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怀孕了?”声音严厉,却不含任何色彩,冰冷眸子居然没有一丝温度…………
“我……恨你。”纤尘声音颤抖。
纤尘只觉得小腹一阵抽痛,好像下身浸泡在冰冻的水里一般,一股滚烫而粘稠的液体涌了出来,双手无力的搭在破碎的玻璃上,映出一片猩红,触目惊心的红,视线突然模糊,最后一丝意识满满的都是对霍铭的恨……
霍铭推开女子,一把抱过已经命悬一线的纤尘,娇小瘦弱的身子在霍铭宽而有力的怀里更加显得轻柔,他曾经多少次的对这个女人动心过,一想到她是仇人的女儿,他紧逼着自己收回那点点的爱恋,每每看到她不厌其烦的端茶倒水,他心里都在强忍着,压抑着。
“吴姑娘天生体弱多病,还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本不适合怀孕,神经受到极大的刺激,腰椎骨断裂,再加上小产……”
医院,主治医生走出手术室,拿下面上的眼睛,抹去额头上的汗水,面露惋惜之色,沉沉道:“我们已经尽力了……”
面对面颊惨白的纤尘,这个带着墨镜的男人,挺拔的身姿,却显得格外凄凉,一滴泪,从看不见神情的墨镜后滴落,这一生,他霍铭只流过这一次泪,亲眼目睹全家被杀的情景,他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这一生,他活在仇恨里,他突然感觉大仇得报,却没有一丝欢喜的感觉,反而心痛的无法呼吸。
“纤尘,今生我们都彼此折磨的太苦,若有来生,我希望彼此之间不要再有任何恩怨,让我好好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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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璀璨,满树的梨花开的争艳,在银色的月光下,如同白昼,片片梨花如雨一般飘临而下,每旋转一下,便映照一抹月光,晶莹的仿若雪花一般,女子一身白衣映衬在梨花雨下,如梦如幻。
纤尘将手里无意间接到的梨花瓣捏的粉碎,心里暗暗下决心,如今为了免去两国战乱,她,这个被朝中人纷纷认为来历不明出身低贱的公主,只能是这次和亲的牺牲品。
“纤尘公主,你决定了吗?”小丫鬟方瑜捏着衣角一直跟在纤尘身边,见她看梨花看的出神,一时不忍打搅。
“决定了,嫁……”声音平静,毫无波澜,轻柔的像是缀在梨花瓣上的月光,女子伸手接住一片梨花,在月光下,分不出彼此的颜色,目光映着月亮的晶芒。
方瑜心里一阵,愣愣的看着这个仿若弱不禁风的公主,芳龄十六而又自小体弱多病,可是,更多的时候,体内却蕴藏着让人不敢忽视的坚强,承担着,同龄人不能承受的痛苦,着实是坚强的让人心疼。
“要不,能怎么办?”纤尘回眸,看着一脸忧愁的方瑜,倏然一抹恬静的微笑挂在脸上,笑的坦然,笑的干脆。
“公主,你知道你要嫁给谁吗?听说是皇朝天子的弟弟,那个无恶不作的霍王爷,满朝文王将相家的闺女都“高攀”不起他,根本不是皇朝天子的妃子,你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罢了,命本就不是自己的,从一出生,便知道,再说,这次是皇朝有意发难,若不顺着他们,更会给皇朝一个好借口开战,到那时,不管输赢,也无法避免百姓风餐露宿,居无定所的惨状。”
“公主……”
“临别前,也看了梨花,好了,咱们回去吧。”纤尘嘴角始终挂着一抹纯粹的微笑,仿若世间万物,酸甜苦辣都容在那抹笑容里,连月光都为之暗淡。
纤尘只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一个宫女,因为皇上酒后纵 欲,才有的她,自然而然的宫斗,让她的母亲在纤尘未足月的时候,拼着生命,生下了她。
她已经习惯了皇宫内冷嘲热讽的排挤,甚至欺负辱骂,她早就很想离开这个方子城了,那种不见天日的感觉,练就了她小小年纪便能承受常人无法承受的压力,她依然很庆幸,自己活在明争暗斗的算计中,还能活到今日。
就连小时候被朝曦公主推下莲花池,差点丧命,父皇都没来看过她一眼,哪怕是差人带句关心的话,她仿若被任何人都遗弃了,但是,她倏然觉得这种感觉很好,直到昨日皇朝的特使前来,她才被想起,纤尘依然微笑。
她的婚礼很惨淡,一辆马车,一体红妆,俩个马夫,俩个守卫,在加上方瑜苦苦哀求要随她一起出嫁,整个加起来就这么几个人。
“公主,我们还不如等到出了镜内,逃走吧……”马车内,方瑜小心的凑到纤尘耳边,附耳轻言。
“嘘……小点声。”纤尘掀起盖头,看着方瑜道:“一开始就不让你随我一起出嫁,现在后悔的话,我命人把你送回去,若是逃跑,那我本次和亲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哪有后悔,方瑜不后悔,你走到哪,我都跟到哪。”
方瑜的一句话,让纤尘有些感动,这么多年,她零碎的感动都是来自这个丫头身上,或许对别人而言,一茶一水的感动算不上什么,可对于纤尘来说,每一次都很感动,这次,她最感动。
一路风尘,渡船过了七届河,半天的路程便到了吴国境界,纤尘远远的看着皇城 镜内的一草一木,迎亲的队伍却被边塞看热闹的百姓淹没,只能看到一顶朱红色的轿辗,纤尘撩开盖头,回眸,深深的看了一眼吴国的疆土,心里思绪万千,她嘴角露出一丝复杂的微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娘,女儿走了。”
一声只能在心底呐喊的话语,憋得她笑容有些僵硬,转身断然的盖上红盖头,便踏入了异国他乡之地,她不知道即将面临的是何种生活,但是她至少会认为离开那个方子城,不管什么生活她都要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