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后顾之忧,程咬金顿时向前两步,从怀中掏出那小小斧头“阁下请进招罢!”
那高丽罗刹女惊异的看了他的兵器一眼,旋即抽出了手中长剑。一旁杨玄感见势不妙,赶紧远远躲开。
随着一声清脆的“看剑!”程咬金就见一把长剑当中刺来,急忙伸手拿兵器去挡。招式刚刚使出,斧头还没有碰到对方的长剑,却见那剑尖在中途一顿,居然斜指向下,竟是变了招数,程咬金也急忙跟着变招。
如此往复,两人交手十几回合,兵器竟然一次也没有接触到。程咬金越打越觉得心中气闷,听这女子剑尖所带的风声来看她的内力似乎并不雄厚,只是这剑法却着实高明,接连十几剑都极其玄奥,竟然逼得自己连一式完整的招式都使不完就要变招。
两人又接连走了十几招,程咬金只觉得胸中气血翻滚,快要被憋得不能呼吸,顿时吃了一惊,知道自己已经着了对方的道,当下不加思索,连退几步,退到了对方的攻击范围之外。
看着对面那罗刹女并未追来,程咬金手中斧头反转,用那斧子背部狠狠的敲在了自己胸口。‘扑哧’一声,随着一股鲜血从口中喷出,程咬金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只觉得胸中顿时平静下来。
那高丽罗刹女双眼一亮,顿时叫好“不错,阁下的武技虽然不怎么样,然而这份临阵机变的本领却非同小可,居然能够以自残的方式破解我这伤害,果然不凡!”
程咬金恼怒的看着她,站着说话不腰疼,胸中那口闷气若是不逼出来,自己势必要内劲错乱,走火入魔而死。看不出这女子柔柔弱弱,手底下的功夫却如此凌厉。只是自己刚刚估计错误,拍向胸口的时候用力有点大了,现在胸口还隐隐作痛,只是这尴尬事情却不能让人知道。
深深吸了一口气,内力运转,暂时压住了胸口的疼痛,看着对面的女子,程咬金闷声说道“再来!”说着不待那女子出招自己就赶紧将那从梦中习来的流云斧法使了出来。
那女子本不待再与他比斗,毕竟他虽然身有内力,算是个武道中人,然而那武技却稀松平常,显然是刚进武道不久的菜鸟,实在是胜之不武。然而待程咬金那流云斧法一出,这女子的双眼登时大放光芒。
以她的眼力自然能看出这套武技显然是用来防守的,看那招式变换之间,内力磅礴涌出,形成一堵气墙,端的是奥妙无比,登时见猎心喜,当下就动了比试之心。
那女子上前几步,接近了程咬金,手中长剑如出水蛟龙,向程咬金直刺过去。看着那长剑泛起青湛湛的异芒,画过超乎人间美态,具乎天地至理的动人线条,竟然绕过了面前的这堵气墙,紧贴着边缘向自己攻来,程咬金登时暗暗叫苦。
这次追踪杨玄感出来,他嫌那两柄大板斧带在身上碍事,就让人送回了家中。那流云斧法乃是需要双手双斧才能发挥巨大威力,招式使出将全身四周围个水泄不通,如今自己手中只有一把小小斧头,只能看顾身体一侧,而且距离也随着兵器的缩短而变得更近。
这女子如此之短的时间内就看清了自己的虚实,着实让程咬金惊异不已。不过他这流云斧法此刻虽然只是用一把斧头施展,然而程咬金内力流转之下,速度奇快。那女子长剑尚未近身,程咬金手中斧头早已变招,瞬息之间就把那女子攻来的剑势封堵的严严实实。
招式不见奏效,那女子轻咦一声“有点意思!”手中长剑如流星划过,朝着程咬金另一处空门刺去。
看着周身的气墙如同遇磁石般被吸引,改成水流般窜往长剑的锋尖,刹那间累凝而成一球烟雾,剑锋化为一点青光,似若云霞缭绕里的不灭星光,流星般往他双目间的位置奔来,程咬金顿时头皮一阵发麻,背后冷汗瞬间浸湿了衣裳。
这点星光似乎有种勾魂摄魄的魔力,只要他道心稍有空隙破绽,必会被其镇压魂魄,被其所乘,如此美至极点的剑法,却也可怕到了极点。如此威力,如此剑法,显然面前这女子在武道修为上确臻达登掌造极的化境。
程咬金手中板斧急忙变招,挡向敌人攻来之处。等他招式刚出半招,却惊愕的发现那女子的剑招竟又变了。到了此时,程咬金已然知道,自己已经落在了下风。
王老拳师曾经告诉过他,在决战的过程中,必须没有胜败之心,否则必将落于下乘。这个道理他如今总算有点明白了。这番金石良言果然说的不差,若非是自己心中只想着不能输给这高丽蛮夷女子,免得缀了中土之人的威风,也不会被她趁虚而入。
两人又走了两招,程咬金当机立断,收住斧头,后退了两步。那罗刹女也不追赶,只是微笑着说道“你倒见机的早,免去了心胸再次吐血,这份眼光实在不差了!”
看着程咬金有些灰败的脸色,她又安慰到“你也不必如此颓废,这奕剑之术乃是我师傅的独门绝学,讲究的是‘以人奕剑,以剑奕敌’,简单来说就是施剑如奕棋,布下种种局势,只要敌人入壳,便会任从摆布,看起来就像能预知对方的招式变化那样。如此高深的剑法并不是现在的你能够抵挡的!”
听了这罗刹女似安慰却更胜讽刺的话语,程咬金没有生气,反而双眼一亮,这奕剑之术什么的他是不懂的,但是那弈棋么,他却是有些涉猎。
小时候闲着没事的时候他就去村里的武馆捣乱,那王老拳师被他闹的不胜其烦,便干脆教他下棋,为的是让他收一收身上的那股野性。可惜程咬金天生就是耐不住寂寞的人,下棋的时候刚开始还觉得好玩,可后头却不耐烦起来。
想那下棋落子第一步时,非但要考虑对方如何走法,还要想好自己反击的路数,可以说走一步便要想三步,如此精心凝神,需要耗费脑筋的事情程咬金只是坚持了两天就不干了。
后来王老拳师再拉着他下棋的时候,程咬金就给他乱走一通。比如说这下棋有‘马走日,象飞田,一车十子寒,帅仕己边转’之说。然而下棋之时,程咬金竟然将自己的老帅移动到了对方的中军大营去了。如此让人哭笑不得的举动,让王老拳师也无可奈何,最后只得停手不下,由他去了。
既然这罗莎女说她这剑法是什么奕剑之术,施剑如奕棋,程咬金就想起了自己下棋时候的事情。剑法如下棋的走法,自己不会破解,捣乱还不会吗!若是不按常理出招,就如同不按规则下棋,扰乱了棋局,她这弈棋之术又如何施展,既然无法施展,那这什么奕剑之术不就不攻而破了吗!
见那罗刹女把长剑回鞘转身要走,程咬金急忙开口“阁下留步!”看着回头目光有些冰冷的望着他的罗刹女,程咬金心中一寒,咽了口唾沫,艰难的开口说道“再比试一次!”
见他如此不服输的性格,那罗刹女的目光顿时柔和起来,清脆的声音从她的斗笠之下传出“既然阁下想要再次窥探这剑法的奥妙,本人便给你再使一次,只是你却要小心了,这剑法使到最后几招,连我也无法如臂指使,倘若一个失手,就怕要伤了你。因此你若见势不妙,当及早后退!”
程咬金顿时感激不已“多谢阁下关照,只是在下却并非是想要窥视阁下剑法的奥秘,却是刚刚想出了一个笨办法,也不知道能否抵挡阁下这奕剑之术!”
“哦,竟是这么回事!既然如此,你且使来,让我瞧瞧!”看着那走过来的女子两眼放光,极为好奇的样子,程咬金挥了挥手中斧头“阁下小心!”说着便挥动右手,一斧劈出。
那女子看着他劈过来的斧子眉头暗皱,这一招式并无丝毫技巧可言,纯粹就是山野凡夫打架的手法,她心中奇怪,手下却不停,手中长剑并不出鞘,连着剑鞘向程咬金刺去。岂料她手臂刚动,程咬金的招式竟然变换,从直劈变成了横削。
看着程咬金大开大合,手中斧头左砍右削,上劈下挑,相互之间并不连贯,招式之中不见技巧,只是直来直去,一往无前。然而如此破绽百出且不循规蹈矩的打法却让这罗刹女不知道该如何下手,这般稀奇古怪的打法她从未遇到过,一时便慌了手脚,只好连连后退。
不远处的杨玄感看着程咬金竟然只用这稀松平常的打法就把那武艺高强的罗刹女逼得连连后退,也不由得张大了嘴巴。程咬金如今的这般架势,就是杨玄感上去攻击,恐怕也用不了两招,就能把程咬金一拳摞倒。
而这罗刹女却连连后退,不知所措。杨玄感不由暗暗叹了口气:看来这女子江湖经验甚少,说不定是第一次出来行走的雏儿,早知道这般轻松就能将她应付过去,自己刚刚也不用受那么多的苦楚。
看着那罗刹女接连退了将近两丈,程咬金收住了斧头,见好就收也就可以了,若是再使两招,被这女子看出了虚实,那是只消一根手指头她就能把自己摞倒,还是莫要得意的好。
见程咬金不再攻击,那罗刹女靠在甬道旁边的墙壁上喘息了一会儿,刚才她被程咬金那一往无前的气势给压迫的步步后退,大气都喘不过来。如今得空,才将身体气息好好调理了一番。
呼吸已定,气血方平,那罗刹女惊讶的看着程咬金“想不到你这人竟然能想出如此稀奇古怪的法子来克制我这奕剑之术。这份临敌应变的本事真是高明的很啊!不过你这法子也就能克制我这奕剑之术罢了,若是我不用这奕剑之术,只消轻轻一剑,就把你给了结了!”
见这罗刹女这么快就识破了他的计策,程咬金面上微微一红“阁下神功盖世,在下也只好用这种办法投机取巧,让阁下见笑了!”
那罗刹女摇了摇头“不管是什么办法,能够以这种投机取巧的办法破解我这奕剑之术,足见阁下的聪慧,有如此聪明才智,阁下的天资之高,已达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只希望日后还能有和阁下交手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