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上没有知觉了，意识也渐渐模糊散漫。好痛好痛，怎么会比当初被人弄断腿时还痛？

离潇闯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番光景，当芳蓝闯到他面前告诉他这一切时他再也忍不住了，连日来的担忧逼得他无暇多想。此刻，面对地上单薄的妙戈，他只知道自己的心很疼很疼，迅速上前将妙戈紧紧困在自己怀里。

妙戈拼命汲取着温暖，他怀疑自己是不是遇到神仙了，转念一想，不对，自己人是脏的，手也脏了，该下地狱被那些小鬼欺负才是。努力想看清抱着自己的是谁，妙戈眨了眨沉重的眼皮。

“妙戈，妙戈。”

模糊的人影越来越清晰，耳边的声音也很熟悉。

是离潇！妙戈开始微弱的挣扎，他不要离潇看到他这副落魄无用的样子。

怀里的挣扎毫无用处，离潇还是加大了双臂的力道。见挣脱不开，妙戈越来越急，留下了羞愧的泪水。“走，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他眼角的泪水将离潇的心揪得更紧，这一刻，他什么都不想管了，心里眼里都是妙戈。他恨自己，怎么能那么狠心，这样折磨他，也折磨自己。离潇喉头苦苦的，眼眶发热：“我不许你跳了，我们不跳舞了。”

门外孟冬闻言直直看着离潇的背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隐伏二十年的仇恨，这个清冷华贵的男子能放得下？

而妙戈呢，他当然不知道孟冬的心思，满心怨恨自己无用，什么都帮不了他，还让他瞧见了自己最凄惨的样子，他不要叫他看不起。赌气地挣扎得更厉害：“我要跳，不管怎样我都要跳。”

“你疯了吗，你的腿不要了吗，还是打算残废一辈子！”离潇气急大吼，身子不能自己的颤抖。修养如离潇，他还是第一次掌控不了自己。

“是，什么都不要，死我也要跳死在舞台上。”说完，妙戈又开始用力，整个人显得神志不清。离潇抱得越紧，他就越用力，就像一场决斗，谁也不肯先放手。挣扎间妙戈手掌刮过离潇的脸，清脆的耳光声吓坏了屋外的一男一女。

妙戈也回了神，不知所措地望着离潇怒气未消的双眼。下一刻，一双清冷的唇堵上了自己的嘴角，狠狠的碾过，似要发泄所有的怒气。却又在察觉妙戈安静下来时变得温柔，舌尖细细地扫过每一个私密角落。

妙戈忘了闭眼，由离潇抱着吻着，呆呆地数着他细长的睫毛，感觉唇齿间全是淡淡的竹叶清香，是那个人特有的味道，是自己不敢奢求的味道。

面对突如其来的闹剧，孟冬直接背过身去，芳蓝却是傻在当场，只不过，神情都是如出一辙的落寞。

妙戈坐在烟雾缭绕的温泉里，心思还停留在方才出乎意料的一吻上，嘴唇现在还有些痛，似乎是那人残留的气息。

而那人现在就在坐在自己面前，是他亲自把自己从畅音阁一路抱到后山温泉的，仔细一看，他的唇色泛着异样的红润。

妙戈脸颊一热，顿觉安静的气氛有些尴尬，清咳一声：“咳......没想到王府还有温泉，以前怎么没发现。”

发现没有人吱声，妙戈怯怯地抬起头，正巧对上离潇直视的眼眸。

“为什么那么固执？”离潇清冷的声音传来，这一问让妙戈不知如何回答，整理了思绪，最终开口：“我也不知道，总想着能为你做点事就好。你第一次开口要求我，没想到......还是被我搞砸了。本来没什么用，现在却连舞都跳不好了......”漫不经心的语气，却掩不住话语间的落寞苦涩。

离潇淡然轻叹口气，目光依旧直接，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说出了口：“如果......如果我说，一开始我是在利用你呢。”

妙戈的反应是离潇没想过的平静，他嘴角含笑看着自己，眼里却在流泪。

傻瓜，我早就知道了啊，为什么要亲口告诉我？

妙戈抬手用力擦去眼泪，吸了吸鼻子，对离潇展露一个大大的笑容：“如果我说我早猜到了呢。”妙戈没有理会离潇眼里巨大的震惊和困惑，继续道：“可是我愿意！王爷知道吗，如果不是你，我永远都不能拥有这么多。第一个不会看不起我身份、单纯无邪的十皇子；事无俱细照顾我、朋友一样的芳蓝；一边讨厌我一边帮助我的忠心耿耿的孟冬，还有.....遇见王爷你......总之，我感觉这一刻我很幸福，就算要我去死，我也觉得很幸福。”

妙戈句句真心，可越是这样，离潇的负罪感就越重，他觉得拿刀一块一块剜他的肉都不为过。自己以前在做什么，竟然准备无耻的利用这样善良的他？

......

离潇再未说一个字，丢下妙戈起身离去。他的脚步有些不稳，孟冬赶紧搀住了他。

“孟冬.....”

“王爷。”

“让孟春、仲秋送他出府......永远不要再回来.....”短短数十个字，似乎耗尽了声音主人全部的力气。孟冬一时不知如何回应，短暂的沉默过后，是他永生不改的忠心。

“是......王爷，我送您回房。”

......

“帮我把鬼医请来。”

孟冬心惊，神色掩不住慌张：“属下马上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