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儿的全盘托出，这让悠言惊诧不已，原来锦儿隐瞒的也竟是这样大的秘密。

“锦儿，你是说你姓方？是双子国的人，而且你的父亲是双子国的武将，并且帮助皇帝打下了大半壁的江山？”

“确实如此没有错。但是这只是一部分，我想要说的并不止如此，你听我慢慢说来。”锦儿的眸子深深浅浅，流转着些异样的光彩。

让他再一次回忆一遍这过往的种种，无疑是往他的伤口撒一把盐，但他仍然是要说。

“双子国的皇帝昏庸无道，是非不分，听信小人谗言，忘记了我父亲的种种好处，只说他是叛国之人，居然砍了我父母的脑袋！那年，我只有七岁，什么也不懂，才刚刚认了廖星做师傅，为了躲避敌人的追杀，我们来到了这个荣国。”

“那你又是怎么武功全失，沦落到那些人贩子手中去得？你的师傅又在何处？”

“死了。”那个将自己看作亲生儿子般的师傅，那样惨死在别人手下，心中的苦痛难以控诉。

“我的师傅廖星，是我一生中最敬爱的人，我的鲁莽，我的愚笨，我的任性，造就了今天这样的局面，是我害死了他。”

锦儿眼中那星星点点明亮流转的光，分明就是眼泪。

悠言不想再追问下去，眼前的人看起来那么脆弱。

她可以想得到在廖星死去之后，锦儿是如何拖着受伤的躯体忍住身体上的疼痛，还有心里上的痛逃离的，又因为武功尽失，没有了反击能力而流落在人贩子手中饱受折磨。

她虽然没有经历过，但却一样可以感受得到。鼻子一酸，也有些忍不住呢。

他们果然是同一类人，都是受了老天的苦难折磨还不得不活下去的人，都是彼此伤害过人，却又害怕被人伤害。

锦儿也是渴望重生的吧。悠言这样的想着。

尽管锦儿口口声声说，他要为父母报仇雪恨，要让那些不相信他父母的人死在他的手里，但倘若真的到了那么一天，他终于报得了仇，让父母沉冤得雪的那一天，他就会觉得快乐吗。

他终究还是要孤单一个人。死去的，放下了一切，而活着的人，却依然要在死去人的阴影之下不断挣扎活着。这是牢笼，也是枷锁，逃也逃不掉，想走也走不了。

悠言看着锦儿，他凛冽着肃容，背脊紧绷，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不要流泪不要脆弱。可是不行啊，该痛的还是在痛，心里像是有什么剜去了似得。

现在悠言面前的那个锦儿，他分明还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痛苦那么长，他的心却这样不堪一击吗？悠言无声的安慰，她将手覆到那个比自己更大的手上，用自己的体温让锦儿保持一丝平静。

尽管悠言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是真的有用，可她能做的仅此而已。

“锦儿……”悠言忍不住握紧那微微颤动的手，他受伤的心是不是也一样在哭泣。他就像是一只受了重伤的狼，在丛林的昏暗角落，独自舔噬着伤口。

“世界上不幸的人有千个万个，你我只是沧海一粟，连我都能够挺过来，锦儿，何况是你呢？我们说好的，要好好活着，不然我救你，不就白费了我的心思。”

悠言眼神灼灼，锦儿看着她，慢慢的平静下来，感到自己刚才太过失礼，有些局促不安的样子，手还被悠言抓在手里，既不好挣脱，只好继续保持这样。

看着锦儿平静下来，悠言心里也是默默地松了一口气，没想到锦儿还是比较理智的，她也真心不会安慰别人，这一次算是碰了巧了。

“锦儿，我们吃饭好不好？男子汉的，你这样我可受不了啊！”悠言的半嗔半笑反倒让锦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悠言，其实我只是在憎恨那些不明是非的混人，我也从来没有想过不活下去，我……”锦儿语无伦次的想要解释，却什么也解释不了，被悠言一块鸡肉塞进了嘴里，险些噎住。悠言是什么时候离开床边给他拿食物的，他竟然都没有发现。

“你啊，明明和我差不多大嘛，干嘛非得这样子装的成熟，不如做好你自己，来的愉快。报仇的事情……我知道你心里有恨，我也是一样。你且还知道你的父母是被谁人杀害，我呢？我连是谁都不知道，你说好笑不好笑……”悠言的手垂垂的，也没了力气。

“喂，你干什么啊，刚才是我阴郁，怎么现在风水轮流转到你身上了？哭什么啊，真是的。”锦儿看着面前这个脸色突变的女孩儿，她是学过唱戏的吗，变脸的那么快。

“开——玩——笑——的——啦！”

悠言的脸一下子又阳光起来，笑容直晃人的眼，那般的明亮让锦儿觉得刚才的一切都是错觉，难道真的，是错觉吗？

“快点起来，你难道真的要我喂你啊，不害臊！”悠言刮了刮自己的脸，锦儿羞赧。

“你明明是比我小，我可以把这看作是你没大没小吗？”

“我哪里有，你才比我大一岁就装哥哥了？真是的，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可要知恩图报！说好的请我吃饭呢！下次一定大大的吃你一回！”悠言往嘴巴里塞了一块不知道是什么肉。

“嗯，风婆婆拿过来的东西真好吃，虽然不知道是什么……”

“什么！你是说刚才风婆婆来过了？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我都没有发现有人进来……”

“那可是在你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时候哦！哎呀，你哭得那么凄惨，发现得了什么呀。我又不忍心叫你。”

锦儿知道悠言是故意在气他，不过倘若是真的被人看见了，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自己这样可就丢脸丢到家了。霸占着桌子面前一大堆菜的女子，呼哧呼哧的吃着，像是上辈子没吃过东西一样。

“你就不能慢点儿吃。”

“我可是照顾了你那么的久！血都要流光了，以后还得每天晚上给你奉献！你都不知道体谅体谅我……”

“行了，我知道的，我都知道……”

两个人靠着桌子用餐的时候气氛很愉快，刚才的一切他们都像是不曾发生过，这算是，埋在心底的一个小秘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