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节,前一段时间天气还很清朗,但刹那之间,整个天空就暗了下来,就像谁陡然间拉起了一款天幕一样,暗黑色的云层猛然间迭起,一瞬间狂风大作,急雨似倾。
这是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平旷的原野上枯草丛生,细细的砂石遍地,满目凄凉。然而就在大雨将倾之时,忽然在这片大地之上传出一阵殒声,殒声飘渺,犹如从天际传来,由轻到重,哀怨而凄凉。殒声盘旋而起,在空旷的原野上传响开来,似乎在耳边,又似乎找不到踪迹,处处皆是。
就在殒声传出的时候,这片罕有人烟的地方忽然一阵轻微的震动,震动起初很是微弱,但随着殒声的慢慢急剧,大地的震动也缓缓加强,大块大块的砂石凌空悬起,相互堆叠,转眼之间,就在这块土地之上,垒砌成一座石庙,砖瓦交叠,椽塬纵横,丝毫不见沙土的痕迹。
石庙中央,一座坍塌的石像立在香台之上,除此之外在没有任何东西。香台前面的一个蒲团上,一道身影缓缓凝实,似乎从空气中渗出来一样,恍惚之间发现,不知何时一位老者斜倚在蒲团上面,紧闭着双眼。双手虚托着一只竹殒,一阵哀伤的殒声缓缓传出。
大雨如期而至,沙沙的敲打在瓦砾之上,在这个宁静的环境之中,添上了一丝杂音。
“天地难,起冥关,隐神藏,覆沧澜”,一道沙哑的声音隐隐在寺庙之中传来,随着声音的出现,石庙外面的空气一阵轻微的波动。一缕青烟如同从虚空中渗了出来一样,赫然出现在土庙之外。
“鬼老,冥门现身荒原。”庙外的人影巍峨我躬身,一道略显恭敬的声音在寺庙之外响起。
老人没有抬头,一双枯黄的手缓缓的摩擦着竹殒,轻轻地殒声幽幽的传出,没有任何波动。
“天痕已出,冥门紧接着出现,如果预言成真的话,接下来会不会…”
老人缓缓睁开昏黄的双眼,注视着竹殒,没有言语。
“鬼老,虽然冥碑暂时镇压住了冥门,但阳碑不在,仅靠阴碑始终不能真正将冥门镇压,我们是不是该采取一些措施。”
老者缓缓转头,看了看身后坍塌的石像,眼神深邃而深远,“东缺之劫,既有劫之生,就有其应劫之人,你不该如此担忧,”
“可是一旦冥门打开,里面的那东西…”
“大罗周天二十四神器,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老人缓缓开口,语气微弱,却有一种难以形容的霸道,那种无上的威严将来者的话语打断。
“老师说的是,学生唐突,不过暗域中的那些人或许会有所行动,我们是不是该加紧防卫哪?”
“别急,既然坤位冥门出现了,那其他几个应该也有出世的迹象,现如今你去找一个人,找到之后,带到这儿,我自有用处。”
“谁?”
“隐笙……”
轰,一声炸雷在天际响彻,一道闪电在天际划出,似乎将天空分成了两半。在闪电的照耀下,只见那座亘立在荒原上的石庙,慢慢倾塌,逐渐化作最细小的砂石,一切重归于平静。
……
陌辰一行人躲在一座山洞之中,望着外面倾盆一般的大雨,心中不由一些郁闷,不过令人更加担忧与疑惑的是,这一路走来所遇到的异象。刚开始的时候,还能碰到各种各样的猛禽野兽,纵然危险,所幸这个队伍之中并没有弱者,但从半天之前开始,众人就没有见过任何大型的野兽,除了一些没有任何攻击力的虫蚁之外,甚至连一只老虎都没有碰到。
要知道这座森林之所以被称为鬼荡,就是因为其凶险,这么安详的情况,不得不让人更加警惕,众人之中没有一个是笨蛋,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合理的解释,那就是众人已经走进那只脉兽的领土之内了,而作为高傲的脉兽,却是不怎么容许那些对自己稍稍有威胁的动物的存在。
众人围绕在篝火旁边,逐渐进入调息的状态,陌辰倚在一边,慢慢的神游天外。自从自己来到这里,就莫名其妙的出现了很多事情,所有奇怪的难以解释的事情,都会看似很合理的发生在自己身上,如今,自己一直追寻的真相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就是接下来自己该怎么走,都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甚至现在,自己还不得不面临一个非常奇怪但却十分必要的问题。
自己知道,修炼一途,以行纹为开始,此为第一大关,亦是首要的一关,紧接着就是开脉,即打通天地人九大脉关,与冲破阴阳两大脉门,然后建造脉宫,才能进行修灵之境,凝灵即是修灵之境的第一重。
而自己在之前,就因为机缘巧合打通了九大脉关,而两大脉门却无缘打开,在龙柱山一站之后,自己便失去了知觉,后来发生了什么事,自己更是一无所知,但现在自己运功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个非常怪异的问题。
自己内视的时候,明明看到两大脉门还紧闭着,丝毫没有打开的痕迹,但运功之时却感觉非常的通畅与圆融,似乎紧闭的脉门仅仅是一种假象而已,着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如果说脉门已经打开,那么自己看到的又是怎么回事,如果和以前一样,还没有打开,那么为什么自己感觉如此圆融,运转起来丝毫没有晦涩的感觉?
久久找不到答案,陌辰只能放心中的疑惑,自己也知道钻牛角尖也不是什么办法,至少这不是什么坏事,最起码自己的感觉上,自己应该比之前强才对。对于一心追求力量的陌辰来说,这未尝不是什么坏事。
陌辰缓缓睁开眼,走到洞口,望向大雨中漆黑的外面,久久不语,自己也算得上风雨漂泊,这几个月来,无论是在族老族中发生的事,还是脉藏之内所发生的一切,都给自己留下了难以忘怀的烙印,自己一个无根之草,却难得有如此多的机遇与缘分,族老,尹坤,夜昊,等等一切,对自己而言都是最宝贵的财富。
可是,自己需要的哪?自己追求的哪?还有那埋在心底,至今毫无头绪的疑惑,都毫无解开的一向,自己这一路走下去,到底是对是错?
柳歆儿睁开眼睛,忽然看见站在洞口的陌辰,一阵疑惑,这个谜一样的少年,自从加入自己的队伍之后,就没怎么说话,他就像刻意将自己包裹在寒冰之中一样,深怕别人去惊扰到底是什么事,让如此一个花样少年,变得如斯般内敛哪。
看着陌辰单薄而萧瑟的背影,柳歆儿不有一种心酸,甚至不有自己的,心头涌上一种浓浓的哀伤。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一向平和如水的自己,面对这个少年时,为何会变得如此的感性。
她不知道的是,陌辰本不是一个内敛的人,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自从在那一族中发生了那些事之后,他就刻意的将自己包裹在一种淡漠之中,并非是对周围的一切保有戒心,而是他怕自己,会再次伤害到那些对自己友好的人,他不想那样。
柳歆儿心中不由发出一声轻叹,自己在为别人感到心酸,可有谁会为自己感到难过哪?洛鹏对自己的心意,自己怎么可能不明白,但自己的命,又怎么允许自己有什么男女之爱。
柳歆儿缓缓低下螓首,高傲的她从来没有过任何的抱怨与祈求,自从十二岁之后,自己就知道自己绝阴之体的事实,一旦冲破脉关脉门,就意味着天阴通脉,到时候绝阴之气侵体,自己终究免不了一死。这几年来即使自己死死地压制着体内暴涌的脉气,但自己的体质特殊,无时无刻不在吸纳着天地之间的灵气,如今最后一道脉门已经松动,保不好下一刻就会阴气暴动,身陨黄泉。
可,自己又怎么舍得,自己的爹爹,自己的娘亲,还有带自己如同大哥一样的洛鹏,自己怎么放得下。那份对这个世界的眷恋,谁又真的懂?
洛鹏大哥你可知道,就在你黯然难过的时候,歆儿何尝不是心如刀绞,可是我怎么忍心眼看着你就此陷下去啊,因为我而终生悲苦哪!
风雨如继,疯狂的击打在这片幽静的鬼荡之中,一朵绚丽的花朵,终究扛不住风雨的摧残,陨灭在夜色中。朝生夕死,命回一日,这却是一种人力更改不了的规律,那种风尘起落的结局,或许在其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
不知何时,两行清泪从风雨之间轻轻洒下,溅落在尘土之中,转眼泯灭。
……
轰…就在两人因为不同的原因出神的时候,一阵巨响陡然间在山林中炸响,鬼荡深处,一红一蓝两道璀璨的光芒拔地而起,直冲天际,互成鼎力之势,一时间风雷乍动,山摇地动。
“走,去看看!”洛鹏眼神一变,几人化作数到阴影,起身朝着鬼荡深处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