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话说来断断续续,却让霍寒壁暗自心惊起来:三月前!三月前就是沧黎之战后期,沧国眼看就要赢了,粮草却突然被烧,将士们中毒,银骑军偷袭,自己也中毒昏迷……这一切,这一切不都是初浅汐的阴谋么?那这人……
“你什么意思?”霍寒壁面色阴寒,隔着铁栏杆一把攥住刺客的领口,表情凶狠暴戾。
“哈、哈哈……”刺客见霍寒壁动容,更是觉得快意,笑了两声,又狠狠的盯住霍寒壁,恶狠狠的说道,“只是没想到、没想到那个女人为了救你,竟然……竟然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了……不过,你放心,咳咳,我家主人不会、不会就这样罢手的!你,还有乐昌、乐昌那个贱人,坏了我家主人的好事,你们要当心啊,咳咳……咳,当心啊哈哈哈……”
声音戛然而止。
霍寒壁心下一紧,凑近一看,这人竟还保持着大笑的姿势,嘴巴大张,眼神狠戾,就这样死了!
当日那场动乱原本清晰的景象突然迷雾重重,他还没有来得及问出更多的内幕,这人竟就这样死了!
刺客狰狞的面容在死后显得分外恐怖,霍寒壁不忍再看,松开手,刺客僵直的身子向后仰倒在了牢房地上。霍寒壁挥手让人将其处理了,大步走出了地牢。
他原本以为,初浅汐一手策划了那场动乱,目的不过是为了打败自己。现在看在,事情并没有这样简单,背后肯定还隐藏着一个更为巨大的阴谋!
那初浅汐呢?她在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霍寒壁回想起那刺客死前透露出初浅汐坏了他们主人的好事……难道说,他们不是一路人?还是,这不过是初浅汐为了取信于自己,而自编自演的又一场好戏?
太医为初浅汐包扎好了伤口便离开了,云歌收拾着处理伤口所用的器具,一边不住的抱怨,“王府里怎么会进来刺客?那些侍卫都是摆设不成?没想到公主已经远离了战场,还能受这样重的伤……”说着,忍不住心中悲戚,落下泪来。
“别说了。刺客自然是经过周密计划才敢进来,侍卫们一时不察也是可能的。”初浅汐轻抚着还在隐隐作痛的手臂,淡淡说道。
虽然这样安慰云歌,但是她心里很清楚,侍卫们来的这样迅速而整齐,定是听命行事。况且王府戒备森严,进来刺客怎么可能察觉不了。想到霍寒壁对她的痛恨,她若是死在刺客的刀下,想必他也是乐见其成的。
她忍不住心中一阵悲哀。
“哎,王爷?”云歌收拾了东西要拿出去,却见霍寒壁站在门口,忙侧身福了一福离开,将空间留给他们二人。
霍寒壁走进房内,也不说话,看了初浅汐受伤的手臂一眼,就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了,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斟上,不紧不慢的喝了起来。
初浅汐心中有些复杂。早就知道他对自己痛恨是一回事,可今晚深切的体会道他竟有借刺客之手杀死自己的心思,她还是忍不住心凉心惊,忍不住对他的厌弃痛恨。
可是,想到他刚进门的一刹那,眼中对于霍明辉真切而自然的关心,以及小孩子对他全身心的依赖——那是常日里发自真心的关怀才能换来的依赖,她对他痛恨不起来了。
他如此厌弃自己,定是有原因的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霍寒壁见初浅汐竟没有因受伤而对他大喊大叫,颇不符合前几次见到她的情景而微微诧异,但想到这一晚上的混乱,他还是皱起了眉头。
初浅汐诧异的看了霍寒壁一眼,声音低沉的缓缓说道,“你问我怎么回事么?我还想问你呢!为什么刺客不去行刺你,反而要来杀我这个过门没几天还不受你待见的王妃?”
霍寒壁毫不在意的嗤笑一声,状似无意的看了初浅汐一眼,“难道这些人不是你安排好的?”
初浅汐缓缓皱起眉毛,正色道,“我会安排人来行刺自己?你到底想说什么?”
霍寒壁不置可否,冷冷的敲着初浅汐,嘲讽道,“你有什么不会?沧黎之战中为了战胜我,你都干了些什么?”
沧黎之战?不就是乐昌公主第一次遇到霍寒壁的那场战争么?看霍寒壁这样冷寒的面容……难道自己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情?
初浅汐神色变幻,用力咬了咬下唇,稍稍低了头,轻声道,“大婚之夜我毒发了一场,之前的事都不记得了……”
初浅汐明白,这种情况下,“失忆”多么没有说服力,可是除此之外,她实在没有其他的办法来解释她对那场战争的一无所知。
“毒发?你中毒了?纵然中了毒,为何不找解药?”霍寒壁挑挑眉头,显然一点儿也不相信。
“此毒无解,只能靠药物压制。”
霍寒壁冷笑起来,狠狠的盯住初浅汐,“好一个借口!你以为一句‘不记得了’就能将你一身的罪孽洗清么!”
他猛地站起身,欺近初浅汐,“不记得没关系,本王来提醒你!”
他一步一步上前,初浅汐被逼的一步一步退后,“你毒我将士烧我粮草,这还不算,我那五千精卫明明已经手足无力,你纵容麾下的银骑军将他们全部屠戮殆尽!还有烟璃,那样温婉的女子,不过是来军中探望与我,和战争没有分毫关系,你毫不留情的将她斩杀于太阿剑下!初浅汐,你的心肠何其歹毒?!”
初浅汐已经被逼到床边,退无可退,她一下子跌倒在床上,霍寒壁俯身在她上方,阴寒着面容痛恨的盯着她。
五千精卫将士死的那样惨烈,鲜血染红了遥喀城十里长河,尸体堆积起来像座小山……他一想起来,一想起来全身的鲜血都叫嚣着痛恨,都狂躁的要复仇!
初浅汐心中大骇,原来,原来竟还有这样的内情!怪不得霍寒壁每次看自己的眼神,痛恨的想要把自己把自己生吞活剥一般,原来,她竟是这样一个刽子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