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会儿,林欣莹只觉天旋地转,世界飞沙走石。其实不过是她大脑一片空白而已。事情来得太突然,她没有心理准备。是,没错,她喜欢秦深,千方百计地要走到他心里面去。可是……
是哪儿不对呢。林欣莹不明白,但是真的是有哪儿不对劲的。说不清道不明,却横亘在心头,挥之不去。
“给我三天时间考虑好吗?我这一时半会还不能给你答案。”
似乎有点出乎预料的回复。林欣莹看得出来秦深的一丝不快,虽然只是稍纵即逝。
“嗯,好的,当然。”他依旧冷静理性的声音,不知道是控制得太好,还是……他这样不疾不徐,这样笃定。
回去。贾笑看着林欣莹郁郁寡欢的样子:“你怎么啦?秦深跟你说什么了?”
林欣莹有气无力道:“我也不知道是坐车弄的还是刚和秦深会面弄的,我好累啊。”
“那还用说?肯定秦深弄的啦,刚才还活蹦乱跳生龙活虎的,这会儿就跟双打的茄子似的。到底是怎么啦?”
“他让我做他女朋友。”林欣莹平静道。
贾笑不平静道:“哈哈,这个秦深还真是……这哥们大有不累死人不偿命的潜力,我多强大的心脏啊,都快受不了鸟!不错哎,下手快,准,狠!操,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强了啊!”她诧异地看着林欣莹比哭还难看的脸,你没事吧,你不会喜极而泣,乐极生悲,甜中生苦了吧!来,妞,守得云开见月明,你的痴情付出换来了今天,给姐甜甜地笑一个吧!”
林欣莹突然趴在桌上哭了。
贾笑目瞪口呆地看着范琴和李萍儿:“这是啥情况,姐妹们,这丫头不会跟范进中举一样疯掉了吧。”
李萍儿淡定地说:“估计是回忆起这么多年的心酸了。让她哭吧,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就没事了!”
范琴哈哈一笑:“小莹哟,终究还是个单纯的孩子。不会是恋爱前的恐惧症吧。不怕不怕哦,你喜欢的人会好好爱你,这不是很幸福吗?”
林欣莹终于停止住了哭泣:“秦深他不爱我。”
“不爱你?不爱你,会让你做他女朋友?我说,你没发烧吧。”贾笑把自己的手搭在她额头上。
终于明白不对劲的东西在哪。在心。
假期难得联系几次,每次都是林欣莹兴致勃勃地找他聊,他呢,要么是心不在焉地敷衍几句,要么是音讯全无。前面几次林欣莹还用越挫越勇鼓励自己,后面越发觉得自己这样是热脸贴冷屁了,低到尘埃里还得开出花来,她做不到。可是每当她意兴阑珊,秦深又会回一条几天前发出的短信,道歉完毕,居然还会有甜言蜜语。
林欣莹一边鄙视自己的同时一边贪恋那似乎近在咫尺的甜蜜。就是这样欲罢不能到难以自已。
“我感觉不到他对我的喜欢。我就站在他的面前,我们离得那样近,几乎可以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可我就是看不到他的心。”林欣莹如梦游一般,眼睛里空空洞洞的。
范琴笑了。“你这傻丫头,想太多啦!是这样的,喜欢一个人久了,某天蓦然发现对方也刚好喜欢自己就会特怀疑,特觉得不真实,特不敢相信。我有朋友就是这样的。”
“是吗?真的如此吗?”林欣莹糊涂了。直觉这个东西真的很难说,都说女人的直觉很准,可是它连当事人都觉得不可思议,要怎么去论证它的可信性呢?
很累,可是无法入眠。似乎只要和秦深见面以后,睡眠就很成问题。经常翻来覆去地等他的讯息,十等九空。秦深不喜欢用手机。可那至少能传达声音传达文字呀,她只是沉迷感受他的存在。偶尔他会问她睡着了没有,在干什么,本来走在与周公约会路上的的林欣莹,马上就会神采奕奕地倾向清醒的天平。今夜,依旧毫无音信。
林欣莹有些失望,今天他说的那些话让她一厢情愿地以为这天是与众不同的。然而,现在想来,跟询问“这白菜几毛钱一斤”有什么区别呢?
他从来没有说过他爱她。除非被逼到死角,他才会说是的。他连爱都说不出口,他说是的。一如他之前所说,我发现我对你也有那么一种感觉。这样,似是而非……
开学时总有很多琐事的,倒是暂且让林欣莹得以分神。不断地做出假设,秦深是爱自己的,然后去搜寻各种各样的证据。似乎不够充分,假设不成立。那么他不爱自己,再回过去猎取种种小细节,似乎也不够有说服力。他始终都没有联系她。是在她考虑期间自动回避吗?还是他只是一时心血来潮而已……
“很难做出决定吗?”吴恒远打电话给她,应该是贾笑告诉他的。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们。
“也不是。”和秦深一样,林欣莹也笃定地知晓自己最终会做出的决定。
“你也觉得自己在赌博,对不对?”他在电话那头的关切和焦虑切切实实传过来。
……
她没有说话。他这样清楚这一切,也这样了解她的心。在感情的世界里,他可以说是她的知己。
“既然有犹疑,不如下注给我吧。你押我吧!我不会让你输的,不舍得让你输。”他笑了,在那端突然调皮地开玩笑,最后那句话却是认真的,温柔的。
林欣莹咯咯地笑了。如果自己真的是赌客,那么肯定是最执迷不悟痴入骨髓的那一个。看定一支注,不论输赢,从头到尾都押它。她不是来赌输赢的,她赌的就只是那支注而已。
“呵呵。谢谢你,真的。我不知道怎样表达对你的感激,除了……有什么用得到我的地方,请让我知道。”
三天时间。刚到第三天,零点整,林欣莹就手抖心颤地发短信过去:“我答应你,做你的女朋友。”她这样激动,冥冥之中感到这是她人生的一个重大决定。是的,人生。
有些人,一遇到,改变一生。
他肯定已经睡了,林欣莹还是止不住地等着他的回应。有一种等待,明知道结果,还是愿意一厢情愿地等待下去。无可奈何,却心存盼望。一切都身不由己。
只是,直至傍晚。他依旧没有只言片语。林欣莹怀疑自己有没有成功发出,却见已发信箱里赫然十个字整整齐齐地等候在那里,像随时准备接受检阅的士兵,穿戴齐整,仪态威严:“我答应你,做你的女朋友。”
光头打电话过来,说乐队练练。林欣莹将《夏夜》拿出来摇头晃脑地哼唱,轻轻扭动着腰肢,他们都说不错,尚恩说要把曲子记下来。林欣莹却始终没有找到那晚轻盈美好的感觉。
“就一件作品啊,尚恩都交了三件呢。主唱可不能偷懒啊!”光头最近好像捡钱了,居然开起了玩笑,林欣莹一时半会倒想不起他厉声批评的样子。
林欣莹直接用歌声给自己辩护,是根据泰戈尔的诗改编的。说来惭愧,这几天才写的,不能算是暑假做的功课。但是有感而发,不才是音乐诗歌灵性的来源么?
The furthest distance in the world
Is not between life and death
But when I stand in front of you
Yet you don’t known that I love you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生与死之间的距离
而是我站在你面前
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The furthest distance in the world
Is not when I stand in front of you
Yet you can not see my love
But when undoubtedly knowing that I love you
Yet you don’t care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我站在你面前
你却看不到我对你的爱
而是你感受到了我坚定的爱意
却毫不在意
The furthest distance in the world
Is not being apart while being in love
But is staying together
Yet pretending that I have been in your heart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
而是在一起的人
要假装我曾住过你的新房
The furthest distance in the world
Is not but using your indifferent heart
To build you and me
An uncrossable wall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是用冷漠的心
在你我之间
构筑一道无法跨越的墙
林欣莹的声线,本来就通透,这会儿一改平时的清甜,加入了淡淡的疏离。是用英文唱的。尚恩呆呆地听了半晌,终于吐出几个字来:“It’s moving (很动人).”
是吗?动人吗?
可是秦深,你会被打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