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鬟称赞道:“贤世子喜欢秦郡主吗?奴婢一点也没看出来,夫人真是冰雪聪明!可是奴婢又不懂了,既然贤世子喜欢的是秦郡主,当初为什么又要娶沐夫人?”
夫人叹道:“情爱这东西哪是这么容易懂得?当初不喜欢,慢慢的也许就会喜欢了;当初喜欢,也可能会不喜欢。更何况秦郡主那双眼睛平静如水的,却跟能勾魂一样,的确是很讨人喜欢的。”
……
主仆二人聊了些什么,我一字都没听进去。待二人一走,我立马站起身来,揉揉酸痛的腿,飞快地跑回了听风筑。吩咐双荷按那夫人的办法行事,自己便孤身一人前往春畅园。
苏沐一个人娇弱地坐在美人靠上,小青儿不知去了哪里。见到我,表现得很吃惊:“郡主怎么还敢来春畅园?不怕落人话柄吗?”
我冷笑:“我为什么要害怕?该害怕的是你吧?”
苏沐一脸错愕,随后水汪汪的一双眼睛慢慢红了,怯怯地看我:“秦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我听不懂……”
“行了,别演戏了!我说什么你比任何人都要明白……苏沐,我告诉你,迟早有一天,我会为燕儿向你讨还公道!”我想起燕儿的惨状,想起我来到这里的种种,心头涌上一股难言的愤怒,银牙紧咬,几乎是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挤出字来。
苏沐收起了那副泫而欲泣的表情,抬头直视我的眼睛,毫不掩饰的轻视,傲然笑道:“就凭你?”
“就凭我!我会让你为你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我毫不认输地与她对视。忽然想起在花园里听到的那些话——那位夫人说苏沐爱邝胤贤至深,而邝胤贤喜欢我,先不管属不属实,邝胤贤也一定是苏沐的死穴。我又邪恶地走上前两步,微微弯下腰,在她耳边轻轻说:“苏沐,就是你耍尽心机,也终究做不了邝胤贤的妻,你也不过是一个妾罢了。你等着吧,总有一天,我会将你所珍视的,一一抢走!包括——你最爱的——邝胤贤!”
这几句话果然刺痛了苏沐,我话音刚落,腰都还没直起来,便听苏沐尖叫:“你!你要做什么?你敢!”
我伸出一只手理她微乱的鬓角,微笑:“你说呢?”
苏沐微微惊恐,却转瞬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立马表情又变得十分惊惧,在我没反应过来之前,一下从美人靠上自己滚了下去。
“秦儿,你这是在干什么?”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厉喝。
我僵直地回头,只见邝胤贤和邝胤儒正站在春畅园的院子里,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我愕然地僵在原地。苏沐倒在地上呜咽,委屈地抬头看我:“秦儿,你怎么能这样?难道给我下毒还不够吗?”
邝胤贤连忙上前扶起苏沐,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在美人靠上,查看她有无受伤。邝胤儒痛心疾首地看着我,声音低沉沙哑:“秦儿,你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燕儿下落不明,我在王府寸步难行,全身拜眼前这个女人所赐!可是邝胤儒和邝胤贤都是那样不明是非,我气愤地转过头去,不想和他解释什么。
邝胤儒见我不理他,两步走上前来,一把抓住我的双肩,压低了声音怒问:“还是说你果然是喜欢我大哥?那我呢?秦儿,你把我放在哪里?”我痛得说不话来。
见我不答,他的双手越勒越紧,我吃痛地低呼,他却犹自不觉,一双暴怒的眼眸紧紧盯着我的眼睛。
我奋力挣脱他的手,转身跑了出去。快出春畅园时,隐隐听到邝胤贤喊我的名字,邝胤儒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人似乎争执了起来。
我脚下微微一顿,却管不了这么多,一口气跑出了端王府。
出了王府,我却没什么地方可去。心里的委屈无处诉说,堵得我心口发慌、发疼。我茫然地走在集市上,茫然地一直走着,待回过神来时,才发现竟不知不觉地走回了家门口。
自从入了端王府,我只见过爹娘两次,都是邝胤贤悄悄带我来的。做了秦郡主,唯一的一条路便是与苏家断绝关系。因此来了也不能光明正大地见,都是躲在院外那棵高大的桃花树后偷偷地看上几眼,不消片刻就得回端王府。
我闪身躲在树后,往院内看了一眼,眼泪就落了下来。娘比上次见到时越发清瘦了,爹的背也佝偻了不少,看着爹娘忙忙碌碌地身影,愧疚翻山倒海向我袭来。我入了端王府,虽衣食无忧了,可是生我养我的爹娘却没因此沾上一丝福分,反而处处受我拖累。
我呆呆地在树后站了一个多时辰,直到天色渐晚,才不得不原路返回王府。
京郊的路上,来的时候人来人往,去的时候却空无一人。进了城门,幽静的巷子里,只有我一个孤孤单单的身影。我埋头走着,冷不防前方一道阴影罩下,挡住了我的路,我抬起头来一看,惊得连连倒退了几步。
挡住我去路的不是别人,正是遇见邝胤儒那日,调戏我的那群地痞无赖。
他显然已经不认得我。
也难怪,当初遇到他第一次调戏我时,我只是一个平凡人家的女儿,头上挽着只木簪,穿着打扮普通到透着寒酸,而如今,我穿着绫罗绸缎,头上插着碧玉金簪,十足十富贵人家小姐的标准打扮,三分姿色也变成了七分。
“呦呦呦,这是谁家的大姑娘,长得这么漂亮?”那刀疤男抱着手,笑得一脸猥琐:“一个人大晚上的在荒郊野外游荡,是不是深闺寂寞,找大爷我来乐呵乐呵?”
他那张脸这么笑起来,直比鬼还可怖,我又向后退了几步,喝道:“大胆!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端王府的郡主!你还要命吗?”
他愣了一愣,哈哈笑:“哈,你要是郡主,我就是世子了,左右也是一家人!来来来,咱俩好好亲近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