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究竟是什么呢?
对着从没见过模样的神顶礼膜拜,祈求神迹的产生,就是忠实的信徒么?
又或者说,因为怀着对某种崇高信念的认同和坚持,而不惜押上性命,竭尽全力去实现那个信念的人,方能被称为有信者呢?
为了信仰而奋勇作战的圣殿骑士团成员最终被同为信徒的人称为渎神者,送上火刑架后慢慢烧死;虔诚的基督徒幸运的获得圣物,却无法从中得到哪怕一丝神的恩惠;而真正的无信者,却被人称之为圣徒而备受尊重。
到底什么才是信仰?什么样的人才能被称为信徒?信仰的重要性真的能够超越人的性命和理念,然后主导世间的一切么?
亚瑟的疑问在即使在今天看来也是一个注定得不到答案的无解之谜,而对神的猜疑,更可以算得上是滔天大罪——人没有权利质疑神的正确与否,神永远是正确的,而人,不过是侥幸得到了神垂青的低劣物种罢了。
自古以来,无数人怀着对神的敬畏,遵从着神在圣经中的指引,抛弃一切财物乃至性命,只为了回报那一丝不知道是否真实存在的怜爱。就这点而言,人类确实是相当了不起的物种。
赵英雄一脸严肃的看着面前的荆棘冠,若有所思。
存放在马赛主教堂的这顶荆棘冠,是爆炸后亚瑟放在赵英雄身边的那件,由亚瑟的祖父所发现的圣物。
几个见习助祭在赵英雄身边七嘴八舌的叙述着圣荆棘冠的传奇故事,比如基督是如何带上它的,而它又是如何沾染了圣血而获得祝圣,传说中在受难日之时,它又是如何发出耀眼光芒,奏响圣歌的。助祭们描述的是如此详细,以至于有那么一瞬间,赵英雄以为他们曾经亲眼见过神迹似的。
但它只是单纯的荆棘冠而已。
四下僵硬直立着的木刺似乎从来没收到过时间的影响,依旧在空气中肆意传播着自己的锐利,也许还带着些曾经刺破圣子头皮的骄傲和自满。
深棕色的色泽在教堂内的蜡烛照耀下,隐隐约约有些流动的光芒。
“愿神的荣光永远与您同在,尊敬的大人。”瓦尔多主教的声音远远传来,赵英雄坐在轮椅上没有动弹。
毕竟现在还在他现在还在饰演一个刚从昏迷中醒来的病人,做戏总要做全套才行。
瓦尔多匆匆走进保存着圣物的房间,挥挥手把几个助祭从房间里赶了出去。
“大人”瓦尔多单膝跪地,虽然挺着大肚子下跪实在有些不方便“您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来瞻仰圣物。教堂里肯定会有梵蒂冈方面的耳目,这样对您很不利……”
“我只是想来看看这件让我莫名其妙当了圣徒的东西。”赵英雄依旧坐在轮椅上,不过省去了大舌头的口音“教廷的特使……他们的刺客数量和名单弄清楚了么?”
“虽然很困难,但是已经搞清楚了。”瓦尔多的语气始终保持着谦卑“名单已经统计好了,您需要现在过目么?”
“等会我会让安娜来拿。”赵英雄明显不想多事“你对亚瑟了解多少?”
瓦尔多稍微一愣“您是说……那个西西里人?”
“我身边也没有其他的亚瑟了吧?”赵英雄把轮椅向前移动了一些,伸出手拿起那顶荆棘冠,在手上把玩着。“他真的是莫莱的子孙?”
“就我们目前所查出来的资料,是这样没错。”瓦尔多看着赵英雄手里把玩着的圣物,却没有任何表示,只是低声道“明国的胡大人曾经专门叮嘱过我们,如果您能醒来,请您务必派人去一趟西西里岛。”
“哦?为什么?”
“大明的舰队到了,他们……他们彻底荡平了整个西西里……”
圣荆棘冠从赵英雄的手上直接跌落地面,快速的从房间中央滚到了墙角边。
“什么时候的事?”
“两个月前。”瓦尔多从地上艰难的站起身子,走到墙边捡起了荆棘冠,并且重新把它交到了赵英雄手里“马克西米利安陛下震怒,但是也没有任何可行的办法……大明的舰队规模实在是太大了。据说整个土伦舰队的船只加在一起,排水量也比不上大明的主力船……”
赵英雄压根就没听到瓦尔多后面的话,他太震惊了。
大明居然在这个时候还有远航?而且是直接对西西里岛进行了军事占领?
“胡言还对你说了什么?”赵英雄打断了瓦尔多的介绍,急切的问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拉西约塔的?”
“您昏迷后第二天,他就离开了。”瓦尔多道“胡大人临走的时候,留下了一个布卷……只说是给您的,但也没说里面到底有什么……”
“布卷?什么颜色的?”赵英雄似乎意识到了那可能是什么,连忙追问道。
“黄色,上面还画着很多奇异的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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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承运,皇帝制曰,胡言此行,凡路途百姓皆全力助之,凡有查得反贼俱在者,进爵三等,赐封地金银,凡当归顺大明者,加恩准同进士出身,领三品衔,着锦衣卫办理。尔等如敕勿怠。 ”最后的落款,是弘治六年。
“进爵三等?”赵英雄板着手指头算了算,自己现在是伯爵之子,按照西方继承人退爵一等称呼的算法,那么自己的爵位应该是子爵……公侯伯子男……我这被封成公爵了?等会等会……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查得反贼俱在?我什么时候找到建文帝子嗣了?
大明舰队浩浩荡荡绕过整个非洲,一路杀进地中海,而且还把西西里岛打了下来……怎么看都是来者不善,这种行为绝对会被当成整个基督世界的死敌,就像是当初蒙古人入侵时一样。
而自己现在成了大明的公爵?
看来……除了圣徒身份之外,梵蒂冈又多了一个不得不杀自己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