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不知是白天还是黑夜,不知是阴天还是晴天,不知是天上还是地下,不知是城市还是村庄,看不见太阳,也没有月亮,却能看见周围的景物:好像有山,有水,有树林,也有人在活动,但是,听不到声音,没有一点生机。
我就置身在这样的环境中,与他对峙着。一种强烈的仇恨、愤怒、恐惧和无奈攫住了我的身心。
也不能清楚地看清他的模样,只感到他好像穿着一件暗灰色的衣服,身躯极为高大臃肿,甚至遮去大片天空,一张看不太清楚的大脸在对我蔑视地笑着。他的身旁还隐隐簇拥着很多人,也看不清楚有多少,长的什么样,虽然不像他那么高大,却也和他一起用蔑视的目光对我笑着,与我对峙着……
我的身后也有一些人,看不清他们的面目,看不清他们有多少。他们虽然在我身后,却保持着很远的距离,我虽然没有回头,却清晰地感到,他们都用同情、期望、担心、恐惧的目光望着我,可不能给我以有力的帮助。
我知道,我不能后退,我要和对面的他战斗,但我没有取胜的把握和信心。因为我意识到,我们之间力量相差悬殊,我不是他的对手。但是,我就是不能后退,我必须面对他。我知道,如果不这样做,等待我的将是无边的黑暗和绝望,我将生不如死。
我必须和他战斗!
可是,我的战斗却无法付诸行动:对他怒吼,发不出声音,想冲向他,却拔不动双腿,向他射击,却听不到枪声,枪膛里也射不出亏弹……
我的身心似要爆炸,我无声地怒吼着,使劲抠动手枪的扳机终于,枪响了,却发出奇怪的声音。
“当——”
是钟声。我醒来了,大汗淋漓地坐起来。墙上的挂钟在打宅十二点。正是午夜时分。
又是这个噩梦。
已经过去一年多了,这个噩梦还在缠绕着我,不知什么时候刁能摆脱它。
我知道这个梦的由来,它源于那起案件,源于夏城。那是噩刭产生的地方。
我是个刑事警察,警龄已经二十多年了,我破过很多案件,畦到过很多地方。可是,没有任何一个案件给我留下这样的噩梦。它不但充满血腥残酷,使我历尽艰辛,而且,深刻地改变了我的命运。
应该把它讲出来,写出来,或许,这样能使我远离噩梦。试一试吧。
好像也很容易,一切,就像电视剧镜头一样出现在眼前:一幢楼房顶上。
一年轻女人纵身跳下。一幢豪华饭店外。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抡着一把菜刀,向一个身高体壮的中年男子砍去。中年人躲闪,脊背被砍中。几条汉子冲上,将行凶者钡服。
一个火车站的候车室内。晚行凶的男人拼命向外跑去,两个汉子在后边追赶着。
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叫着爸爸,向外追赶着,哭叫着……写到这里戛然而止。
再往下,我该出场了。
我能讲下去吗?我能写下去吗?我有勇气写下去吗?
我可以写下去吗?可以这样写吗?允许这样写吗?……
不管这些了,经历了那么多,失去了那么多,经过那样的噩梦,还有什么顾虑、有什么可怕的呢?
写吧,为了死去的那些人,为了夏城的百姓,为了噩梦不在他人的身上重演,把那一切都写出来吧。写吧。用我的心,用我的情,用我的爱,用我的恨,用我的血,暇我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