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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言前生梦 第六章 如山父爱

父爱如山,压力如山,父爱是不是跟压力同宗同源?

在张韵心里,父亲给的爱是如水的温润,滋养着她到玉立婷婷,思想独立,卓尔不群。

而此刻那一道道职责的目光遥射过来,哪里还有一点点温润的意味?

“事物只是该怎样就怎样,他人愿怎么想就怎么想吧——这些都与我无关。我不回自责,更不会责备‘他人’。”爱比克泰德安抚人心的语句从心里悄悄低滴出来,缓和了她无所适从的尴尬。贺韵闭上眼睛,逃避也在反抗:她恰好也累了,什么也比心累来得更加疲惫。

她想叹息,却又觉得快把一生的不甘都叹出来,生活只会越发艰难而难以忍受,她向来以从容的姿态努力而不惧前途艰辛的端正态度,万不可因为目前的茫然无措而丢了回去。虽然现在不知前途通向哪里,但是未知也意味着多种可能性——也许像小伙伴们说的那样,她也可以发现回家的位面,只要伸手穿过去就可以了。

怀揣着美好的想法只能隐忍不发,父母对她的教导向来都是,不能把负面情绪传递给身边的人,尤其是陌生人——现在,谁活着都不容易,能让自己和别人轻松点就轻松点,能太为难自己和别人。

难,像浅滩拉船,寸寸进步,寸寸都是难。

贺韵瑶看到贺韵闭上眼睛,看了看贺韵彰,他摇了摇头示意随她,贺韵瑶也不说话了。

欢乐戛然而止。

贺老爸觉得气闷,三两步往贺韵这边走来,踢踢踏踏像迅速的行军号,搅扰而沉重,“回到家还一副要死不活的表情,摆给谁看?!”

他,只是善于用这样的方式看待事物,随他吧,随他吧。

贺韵下颚松动,屏息,感觉到一团热源在靠近。

贺建国欺过身而来,带着重重压顶之势,却轻轻落下,他伸手想探探女儿的额头,心焦灼在炭炉上,脸上绷紧的眼色着实是因为担心所故,只是不会选择恰当的方式。

贺韵猛睁开眼,眯眼定定审视着他,逼得他动弹不得,他关心的举动僵在半空。

真是奇怪的血缘!

贺韵听他口中说出比六月飞雪还让她寒彻的话语,她联想到了张韵最最可亲的老爸把张韵护在心尖尖上的所有举动,一秒百帧的速度在她的大脑里快速上映。

万分悲霜,脸上挂起了淡然疏离的笑,心居然顿时搞怪了旁白:我叉你个黑心肝,没营养,没态度,没风度,没人格,没逼格,没道德,没底线的!!!!

同时头一歪,屁股一挪,坐到旁边的沙发上,犟着脖子,闭上眼懒得去看他:这家家长的暴脾气都是被惯出来的!我又不认识你,我管你是个红中还是北风?!不要让无关痛痒的表象搅乱心绪,我淡定,我淡定!

不过,贺韵这边是真淡定了,换到贺建国这里,估计应该很dan疼了!

真的很疼!

“住几天院,脾气见长!”贺建国见到女儿还是一副后脑勺对着自己,脖子犟着帮紧,这副打死不回头不认错的模样,让他心里刚刚冒出的一丢丢心疼和反思,马上转换成军事机器训练模式——自己训练的那些兵,哪个不是这么哼哼哈哈“教育”过来的。这番说辞顿时让贺建国很是释然,姿态重新摆得高高在上,语气变得颐指气使,“身为一名战士,哪有这么娇气的?”

“我不是你的战士,而且,我从没打算当兵!”懒得搭理你,还自娱自乐上了?!贺韵开始软绵绵地试探性反攻式回应,效果卓然:一颗导弹成功在贺建国的心湖瞬间爆炸。

殃及池鱼!

“三年后,你们高考的志愿只能填军校,必须填军校!”声音拔高,贺韵犟着的头开始放松,微微扭头,看到贺建国脸上爆发式的独裁表情,登时觉得这个人在自己的世界里当王太久了!

一个不如意,贺建国这类领导马上就开始上纲上线,从来习惯给别人下命令让别人服从的他,如何容得“反抗”和“违背”?笑话了,这简直是在他的世界里不可能存在的迹象。这还真是上位的独裁者被惯出来的加强版的固化思维。

贺韵睁开眼,灼灼目光直逼贺建国的心,“你说这话不觉得好笑吗?这年头连结婚都不流行包办了,您还想来包办高考志愿?解放这么多年了,谁还能压迫谁?”她字字珠玑,寸土不让,这是捍卫也是宣战。

她在怨恨自己?

贺建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源于军人敏锐的观察力,更源于血缘的判定。

贺韵彰在贺韵起身的第一时间站起来,走到贺韵身边,看似给贺韵送上一杯水,实则时刻处于准备保护贺韵的迎战状态。

贺韵接过贺韵彰手里的水杯,一点一点小口抿进嘴里,看到贺建国脸上的风卷残云,贺韵彰静静地看着贺韵啄水。

贺韵瑶却是目瞪口呆,眼睛睁圆了盯着这和平交锋的父女和处在战争边缘的贺韵彰,同样起身站到了贺韵的另一侧,三人平行静静站在贺建国面前,气势如虹。

“你们站过来干什么?!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贺韵,你把话说清楚,你刚才实在说我独裁,专制?好哇你,你们一个个都耍长了!”贺建国的脾气是一点就燃型的,马上撸袖子、眼睛四下扫描,准备实施他认为的教育手段。

却,不想被贺韵一句话打击得无形,“我,在迎接死亡。”

她笑着冲贺建国作了一个西式的屈膝礼,张开的双臂仿佛迎接暴风雨的海燕,孱弱而蕴含着巨大的勇气。

她的坦然,让贺建国讶然无语,腾然坐下,仿佛瞬间苍老了心情,坐在饭桌旁的椅子上,耷拉着脑袋,静默无语。

贺韵彰和贺韵瑶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父亲,那个有着伟岸强大的身躯和智勇坚毅灵魂的“父亲”仿佛瞬间在他们面前泵然轰塌:他们不想看到这副模样的“贺建国”,可他们更不希望听到贺韵刚才那一句“我在迎接死亡”这样自甘堕落的、让他们在场所有人都心寒的话。

贺韵彰微微侧头,他眼中的贺韵,平静而淡然,丝毫不觉得刚才她的所说所作有什么不恰当?!贺韵彰不忍心责备她,因为他几乎能够体会到她那一句“我在迎接死亡”里的希冀和漠然,即便是一个月的努力,也无法追赶她希望离开的决心?他拧眉复又松开眉头,手中忘记放下的水杯在手上小幅度颤抖。生无可恋?贺韵彰被自己下的判定骇到了,定定盯着贺韵,想从她脸上找出另外的答案,可惜,无论如何搜索却只能更加坚定他那四个字的判决。贺韵彰很沉重,沉重得开不了口。

贺韵瑶看看面前的父亲,又回头看看静然安适的姐姐,这两个人现在,对她而言,都很陌生!她既心疼旧伤刚好不久的姐姐,可也心疼现在肯定满怀愧疚和后悔的父亲。站在贺韵身边与其说是表明一个立场,不如说是间接地帮助贺韵在反抗父亲,这份手心手背的焦灼之战,让她觉得很为难,很为难!

幸好,贺韵瑶突然一下扑到贺韵怀里,嘟着嘴,高声责备似地说她,“姐,你在说什么鬼话呢!”

她也是骇到了。

贺韵蒙蔽了视听,茫然地扫过贺韵彰和贺韵瑶,扭头,抬眼怔怔地看着眼前这张陌生的自称父亲的人的脸,她笑了,虽然只是微微一笑,却在某种程度上缓和了她刚才那句话造成的恐慌。

下一秒,贺韵淡然出口的话让贺建国反思半生,后悔一生:“我记不起来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惹您生那么大的气,迫您下去那么重的手将皮鞭棍棒抽打在我的身上。对于我做错的,我在这里向您说一声抱歉;对于您的所作所为,我也表个态,我是坚决不会原谅不能明白也无法理解的。你要用你那一套‘棍棒底下出孝子,黄金棍下出好人’的理论,来试图说服我的话,我只能尽谢不敏了,因为在我这里,那是荒天下之大谬。据我所知,棍棒底下只会出两种人,一种活人,而另一种,是死人。我能从第二种人成功转型到第一类人,首先,不得不感谢您的手下留情,同时,呵,也不得不感谢我或许命不该绝。我妈常说,活着,然后才能战斗。幸好,我活着了,但是我会战斗,却不是在你期望的军营里面。我是个人,我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理想和追求,我不再是那个盲从你命令指挥的贺韵,因为你的指挥在我看来和瞎指挥没什么区别。 厨房里那位让我不要怪你,我答应了她,我不怪你,但只有这一次。如果你再不分青红皂白,不知轻重地把您在军营训练新兵蛋子那一套施加到我或者贺韵瑶、贺韵彰上,我只能说,对不起很抱歉,你的行为已经构成虐待罪,我不介意亲自起诉,通过法律的程序来还自己一个公道,反正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你们害怕的东西我都不怕了,你们不会害怕的东西我更不会怕了。别认为我在破罐子破摔,我不是破罐子,就算是,我也会是世上仅此一件的破罐子,残缺到完美的那种。算了,跟你说,你也未必能够明白。总而言之,我以后会走自己的路,请您别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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