眼的巧云除了听到那声巨响以外,再没有听到其他声音,她以为董婉没有被淹死却要被她自己摔死,急的马上跑上前去看。
“小姐,你怎么样啊!有没有摔伤?”董婉被巧云从地上扶起来才终于呼了一声痛。
巧云看着董婉疼的扭曲的脸,道:“小姐,巧云现在真的很佩服您,很少有人在自杀一次不成以后,还有勇气再自杀第二次,没想到小姐竟会想到要摔死自己这个办法!不过可惜高度不够,还是没死成!
您可别想再去死第三次了,我不会再上您的当了!”
董婉本想袭击巧云,没想到因为身体太过虚弱体力不支,刚刚跳起来就摔在了地上,竟然还被巧云误以为她要自杀!
这一摔不要紧,董婉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巧云见董婉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吓的不轻,连忙把董婉拉起来,背在了自己的背上。
她边走还边自言自语的说:“小姐,你千万不能有事啊,不然夫人会打死我的!幸好巧云的力气够大,还能背的动你,否则,恐怕我们俩都要冻死在这里了!”
董婉听着巧云絮絮叨叨说了一大车的话,几乎把她一辈子能听到的话都听完了!
“小姐,我们到家了!”听到巧云说这句话的时候,董婉如蒙大赦,那絮絮叨叨的声音总算是停止了,也不用再在这个又瘦又硬的背上呆下去了!
董婉微微的张开眼睛,眼前是一个不算大的茅屋,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正从茅屋里走出来。虽然身穿粗布衣服,挽着简单的发髻,但却仍然风韵犹存。不过,却也不难看出,她曾历尽风霜。
“你们俩怎么湿淋淋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中年妇人见到巧云和董婉浑身都湿透了,又惊又急的走了上来。
巧云马上实话实说,道:“夫人,小姐竟然跑到芙蓉江去自杀!幸好我及时赶到,才来得及救她!”
老夫人惊惧万分,心疼的道:“你这个傻孩子!怎么能这么想不开去寻死呢!你难道真的忍心让我这个白发人送黑发人吗!”说着,老夫人悲从中来,伤心的抹起眼泪来。
董婉躺在床上,听着老夫人的唠叨,却因为身体太过虚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老夫人对巧云吩咐道:“巧云,你先去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再去把大夫请来!”
巧云冷的浑身哆嗦,安慰着老夫人道:“夫人,您别着急,我马上就去请大夫!”
老夫人一把将要出门的巧云拉住,道:“先把湿衣服换下来,外面很凉,你这样出去会着凉的。”
巧云边把湿衣服换下来,边说:“夫人,我们连明天买米的钱都没有,拿什么去付大夫的诊金呢?”
经巧云提醒,老夫人才想起银子的事情。
她从头上取下金簪,放到巧云的手里,道:“明天去把这个当了,应该能换到一点银子,百草堂的王大夫是个好人,应该不介意明天再付他诊金!”
巧云迟疑的把金簪接过来,道:“可是,夫人,这是老爷送给您的,也是咱们家里唯一值钱的东西了!怎么能就这么当了呢!”
夫人道:“现在为婉儿治病要紧!你快去快回!”
巧云看着手中的金簪,样式简单不张扬,很适合夫人,可是家里实在是拿不出银子,夫人戴着金簪却要家里人挨饿,又怎么能过意的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