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这儿不能待,咱们赶紧起来,快跑!”李睿躺成一个大字哼哧哧的喘着说道,说罢扶起身上的小姑娘,那小姑娘这才察觉躺在了李睿的怀里,脸一下子变得通红。
“东边儿?不行!”
“为什么不行?东边不能去,当年我打游戏,啊,不是,当年我游历这里记得东边儿一直到虎牢关都基本是平地,还有官道,根本跑不掉。南边西边更不行,走!往北去!往北有渡口,想办法过河,就跑掉了!”
“回城?苍天啊,怎么回去啊再说了,这洛阳丢定了!回去干嘛?”
“封官?果然不是凡人,让我当首辅都不回去。”
“呃,是是是,我大明兵强马壮。姑奶奶!啊不是,小妹妹,哪儿那么多话呀!快跟我跑吧……”
“哼!”那小姑娘怒气冲冲横了李睿一眼。
“哼!上!夺回城门!杀啊——”此时城里,明军总算靠人多渐渐占据了优势,倒霉的锦衣卫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估计死光了,叛军也渐渐不支,没剩多少人了,混乱的百姓更是被基本杀散,刘见义见此情形,插刀回鞘,冷哼一声下令道。
“杀!坚持住!把住城门!杀狗官啊!”那剩下叛军也大声喊道,摆成一个锥阵前排举刀,中间挺枪,后排搭弩上箭死死守在城门洞前。
“来啊!大队退下,弓箭手上,放箭射死他们!”明军又冲杀一轮,砍死数人后留下十余具尸体退了下来,刘见义这时见叛军已经是强弩之末,也不着急,下令大队明军退到开阔地带戒备,调弓箭手上前,准备乱箭射死剩余叛军。
就在这时——
“呜——呜——呜——”远处城墙上突然响起急促的号角声,一声比一声急切,明军一下目目相觑,刘见义更是长大了嘴巴,而那仍守着城门乱军的双刀首领却大声兴奋喊道:
“将军到啦!将军到啦——杀啊——杀狗官!进洛阳——”
“杀狗官!进洛阳——”一下城门乱军士气大振。
此时城外,远处腾起一阵白雾,隆隆的脚步踏起无数雪片,化成白茫茫的水雾,当先五百多骑骑兵,正在踏雪加速冲锋:“杀——杀进洛阳——”随后更是有三多千步军,拿着刀枪弓箭,向城门杀来。
原来这正是闯军先锋李岩的部队,很多天前,李岩就派手下斥候营将领张勇带着几十精锐混进了洛阳城,在城中散布谣言,并鼓动百姓逃亡,后来张勇重金买通城中援军将领总兵王绍禹,又通过王绍禹认识了东门守将罗泰,一番威逼利诱,罗泰也因为远道来援却既没有军饷粮草也不被信任正心生不满,就降了闯军,成为内应。然后张勇假借江南盐商运盐进城,又运进一批人马和兵器,与罗泰商议后,确定了今天的夺门计划:由张勇向福王请响,但绝不够军士平分,张勇等人混在城门营中,挑起援军与原洛阳守军冲突,另一批人则鼓动百姓由东门逃亡,趁城门营混乱争吵时,李岩派出一队精骑假扮明军斥候,叫开城门,张勇和混在百姓中的闯军趁机夺门。
但是没想到刘见义在城中兵营没等点齐大军,直接就带着数百精兵先赶向城门,罗泰劝阻不住,只得带着自己亲兵也赶紧跟上,就发生了之前那幕张勇眼见得手,刘见义堪堪赶到,而罗泰下令无差别放箭,逼反百姓和城门营。更出乎意料的是,城中竟有锦衣卫要在这时出城,张勇等人抓住机会,将锦衣卫也拖进混战。
而闯军经过多年作战,早已经不再是当初战斗力低下的流民了,虽然仍然衣甲兵器残破,但已经成长为一支颇具战力的军队。李岩的部队在闯军中本来就算训练有素的精兵,这次攻打洛阳更是被委以先锋重任,今天清晨下令开拔后,李岩领着挑选出的四千步骑兵精锐,全部轻装立刻北上,配合张勇夺门,只要趁明军不备夺下城门,并守到夜里大军赶到,那洛阳不用包围就已经破了。
“轰——轰——轰——”明军城墙上四门红夷大炮率先开炮,在冲锋的闯军军阵中轰起片片血花,但本来城门楼上还有四门大炮,却由于城门附近仍在混战无法开炮,加上雪天大炮的实心炮弹轰击效果下降,使得明军大炮火力大大下降。
明军东城守军大部仍被堵在街上,城墙上没有太多守城兵力,所以闯军没有受到太多弓箭火器打击,而李岩带着精兵轻装前进,也没有带攻城器械,所以也不管城墙上的稀疏箭矢,直冲城门而来。
这时刘见义已经明白中计,也发现了现在的危险处境,当即抽刀喝令到:“将士们!洛阳存亡在此一举!众军随我夺回城门!后退者,后队斩前队!杀——”
然后举刀当先冲了上去,众军也呐喊一声一拥上前。那城门下闯军中使双刀者正是李岩部斥候营主将张勇,当即下令放出最后一轮弩箭后,也呐喊着带领剩余闯军迎了上去。两军嘭的相撞,一时间刀光血影,张勇挥起双刀砍翻两名明军后,冲刘见义就杀了过去,刘见义也举刀相迎,虽说张勇英勇无敌,但是刘见义也武艺高强,两人竟然倒是堪堪敌住。但是明军毕竟人数多出很多,闯军在明军不计伤亡的猛攻下顿时死伤惨重,眼看退进城门洞。
张勇看到这番情形,不由心中大急,一旦被堵在城门洞里,就算城门仍然开着,闯军兵力也施展不开,很有可能被明军赶出去,当即大喊一声杀更加拼命向刘见义砍去,右手刀砍下后,左刀眼见划中刘见义,却斜面刺来一杆长枪,噗的刺进张勇左臂,另一名闯军赶紧抵上前,张勇趁机后退两步,低头一看,手臂上已被划出一道三寸左右伤口,血流如注。
“干他娘!弟兄们!杀狗官啊!——”
刘见义也大声喊道:“杀贼!杀贼——大明万岁——”
眼看闯军就要被明军吞没,李岩率领几百轻骑抛下后队步军,终于冲到城门:“杀——杀进洛阳——”而刘见义也已经把闯军逼近了城门洞,顿时城门洞中挤成一团,前面接触的几十兵卒挥刀互砍,后排挺枪见缝就刺,明军为了守住洛阳,闯军为了毕其功于一役,都砍的血肉模糊残肢横飞。
明军杀进城门洞中的大多是刘见义的铁甲亲兵,身披铁甲,而闯军虽都有李岩挑选出来的皮甲,但毕竟不如明军,渐渐被向城外挤去。刘见义顿时大喜:“杀啊——贼军败啦——大明万岁——”挥起一刀,对身前贼兵就要砍下去,明军各个英勇上前。
刘见义一刀正要劈下,突然瞥见一道寒光从身后飞来,一个激灵,本能向侧身一偏,一道血光飞溅,右肩处露出一截箭头。刘见义突然被冷箭射中,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身后一名亲兵赶紧扶住。闯军李岩张勇见状立刻大喊道:“明将死啦——明将死啦——明军败了!杀啊——”身边闯军会意,也大喊道:“明军败啦——明将死啦——”
明军后队士兵听到喊声,一下子士气大泄,纷纷停下脚步,犹豫互视,终于有一名明军士兵松手丢下手中大刀,嘟囔道:“败啦……”旁边明军闻言立刻崩溃,顿时,败啦——将军死啦——城门丢啦——闯军进城啦——呼喊不绝,明军阵型顷刻间松散,闯军一举杀进城门,刘见义刚被冷箭射穿右肩,其实伤的并不太重,被亲兵冒死架出,这时不由气得大喊道:“放屁!谁他妈说老子死了!列队顶住!顶住——”
刘见义捂着伤口顶在城门洞口处不肯后退,周围一些亲兵驾着他边拼死抵抗边节节后退,而明军后队已经有不少士卒四散逃开。就在这个时候,明军身后一阵箭雨铺下,顿时中箭倒下一片。明军骤然遭此打击,彻底崩溃,刘见义惊恐之下回头一看,只见罗泰正指挥亲军列阵正对城门处激战的明军,而身旁近百弓箭手已经再次拉弓,立刻又噌的放出一轮羽箭,罗泰也向刘见义望来一眼,嘴角冷冷一笑。
“罗泰狗贼!——”刘见义见状气得睁目欲裂,刀指罗泰大吼一声,噗的喷出一口鲜血。刘见义亲兵见状赶紧扶着刘见义,奋力向后退去。到此城门处近千明军基本崩溃,张勇李岩带兵终于攻进城来,与罗泰亲兵汇成一股,向最后盘踞在街口的刘见义残兵杀去。
“洛阳破啦——杀进洛阳——”闯军喊声此起彼伏。
刘见义见此情景,心如死灰,推开身边亲兵,啊的大吼一声,举刀向闯军扑去——轰——
“轰”的突然几声巨响,刘见义、李岩、张勇和双方正在激烈砍杀的士卒都是一愣,扭头一看,只见闯军中炸开数片,几十闯军倒地呻吟,正对着的街头处,一队明军赫然架着四门虎蹲炮正在重新装弹,旁边千余铁甲明军正锵锵绕过拐角,出现在视野中,接着更是一队明军抬着数门佛郎机炮,开到一片空地上便开始架设,那当中挥舞着宝剑指挥开炮的正是河南巡抚李仙凤。
不一会儿,“轰——轰轰轰——”又是几声炮响,闯军中飞起几片残肢躯体,李仙凤带来的铁甲步兵也慢慢逼上,李岩张勇对明军又来援军大感意外,刘见义则大喜过望:“援军来啦!援军来啦——杀啊——杀贼——夺回城门——”被闯军包围的明军残兵也立刻振奋起来,向闯军反扑。李岩正在犹豫是继续与明军对攻还是撤退,继续对攻的话势必损失惨重,自己总共就带来了几千精锐,现在进城的还是跑得快的下马步战的骑兵,闯军从流民发展到现在攒点儿骑兵不容易,更何况,如果自己的部队损失太大,那么自己在闯军中说话就更没有底气,李岩在闯军中本来部队就不多,走的是精兵路线;但是如果就此撤退,一举攻陷洛阳的大功就没了,还搭上几百精锐,辛辛苦苦安排的洛阳城中内线也暴露损失一半。
“砰砰砰砰——”就在李岩观察形势的时候,路两侧房顶上冒出了一堆明军士兵,手里拿着一根前粗后细的铁棍,纷纷用火把点燃,对准路上闯军,顿时发出一阵脆爆声。
“三眼火统!”李岩见状吃了一惊,这种三眼火统源自李成梁边军,威力不算大但关键在三发连射,射速快,这种巷战中发挥起来到真是声势惊人效果明显,一轮齐射就打翻了一片闯军。李岩见状,决定道:“算了,撤!撤出洛阳,回头再来,分两队交替掩护撤退!”张勇听到李岩命令,不甘的看着李岩道:“将军!”,李岩无奈的看看四周,说道:“拼下去损失太大,也不一定能胜,咱们第一次攻城就做到这个地步,已经不错了,撤吧。”张勇恨恨的跺了跺脚,吐了口吐沫,大声喊道:“撤!”
闯军终于撤出了城门,布阵戒备离去了,李仙凤和刘见义见闯军后队严整戒备,就没有出城追击,而是立刻拉起吊桥关闭城门布置城防。弓箭手等纷纷开上城墙,震天雷等火器也搬了上去,李仙凤和刘见义才松了一口气,刘见义也终于歇下来包扎伤口,李仙凤看了刘见义伤情后,大声骂道:“罗泰狗贼!竟敢投敌!我定要将其碎尸万段!岂有此理……还有王绍禹蠢货!他娘的什么时候了跑去请什么众将商议狗屁军情!听到警号还说不碍事连个侦骑也不派!操他娘的,老子来还敢说什么老子不懂军情!放他娘的狗屁……”
就在李仙凤刘见义在洛阳城里大骂罗泰王绍禹的时候,在城外向城北开拔的闯军中张勇也在对李岩抱怨道“王绍禹这个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