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昨夜的一场生死大劫之后,老石家算是又惊又怕又喜,不过此刻更多的是莫名的惊喜,石庆不停地为昨天的冒犯向七叔赔不是,而石庆的父亲,更是乐呵呵地合不拢嘴,或许是想着收留两个外乡人而已,没想到七叔能在关键时刻救了一大家子人,特别是听到刘承云将茅山宗推崇一番之后,老石家更是苦笑不已。
“原以为世上没有什么高人,今日有幸遇到茅山高道,真是我们老石家上辈子烧了高香喽……”
石庆的父亲慌忙为七叔以及刘承云先生倒茶水,而石庆更是帮着母亲杀鸡宰鹅,准备好好款待这两位救命恩人,倒是我,站在七叔身旁闻闻茶香。
七叔微笑道:“老哥太客气了,这些都是我们修道之人应尽的责任,先前你还说村里没那么多俗套的规矩,这不,你却客气开了,呵呵!”
“是啊是啊,石老哥,你越是客气,我们反倒不自在了!”
刘承云呵呵笑道。
一番茶水,石父才算坐下来,七叔皱了皱眉,问道:“老哥,这次你可以说说你们村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石父闻言,不由得轻叹一声:“要说这事儿……得从五六年前说起了……”
五六年前,那个时候还处在破四旧运动的浪潮中,反封建迷信,直指人心啊……但数千年的古文化渗透人心,又岂是说清除就能清除了的,村民们走夜里,照样怕鬼……
石头村那时候有个叫石大胆的青年小伙子,可说是庄稼地头的一把好手,小伙儿人憨厚老实,但犟起来也是一身的牛脾气,打小就被人送了个外号“石大胆”,这倒也不是吹牛,石大胆常年打渔,而且不分什么白天黑夜,田地里没有活计,得空就跑到几里外的卫河里打渔贴补家用。
那年是石大胆的好年头,年过三十才讨上一个老婆,几个月后就怀上了,石大胆那是喜上眉梢,老婆想吃个啥穿个啥,那都是二话不说摆到眼前。
正赶上有几天阴雨,家里却断了荤腥,清汤寡水的对待孕妇也不是个事儿,石大胆一琢磨,提着网兜子就去了卫河,准备给家里的老婆弄点鱼腥吃吃,顶着阴雨绵绵,下了网,一守就是一整天,到了大半夜,石大胆收起网看看,却是气的鼻子冒黑烟,居然连个两头凑的都没有,还兜了个死羊肚子,臭气难闻。
石大胆一边骂着晦气,一边决定收网回家,但网绳怎么拽都拽不掉,石大胆有点气急,赤着脚跳进了水里,将网绳收上来,却已是全身湿透……
鱼没见着,还弄了一身臭,石大胆骂骂咧咧地往回走,刚模糊着走在回家的路上,也不知是记忆出了问题,还是因为判断错误,竟误打误撞地跑到村对面的山脚下,再有几步,就一头撞在山石上了。
石大胆歪头想想,也没当成个事儿,但刚欲转身离去,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道痛呼之声,断断续续,哼哼唧唧,石大胆走上前一看,竟是个年迈的老太太,腿上,压着一块大石头,看到这,石大胆忙将大石头搬开,并问这老太太是哪的人,大半夜的要去哪。
老太太说,她的女儿嫁到这石头村了,十几年没见,这老了老了,也想盼个团圆,就自己个跑来了,谁知山里的路不好走,一耽搁就被困在这里了。
石大胆正为空手而归的事烦心,也没问这老太太的女儿是哪家人,都是石头村的,估计还认识,但他懒得张口,索性给弄到村子里自己找去。
老太太的腿不能走路,石大胆只得将其背在身上,但走了几步,感觉背上的老太太似乎重了一些,石大胆回头看看,还是老太太慈祥的笑容,也没多想,继续走路。
可是终究还是出了岔子,刚进了村子,石大胆这一身蛮力的汉子也有点扛不住了,老太太不知怎的,竟越来越重,压得石大胆几乎喘不过气来,而这时,石大胆的心里隐隐有些寒意,额头上也冒出了冷汗,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他,也开始害怕了……
回头一看,石大胆差点吓出尿来,身上背的哪里还是什么老太太,竟是一个黑漆漆的棺材盖子,敢情这是倒霉到家了啊!
石大胆一咬牙,竟然将棺材盖子背回了家,进门就撂倒在地,没等老婆问个究竟,便跑到灶屋拿出柴火将棺材盖子架了起来,一点火,着了。
噼噼啪啪的声响,那烧得叫一个透彻,很快,石大胆看到棺材盖子的下面流了很多的血,触目惊心,吓得他赶忙冲进屋内关上房门,不管烧成啥样,再也不敢踏出房门一步。
也就是那一夜,石大胆两口子,同时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中,石大胆再次见到那个老太太,和在山脚下见到的一模一样,只是梦中所见的更为清醒,也更为……诡异!
老太太长相和普通的老太太略微不同,她的脸色似乎发紫,又发青,总之,还有几颗小黑豆在上面,身穿小绿袄,脚上是一双蓝布鞋,石大胆很想问问老太太,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尝试了几次,终究没能张开口,原因并不是石大胆不想开口,而是全身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气力。
老太太飘忽一下,来到石大胆的身前,张口将石大胆的嘴巴堵住,石大胆那是又急又惊,但更多的,是害怕,这老太太上来二话不说就和自己亲嘴儿,这这……
石大胆挣脱不开,眼睁睁地看着老太太的一双眼睛,很快,老太太的口中慢慢吐出一股股液体,任凭石大胆挣扎,那液体如灵蛇一般,钻进了石大胆的肚子里,液体有些冰凉,也有些腥臭,约莫小片刻后,老太太松开了嘴,而石大胆紧跟着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石大胆跑到门口就开始“哇哇”大吐,吐出来的,都是一些绿色的浆液,腥臭难闻,也正是那一天,石大胆的老婆闹着要生产了。
整整一天一夜,那天啊,雷声滚滚,就是没下雨,直到大半夜,终于生下了,只是生下的,却是个死婴,全身沾满了鲜血,而石大胆的老婆刚刚生完,就再也没有起来。
石大胆算是家破人亡了,然而悲痛之后,也只得面对现实,石大胆的孩子等于是未出生就夭折,不能进祖坟安葬,便将死婴抱到对面的山坡上挖个坑埋了,所有的恶事,都是因为石大胆家所发生的事而起……
对面那座山,其实也不算是一座山,而是绵延几座山岭构成的一道将军岭,据说,里面还有一个将军墓呢,明末时期,崇德元年被封智顺王的尚可喜,手下有一位副将,名叫李延隆,从清兵入关,随尚可喜攻李自成军,后攻湖广,中途就死在这将军岭前,尚可喜厚葬了李延隆,以及李延隆的一众手下,但是具体李延隆将军的墓穴,却至今无人得知。
逐渐的,但凡石头村里有孕妇即将生产的,皆熬不过十月怀胎,必然早产,生下,无一例外都是血婴。
最后不单单是石头村,就连附近的几个村落,也跟着出这般恶事,甚至有些人家开始绝门绝户,村子里那些空宅院,就是这样落下的。
正赶上那几年破四旧运动闹腾的厉害,谁也不敢说是什么恶鬼邪祟搞出来的事,但村民们也经不起这样闹腾下去,有的远远的迁移,有的迁不走的,没办法就合计着偷偷找个道门中人看看,一看不要紧,来的道士都说将军岭上出了妖孽,但却没有一人能够降服此妖。
连续几年,村民们算是绝望了,竟萌生了妥协的打算,一旦有人家怀了孩子的,必然要在三、六、九月份前往将军岭的山脚下烧纸钱上大供,祈求放过自家的孩子。
不过,要说也起了一些作用,血婴的事件渐渐少了,但也保不齐哪家撞上了霉运,石头村的村民们活得战战兢兢,也可以说是惶惶不可终日,这不,几天前石庆就被父亲赶到凤县找先生来帮忙避灾,当然,前往对面山脚下烧纸钱上供还是免不了的,为了以防万一,老石家也是没有办法了。
七叔听到这里,微微皱眉道:“这么说,现如今若还有血婴降生,也会埋在对面的山坡上么?”
石父一听,连忙小心地向外面看了一眼,随即小声道:“可不是,谁家死了孩子敢不埋过去啊?若是得罪了山里的妖怪,还不彻底绝了门户……”
一直默不作声的刘承云微微看向七叔,道:“初七道友是否已看出了其中的玄机?那所谓的妖怪,是什么来路?”
七叔摇了摇头:“究竟是什么暂时还不能确定,不过那将军岭我倒是想去看看!”
石父闻言,连忙伸手阻止道:“大先生不可啊……这几年死的婴儿都埋在山坡上,没人敢去,有外地来的不小心走在上面,结果回头就躺在床上起不来了,邪的很!”
“嗯!”
七叔再次点头:“的确很邪乎,若真是妖,这般残害无辜百姓,应该早就被五雷轰顶了,但时至今日还能为祸人间,说明其中一定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