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斜,黄昏的太阳映在道旁的树上,夕阳的余晖透过苍翠的叶缝斜射到车窗上,它把树的残影也留在车内每一个人的身旁。
车窗外的风景似乎很美丽,只是谁都无法将画面定格,任由这与人仅有一窗之隔的黄昏美景不断在眼前出现,接着匆匆从身边溜走,最后消失不见……
车子依旧在路上飞驰,车内的光线渐渐昏暗,女孩看着窗外,过往的车辆射出的灯光早已取代了之前的夕阳,而那道旁的风景也只能用一片黑暗来名状。女孩下意识地紧了紧衣服,把双手交叉环抱在胸前。
车子早已经穿过了北回归线,进入了热带雨林的土地,但九月的夜幕依然夹杂着丝丝寒意,看着靠在自己肩膀睡得正酣的段谦,她本想把他叫醒,好让自己早已经麻木的肩膀得以解脱,可是当她抬起另一只手想要敲段谦时,她的手始终敲不下去,她不忍心,也许……也许他真的很累吧……
虽然不像躺在床上一样舒适,段谦却睡得很安稳,自从记事以来,这种安稳就没有出现过,而现在这种又真实地出现了,这种失而复得的温馨让他舍不得醒来,即便醒了,也不愿意睁开眼睛。
是的,他舍不得把头从这个善良、美丽的女孩的肩膀上移开……
看来段谦还真的没有一星半点怜香惜玉的觉悟啊!
“are you the one……”一阵音乐骤然响起。
段谦睁开了眼睛,他不得不抬起头来,因为女孩包里的电话响了。
“哎呀……”女孩可怜的肩膀终于得到了解放,肩膀重获自由了,可是她发现自己的手快要抬不起来了。
听着女孩那声略带痛苦的呻吟,段谦不禁老脸通红:“呵呵,不好意思,刚才睡着了把你的肩膀都靠酸了……”
女孩登了他一眼,从包里拿出电话插上耳机接了起来:“喂,小叔……”
电话那头,一个男声传来:“小菲,你现到哪里了?还有多长时间到思洱市?”
“小叔,我也不知道现在到哪里了,您等我问一下司机……”女孩对着电话说道。
“彪哥,现在到哪里了?”段谦哪能放过替女孩效劳的机会,还没等女孩捂住手机话筒想向司机问话,他就大声对着正在专心开车的顾彪吼道。
“哦,已经进入思洱市区了!”顾彪回答道。
“小叔,车子已经进入思洱市区了!”女孩听了顾彪的话后对着电话说道。
“小菲,我和你婶子在格雅饭店门口等你,你跟司机说让他在那里停车,我们明天开车送你到西景市!”女孩的小叔在电话里如是说。
“小叔,我还是一个人去学校吧,就不麻烦您了!”女孩委婉地拒绝道。
段谦听着女孩打电话,尽管女孩是戴着耳机的,但是电话那头的声音他听得清清楚楚。
段谦没有在意自己的听力突然变得如此好,他心里却隐隐觉得这个女孩似乎要与自己在此分别了,不知怎么的,他的心在渐渐下沉……
电话那头的男人听了女孩的话后赶紧说道:“小菲,你看你这丫头是说些什么话呢?小叔家在思洱市,离西景市只有两个小时的车程,你路过小叔家门口哪有不进家门的道理呢?……”
段谦心里真的希望女孩不要下车,可是他却没有办法找到一个不让女孩下车的理由……
“小叔,真的不用了,我下次放假的时候再来您家里……”女孩似乎真的不想麻烦他的小叔。
“不要说了,我已经看到你坐的那辆车子了,我这就叫司机停车……”
“哎,喂……”女孩还想说什么,可是电话里传来了一阵嘟嘟声,紧接着车停了……
“我小叔来接我去他家,我要下车了……”女孩自己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向段谦说这句话。
难道是因为想告诉段谦:“我要下车了,你坐在靠走道的座位上拦住我的路,请你让开我”吗?难道真的就这样简单吗?
在不久以后,女孩知道答案!
“哦,知道了……”段谦说道:“我听到了,你小叔来接你了……”
他的声音很低沉。
“那请你让我出来一下好吗?”女孩已经站起身了。
“哦,对不起,你请……”段谦这才发现自己光说不动来了个假把式,他赶紧站起身来给女孩让路,还做出请的姿势。
“谢谢!”
“傻话不是……”
女孩下车了,来接她的是她的小叔萧志国和婶子刘洁。
再说段谦,身边的美女下车了,他的心里还真有几分失落,看着自己还抱在怀里的那瓶矿泉水,女孩那清丽的容颜又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那个女孩,那个女孩,那个女孩?……”段谦觉得奇怪,难道自己真有变成色狼的资质?
“我了个去!瞧我这个脑袋!”段谦一边拍自己的脑袋,一边自言自语道:“连人家叫什么名字都没有问,失败!电话号码没有要,失败中的失败!”
不管他有没有把自己当色狼看,反正车里的所有人都已经把他视为货真价实的色狼了!
不知不觉,已经晚上九点钟了,一坐就是十几个小时,那滋味还真让人蛋疼。即使蛋不疼,屁股也疼的受不了。
看着车窗外,黑蒙蒙的一片,过往的车辆不是很多,偶尔经过的车辆灯光射到车里,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溜走……
段谦把头靠在座椅上,心里在思考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西景市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或者说自己将会给这个城市带来些什么?那么自己即将开始的大学生活会是一番什么光景呢?
“独在异乡为异客?哼,异乡也好,异客也罢,我要让这里的天空为我而蓝!”段谦有些心潮澎湃了,他也开始期待了,期待成为一名出类拔萃的大专生!
不远处,五彩的霓虹灯依稀可见,段谦知道,他马上就将站在西景市的土地上了!
车子缓缓开进西景客运站,司机顾彪回过头对大家说:“各位,到站了,准备下车吧!”
“天哪,我的屁股都快烂了……”
“哦买嘎滴!终于可以结束这苦逼的旅程了……”
“我感觉我的腿都不是我自己的了,哎……扶我一下……”
“……”
对于这十二个小时的旅程,大家的感受在顾彪的这一句话说出来之后开始了精彩纷呈的总结和交流。
车刚刚停稳,车门一打开,还不等车上的人下车,车下就有人挤上来了!
我擦!怎么回事?长途汽车啥时候变成公交车了?
段谦正准备带着纳闷下车呢,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一个男生,一个高个子的帅气男生站在了他面前!
“同学,到技院吗?”段谦面前的这个男生问道。
这一句话一出来就把段谦雷了个外焦里嫩!把车里的人也吓得不轻。
“你说啥?到妓……妓……院?”段谦觉得自己被雷得舌头打结,说话都不利索了。
“没错,同学,就是到技院,我是你的学长!”那个男生又提高了几个分贝道,“西景技院欢迎你!”
段谦问:“学长,大学里面是不是有人做兼职啊?”
“不错,大学有很多时间可以自由支配,像咱们学校就有很多同学都利用课余时间去做兼职,怎么你才来就想着打工啊?”这个穿着讲究,头发梳得油光水滑的男生打量了身穿一身地摊货的段谦之后说道,“我理解,像你们这些从农村来得学生呢家庭条件不是很好,出去赚点外快也是不错的选择!”
段谦听出了眼前这个男人话里的讽刺意味,他生气了,他的心里燃烧着一把火!
下一秒,段谦笑了!
“这位学长,那你平时出去做兼职吗?”段谦笑着问。
“哦,你看我的样子就知道,我是城里人!”高个子男生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名牌衣服高傲地道,“所以,我不做兼职!”
“哦,我知道了!”段谦恍然大悟道,“你肯定是做全职!”
“什么意思?”高个子男生莫名其妙。
“你不是来接我的吗?”段谦问。
“是啊,我来接新生啊!”男生觉得奇怪便问,“难道你不是来西景职业技术学院报到的新生?”
“我是啊!”段谦说,“要不要我拿录取通知书给你看?”
“不用了,那就跟我们走吧!”这个男生已经没有耐性了。
“我不能跟你走,我知道这是你的工作,可是……”段谦故作为难地说,“可是我只是个大一新生,我不能跟你去那种地方,你还是找别人吧!”
“你在说些什么啊?什么那种地方?”那个男生有些恼火了。
接新生这种工作自己本来很不想来,大白天的晒着太阳,在各个车站、机场像傻逼一样见下车的人就问:“同学,你好,是到西景职业技术学院报到吗?”可是自己是学生会主席,怎说自己也要做做表率……不过,自己一直苦苦追求的婧娴也来,就当来陪陪她吧!
可是现在怎么会遇到这么一个讨厌的乡巴佬呢?
“你不是问我去不去妓院吗?我奇怪的是妓院不是过去的称呼吗?怎么这里现在还把那种地方称作妓院啊……”段谦一副不明白的表情。
这一下,那个男生是听懂了,他知道段谦刚才话是把他当成了给某种风月场所拉客的人了。
那种地方他也经常光顾,可是他是高级会员啊,先在在这个乡巴佬眼里就成了拉客的了,真是他叔忍,他婶子都不忍了!
“我靠!你小子说什么呢?欠揍是不?”男生拉起段谦的衣领,想动手了。
“住手!”
“住手!”
两个声音一起响起,一个是司机顾彪的,另一个是一个天籁般的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