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地变故让所有人措手不及。
伊索长老的鲜血仍在喷薄,发出汩汩的声响,血腥的场面让依然活着的长老们脸色剧变,如遭雷击。
本杰明长老仰望天空,只见那轮圆月爆发出夺目的光亮,他高声吼道:“皎月女神,预言……预言真的降临了……”他跌坐在地上,翻身爬起,几乎屁滚尿流地往外逃跑。
拉阔尔部落的战士们听见了本杰明长老的高呼,顿时明白了些什么,无边的恐惧袭来,他们奋力地四散逃命,整个广场陷入骚乱。
滚滚人流中,黛安娜安静地单膝跪地,新月之刃插入坚实的石地。她浑身布满了血,有她自己伤口流出的血,也有伊索长老溅出的血。
她微微昂头,浓厚的鲜血顺着整张脸颊滚落,渐渐闪烁出点点银光,那银光仿佛将鲜血冻住结冰,又一瞬升华,全部消散不见,终于露出了一张比苍白更苍白的瘦削瓜子脸。
她的额上隐隐出现银色的光亮,那道光辉愈来愈亮,形状渐渐凸显出来,是一轮圆月和一轮新月的组合标志。
她的眉尖蹙得越来越紧,银色的妖异眸子如夺目的月光一样闪耀,她的眼眶颜色渐渐变深,神情越来越冷漠,仿佛失去了人间的尘埃和气息。
皎月女神,重降人间!
她看到本杰明长老如鼠般逃窜,挥起新月之刃,一道银色的光亮沿着新月状弯曲的轨道射了出去。本杰明长老浑身一僵,向前扑倒。
她嗖地一声突刺过去,一刀便将本杰明长老拦腰折断。火山爆发般的鲜血溅上她的战袍,战袍上的银色光辉再次将鲜血冻结成冰,一瞬升华,变得纤尘不染,银光熠熠。
她额上的月之标记又亮了一分,眼眶的颜色又深了一分,她的眉尖依然蹙紧,可神情更加平静,平静得令人心悸。
满腔的积怨,终于在这一刻完全爆发出来。
伊索大长老,这个面慈心黑的部落领袖,是他带领着烈阳族人攻占了皎月族最后一座神秘祭祀古庙,屠杀了上千皎月族人,抹去了烈阳族目击者的记忆,篡改了历史。
他,该死。
本杰明长老,是他抓住了她的父亲,逼问自己的下落,用一根绞刑绳处死了手无寸铁的唯一亲人。
他,该死。
皎月女神的目光落在了其他八名长老上,只见海蒙长老手里攥着一个黄金圆球,紧闭双眼,嘴中念念有词,脸色紧张地发青,那枚圆球却渐渐失去了光泽,根本发挥不了作用。
他们都是罪恶的帮凶,她要代表月亮消灭他们。
皎月女神周身溢出强大的神威,仿佛无数座山峰压上长老们的肩头,长老们的骨骼咔咔作响,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折断一样。
一道银光从她的妖异的眸子射出来,直指海蒙长老,她的手臂就要挥动起新月之刃,
“黛安娜,住手——”
这时,盖伦嘶哑的声音传过来,皎月女神蓦地回头,眸子里的银光射向盖伦深蓝色的眼睛,那道锐利的银光昙花一现地柔和起来,又立即恢复了原有的锐利。
伊索长老死后,盖伦脖子上的麻绳骤然灰飞烟灭。盖伦粗重地喘了口气,黛安娜转瞬发生的变化撞进自己的视野。
盖伦惊愕无比——黛安娜,真的获得了月亮之力,成为皎月女神,展开了复仇。
皎月族史书上的那则预言顿时显现在盖伦的脑海:
“太阳历2015年,皎月女神重降人间,烈阳族天降大祸,唯神力者可阻。”
望着黛安娜苍白得没有人间气息的脸,和愈变愈黑的眼眶,盖伦明白了,黛安娜一旦开始杀戮,黑暗的信念便会驱使她继续对烈阳族进行毁灭性的打击。
可盖伦心里依旧希望,黛安娜仍是那个靠在自己怀里楚楚动人的女人。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烈阳族遭到屠杀,所以他要阻止黛安娜。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黛安娜沉沦黑暗,所以他要阻止黛安娜。
盖伦撑起自己的身体,艰辛地爬起来,盖伦表情极为认真地凝视着黛安娜,两人静穆地对峙,时间仿佛过得极为漫长,连夜风吹拂衣衫的声响也变得悠远绵长。
盖伦猛地感知到,黛安娜的实力境界竟一瞬间变得深不可测,那煌煌神威仿佛能与赵信、斯维因比肩,就算他与潘森、蕾欧娜三人齐上阵,也未必是她的对手,何况蕾欧娜和自己身受重创,只有潘森仍有余力一斗。
所以,他必须劝说黛安娜回心转意。
刚要开口,雄浑的“斯——巴——达——”从天而降。柔美面孔与粗壮身躯违和地组合在一起的潘森,抱着蕾欧娜朝广场中央腾跃过来。
蕾欧娜脸上恢复了血色,盖伦知道这是他遣人送去的万灵药起了作用,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蕾欧娜挺起胸膛,庄重严肃地对黛安娜说:“黛安娜,放下手中的刀刃,不许伤害烈阳族人。”
黛安娜的银色眸子绽出更加冰冷犀利的光芒,新月之刃直指瘫倒在地,瑟瑟发抖的长老们,对蕾欧娜嗤笑道:“他们是拉阔尔部落的罪人,难道你忘了他们也曾判处你死刑,差点将你杀死吗?”
蕾欧娜不动声色,大义凌然地说:“他们也是烈阳族人,所以我誓死保护他们。你也拥有烈阳族的血脉,所以我不想伤害你!”
黛安娜目光里满是不屑,冷哼一声道:
“好一个以德报怨!可惜,我和你不一样,我的皎月族人全被他们屠杀,我要的是血债血偿!”
“不要妄图阻止我!别忘了,你只是曙光,不是烈阳!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获得月亮之力,证明月亮才是真实的力量。弱小的蕾欧娜,你看看今晚的月亮啊,是不是比你的黎明曙光更加辉煌?”
话音刚落,黛安娜一个侧身,将新月之刃猛|插在地上,她的周身环绕着银色的光辉,瘦削的娇躯突然坚固而沉重,仿佛有一股强大的重力吸引周围的所有物体。
方圆三米以内的长老和民众全部被这股强大的力量牵引过来,一名长老正偷偷往外爬,被这股力量牵引着拖在地上,石块撞击他胸口,地面上顿时出现一条血痕。
她毫不犹豫地举起新月之刃。
一刀——
两刀——
她浑身银色的光辉更加浓郁,第三刀——
八名长老和两名普通民众全部被她诛杀,血流成河。她的银眸更加明亮,眼眶完全变成了黑色,那张苍白的脸已彻底找不到属于人类的感情。
蕾欧娜嘶吼道:“黛安娜,快停止杀戮,不要让自己变成一个恶魔。”
蕾欧娜立即将手中的日轮圣剑抛向黛安娜,瞬息间,蕾欧娜的身影风驰电掣地出现在黛安娜身后,日轮圣剑猛地击打在黛安娜身上。
黛安娜岿然不动,转身执刀砍在蕾欧娜身上,蕾欧娜抗不住黛安娜的打击,倒地不起,朝伊索长老无头的躯体滚了过去。
潘森那张颠倒众生的面容变得狰狞起来,他粗声吼道:“黛安娜你个臭娘们,吃俺一矛……”
潘森投掷着长矛冲了过去。
盖伦立即跟了过去,嘶哑着声音对黛安娜说:“黛安娜,快醒醒,你被黑暗魔法控制了,这不是真正的你!”
蕾欧娜的手掌触到一个温润光滑的金属,感觉全身一震。她艰难地抬起头,望着手心的那个带给她异样感觉得金属——原来是钢铁烈阳之匣,那条看上去百无一用的项链。伊索长老的头颅被砍下来,颈上的项链掉落下来,恰好被她摸到。
蕾欧娜感觉全身突然灌注了一股力量,她听见潘森和盖伦的声音,朝他们虚弱地吼道:“潘森,保卫家园是我的责任,你不要过来送死。盖伦小兄弟,这是我们烈阳族的事,你不要插手,赶紧带着你的战士们离开巨石峰。”
黛安娜神情漠然地继续自己的诛杀。她的内心已被无穷无尽的愤怒取代:烈阳族的民众,只会嘲讽奚落羞辱她,他们将石块重重地砸在自己身上,唾沫喷在自己的脸上。他们和烈阳族祖先一样无情无义,他们才是罪恶的源泉。
黛安娜浑然不理会潘森和盖伦的进攻,凌厉的刀势向烈阳族民众砍去。
潘森冲击的脚步不停,穿心长矛朝黛安娜袭击过来,他听到蕾欧娜的声音,气哼哼地对蕾欧娜说:“你这个蠢娘们,你是俺的女人,你的事就是俺的事。”
盖伦不想伤害黛安娜,一招招挡下黛安娜对烈阳族人民的攻击,他能感受到黛安娜每次与他兵戎相交,动作都会顿一下,心想黛安娜一定是不愿意伤害自己,她的内心良知尚存。
耳边传来潘森的誓言,盖伦接着潘森的话头说到:
“潘森大哥的事就是我的事,潘森大哥的女人,就是我的……”
习惯性吐槽的盖伦顿时愣了,立即接道:“就是我的嫂子!”
蕾欧娜突然笑了,那灿烂的笑容如曙光一样明媚。
她缓缓站起来,手里攥着钢铁烈阳之匣,那枚项链吊坠染上了蕾欧娜的金光闪闪的鲜血,吊坠渐渐升温,从温润舒适的温度急剧上升至沸腾烫手的热度。
轰——
一声震翻耳膜的巨响乍然笼罩在整个广场。
蕾欧娜手里的项链突然变成了一枚硕大的盾牌。
盾牌的造型是一只栩栩如生的展翅大鹰,银白的鹰身线条饱满,舒展的鹰翅上嵌有红色纹路,光泽似水波流转,泛着神圣不可侵犯的凛然气势。
盖伦疾呼一声:“钢铁烈阳之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