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花伶醒来时一模身侧竟是冰凉,忍着浑身的酸痛起身,才注意到枕边放着一套水色衣裙。
起身下地,换上内衣裘裤,还好他没给她留下露肤纱衣,要不然她还得想法子遮住身上的青印。
玉石盆盛着清水,水中花瓣漂浮,她低头看,自己眼角带着笑,脸上泛着红晕,有种妩媚的感觉,那妩媚和她跳舞时的不同,哪里不同她却不知道。
这就是女人和女孩的区别吧。
“醒了?”褚玉霖从外面走进来,坐在椅子上问道。
花伶边应答边走到隔断中换衣,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从缝隙中看他,他面色平静,倒了一杯茶慢慢饮下。
她换衣,他在外静等,她镜前梳妆,他捏起石墨为她画眉,她轻涂胭脂,他在后为她挽发,她突然想起个词,“举案齐眉”大概就是如此。
如今她想和他举案齐眉,想以妻子的身份永远陪在他身边。
褚玉霖通过铜镜浅笑看着镜中人,从背后搂住花伶,轻声在她耳边说道“皇城山河锦绣,好看好玩的地儿不止清河一处,我带你去玩怎样。”
听到此话,她心轻轻一颤,把头轻贴在他的胸前,道“好啊”
皇城春日温暖,夏日炎热,秋日清爽,冬日寒冷,四季分明,因此形成了各种不同胜景。
人们把皇城四景编成一段打油诗;
燕山赏初霞,清湖聆妙音。
碧波锦鲤越,苍山红叶遍。
“你常出来玩吗” 他带着她去燕山塔看朝霞,领她去碧波湖赏锦鲤,还给她买了好多好多她不曾玩过的东西。见他轻车熟路,肯定是经常出来的。
他在面具摊前付账,听见她问,他笑着点头“不过也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出来了。”
她戴着夜叉面具,压着嗓子,扯了扯他的衣袖“吼吼,我是夜叉,小鬼哪跑。”
他戴着白色小鬼面具,只露出凤眼和薄唇,她看不清他面具下的表情,见他抬起手,她思索着他要干什么,下一刻脑门吃痛,他笑着把微弯的食指伸直,宽厚的手掌贴住她脑门。
“你……”花伶跺脚有些生气。
“我在试一试下次我该用什么力道。”
花伶扁扁嘴“谁知道你都试了多少姑娘。”将头扭过头,不去看他。
褚玉霖一手扳过她的头,另一手扯下二人面具,认真说道“你是第一个”
“真的?”花伶语气中难掩喜悦。
“假的。”又是一记弹在脑门上,疼得花伶捂脑。
他早已大步走远,周围的人用光看着这佳人,不由低笑。
“喂,小鬼,等等我啊。”她羞红了脸,快步追上前面人,把头抵在他后背。
他回手把她揽入怀中,去咬她的耳朵,她脸更红,边讨饶边躲。
没想到他会带她来苍山,皇城原名昇城在祁国境内,先帝攻下祁国后不满祁国君主昏淫无道大兴土木建祁皇宫,欲一火焚近,后被身边某位重臣劝止,于是就改祁皇宫为煜皇宫,昇城改为皇城,定都在此。改姻山为苍山,于山顶修庙筑坛,下令百姓唯初一十五可上山祭拜。
“你可知先帝为什么在这封禅吗?”他站在苍山脚下,看着身旁石碑,不过十多年,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他的目光渐远,似穿过层层交错时空,落到了十五年前。
那时他才七岁,跟随在先皇圣武帝身边,那一日,圣武帝问他“朕用了七年时间才解决圣昭帝退位时给煜国留下来的乱子,还要去攻打其他五国吗?”
他看着圣武帝满脸的惫色,有些心疼,但还是说;“打,不过不是打五国,而是灭二国,莳国多年干旱,百姓凄苦,军队囤粮不足,祁国皇帝奢淫,百姓早有怨言,虽战乱能使百姓流离,但臣有信心,陛下定能用不出三年时间,灭掉莳、祁二国。”
圣武帝闻之拍桌而起,大笑道;“不愧是他的孩子,七岁就能如此雄韬伟略,哈哈……”
两年,六国鼎立局面打破,莳、祁二国皆灭,百姓民心所向,丠、煜、炎、辉四国立。
圣武帝站在祁皇宫最高处,“只知祁帝昏庸,没想到已达如此地步。”
他掀袍跪下;“祁宫雄伟,陛下您已收并二国,不如就定都于此。”
“准”
他睥睨天下,一眼就望见远方,姻山,闻言他父母就是在那结缘,既然结缘,又为何会分开。
“陛下既已定都,定山封禅那是天意,不如改姻山为苍山,登封报天,降禅除地”他的稚嫩之音让人不想反驳,圣武帝笑着道“皆依卿家所言。”
这么多年,苍山不变,依旧定立在那,看世间繁华烟灭。
“我,我不能上去的。”花伶轻声唤他。
褚玉霖明白她心中所忌,宽慰她道;“寺中方丈慧慈慈悲向善,即使有百姓上山他也不阻,用他的话说‘寺中佛,为心中无佛者而供,佛在心中,则天地间处处有佛’”
花伶听他说着佛语,想到他身上的种种传言,如若他真的一句话就让先帝灭了丠国皇室,还残忍对待与他作对的官员大臣,他手上染血,心性毒辣,又怎会信……佛。
牵着他的手,沿着山间石路向上而行,偶遇下山青衣僧人,他会松开她的手,合十行礼问好。她想那些传言定是假的吧!
满山红色,似血泼洒叶上,美的夺目。
她觉得他手凉了些,便开口唤他想问他是不是不舒服,他回头那一瞬她突然止住了声,那目光,与前几夜相同,令她害
怕。
到了山顶,她有些吃惊,从山下看,苍山满山火红,山顶上,火红中却有一片竹林,青砖素瓦的苍山寺隐于竹林中,寺中香火鼎盛,倒如他所说百姓上山无人相阻,一些善男信女在庙中叩拜神佛。
“你在这等着罢,我去买香。”他轻扇折扇,温柔的对她说。
院角有两棵粗壮青树,树干盘旋交错,似是同根。翠绿的叶与随风飘动的红绫相交相映。
有对年轻男女正拿着新红布条,女子道“怎么办,底处的绫带这么多,以后上山回愿的时候找不到了怎么办。”
男子也面色犯难,但很快就示意女子踩在他背上。
女子娇羞的不作答,在煜国,虽然民风开放,但男为尊思想却根深蒂固的,大庭广众之下女子踩在男子背上,成何体统。
花伶走过去建议男子抱着女子的腿,两人对视了一眼,照着做了。
“这红绫挂在这愿望就会成真吗?”花伶问道。
男子问“姑娘不是本地人吧。”
花伶垂头。
一旁女子接着说;“苍山原为姻山,祁国男女婚配都要登上姻山让山上青树作证,如今祁国灭,姻山亦改名为苍山,可这树还在,还好慧慈大师通融,让男女上山祈福,所以只要男女各执一条红绫,把心中所想写在这顶上,然后系在一起,挂在树上,这同根树受佛光千年,早已与神佛相通,它会庇佑心爱之人的。”
男子又补充道;“这布条一定要系紧,老人家说,那叫结缘,若它俩分开,则说明今生不能相守,若绫条垂地沾尘,则说明……性命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