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青萌心里像是塞了什么东西,堵,呼吸也加重了,原来因为要见到公主的喜悦此刻已经消失殆尽。景同哥,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呢?虽然一如既往的彬彬有礼,但是就是不一样了。像是冰散出的冰冷由内而外扩散到周遭,吴青萌感受到了这种冷漠。
叶小蝶想安慰她一下,但转念一想,或许让她想想会更好,就又作罢,眼下她有一件避也避不了的事,因为这些家族里也有叶家,不论有多情不甘心不愿她始终是这个家族的一份子,是家族的人就注定要捆绑在一起,为了家族的利益付出或牺牲。无关心性,唯有血脉。
叶小蝶不带表情地走到她父亲叶谨铭的跟前,淡淡道:“爸,我来了。”
叶谨铭从热络的交谈中回过头,略微抬抬眼脸,说道:“恩,来啦。”
而在另一处的孟颜老远就看到了叶小蝶,忙忙地跑了过来,笑道:“小蝶这么快就来了。妈妈给你介绍几个人,都是你们这个圈子的。”
“谢谢妈。”叶小蝶声音很勉强,但孟颜似乎根本察觉不出来,依旧亲热地拉着叶小蝶帮她去拓展她的圈子。出人意料的是孟颜其实不是叶小蝶的亲生母亲,叶小蝶的母亲在她还小的时候就和叶谨铭离婚了,叶岭南才是孟颜的亲生孩子,叶小蝶和叶岭南只不过是同父异母的姐弟而已。不过奇怪的是孟颜和叶小蝶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大家平时所想象的水火不容,她们虽然不像亲母女那样亲密,但也不算生疏,可能很大程度上因为是叶小蝶把叶岭南当亲弟弟对待的缘故吧。真正生疏的是和叶谨铭的关系,除了称呼,叶小蝶觉得两人身上没什么显著的特征可以看出是两人是父女。大概也正是因为孟颜对自己不错的原因,叶小蝶才一直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要不然依她的脾气早跑了!
……
叶小蝶找到一个僻静的地方百无聊赖地喝着香槟,那一群油光粉面的富二代加小白脸儿,像是一堆颜色艳丽嗡嗡唱歌的果蝇,不把人恶心到吐就不知道自己有多恶心。
香槟醉人的香缠绕上叶小蝶的神经,让她的思维出现了微微的混乱,星目微摇,突然叶小蝶猛地惊醒了,脸还有点微红。“真他妈活见了鬼了。”叶小蝶恼火地咒骂道,怎么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他的影子?完全不应该的啊。正在恼火,忽然觉得手里的杯子一松,却是吴青萌。
“小蝶姐你别管我,我要喝酒。”吴青萌端起杯子就要往嘴里倒。
“我不管你,你喝。”叶小蝶冷静地看着吴青萌,真的没有插手的意思。
吴青萌眼睛盯着叶小蝶眼,愣了一下,然后嘴角一撇,仰头把那杯香槟一饮而尽。
叶小蝶眼睛也对着吴青萌的眼不动,手上却接过杯子倒了满满一杯,擎到吴青萌跟前冲她致意了一下,然后一口喝光。擦了一下嘴边的酒渍,叶小蝶“啪”一声把杯子扣在了桌子上,作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然后你来我往两人喝了起来。
另外一个隐蔽的角落,一个瘦但精神却极佳的年轻人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两个也许还不能称作女人的女孩儿,不时喝一口杯子里的纯白液体,咂咂嘴,满脸的回味表情。但如果有人离近点看的话,就一定会认定徐迟安的装逼之王要让位了,因为这哥们儿喝的就是传说中的解渴神酿——白开水!没有人和他搭讪,他生活在黑夜中。
……
苏景同大脑中快速回旋着有关简诗的各种信息,然后组装成一块模板,自己再找到最适合这个模板的自己。他让自己成为一块橡皮泥,可以塑造成简诗所需要的各种模样。靠吴青萌?太慢了,他想马上得到别人的认可,他想现在就成为世界的中心,他想立刻就冲到一些人的面前,让他们跪在地上吻自己的鞋,谁能给他这些呢?就他所知,只有简诗。
苏景同此时陷入少有的情绪失控状态中,他甚至都没有感觉到有一个人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后。
“嗨!苏景同。”苏景同的肩膀被拍了一下后紧接着传来一声招呼。
苏景同很好地掩饰掉了那一丝颤抖,他缓缓转过身,脸上依旧是那一种无懈可击的微笑,和善又带有一丝茫然。
“你是?”苏景同露出极力回想的表情,事实上他也真的是在极力回想,回想从哪认识这么一条蛇!
“呵呵,无聊,想找人聊聊天。”年轻人答非所问。他手插在兜里,不出众的面貌,不出众的衣服,这就是一个不出众的人,如果没有他那双眼睛的话。
“哦。”苏景同看着周围每一个都聊得热火朝天的人,点点头说道,“是挺无聊。”
“你在这干什么?等人?”年轻人歪着头笑道。
“今天在这里的好像每一个人都是这个目的。”苏景同也笑道。
“特别是年轻的男士们。”年轻人指了指苏景同和周围的青年俊彦们,坏笑道。
“呵呵……”苏景同点点头,脸上表现出了恰如其分的羞涩。
“那你们就别等了。”年轻人脸上的笑容很突兀的消失了,露出一张分外严肃的脸,那一双眼睛锐利的几乎可以用肃杀两个字来形容,宛如京剧中的变脸。苏景同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但是年轻人似乎还嫌惊吓不够,接着石破天惊道:“因为,她有未婚夫了。”
苏景同紧盯着年轻人看,似乎想看破他的话里究竟隐藏着多少谎言。
年轻人突然又咧嘴一笑,继续吊儿郎当的样子,随意道:“就是我。”
苏景同的瞳孔猛然放大,然后缩小,冲他微微欠身,微笑道:“恭喜。”
就在这时,整个大厅一点一点静了下来,一辆劳斯莱斯幻影穿过多少翘首以待的目光,不急不缓徐徐停在了左柏门前,几个家族的主要负责人已经站在门口迎接。虽然家主都没到,但对于一个晚辈来说这已经是相当高的待遇了。
车门打开,先下来一只被水晶高跟鞋衬托的玉似的脚,然后是腿,腰,面孔。那不断消失的帷幕竟使得在场的人有种欣赏剧的感觉。等到她露出全貌,现场传出了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该怎样描述这种美丽呢?别人的美丽都可以用一种可以感的存在的东西来比喻,比如像新月,像朝露,像穿花的蝶。但是到了简诗这里显然已经无法用比喻这种修辞,她是用来被比喻的。比如今天的月像简诗的眼睛一样美丽,这玉如同简诗的皮肤一样莹透。就是这样一种美的,无法用具体的概念描绘,但每逢遇到美好的事物总可以立刻联想到的美好。她是简诗,她是公主。
年轻人笑了,踏出一只脚,但是又收了回来。旁边的苏景同忽然咧嘴一笑,发自肺腑的那种。因为简诗,还挽着着一个男人。
……
在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吴青萌都毫不怀疑这是一场梦,这是一场梦。里面的光怪陆离实在没有可以使人相信的理由。可是,她又不愿这场梦醒过来,事实上她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沉溺在这个梦里无法自拔。
那时,叶小蝶醉了,像叶小蝶这样的女孩儿也会醉的。那时,一个个熟悉不熟悉的名字像是蝴蝶一样在她混沌的脑海里飞着。那时,寂静的森林与喧哗的城市重叠。那时,她看到一个男孩子走来。公主好漂亮,可是他站在公主旁边一点也不逊色。她知道他是一个王子,不是那雪白的西装和深入骨髓的优雅,不是那无可挑剔的举手投足和投射到全场每一个角落的气质,仅仅因为一个施施然飘过的眼神,她就已经知道这是一个王子。
可是可是,这样一个王子在向她走来,轻轻托起她的手掌,颔首,轻吻,以几乎带有花香的口吻说:“你好,我是徐迟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