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宏扔下扫帚走过去,低眉顺眼的样子他早就装会了。老道却半晌不说话。李宏低着头,只见老道几只黑漆漆的脚趾头在鞋子破口处摆来摆去。
良久灵石老道说:“抬起头来!哼,你以为你装象装得好么?说,你鬼鬼祟祟地到那间房门口去干什么?”
李宏装出一副莫名其妙的神情抬起头,“茫然”地看着老道:“道长不是让我们扫地么?我扫地啊!”
“你小子不说实话。”老道抓抓头顶:“为什么要到那间房子门口去?只要说实话我老人家就考虑收你做徒弟。”
李宏眼睛一亮,脱口而出:“我听到里面有人说话。”
“哦?”老道微微一惊,好奇地眯起眼睛围着李宏不停兜圈子、从上到下不停打量。
“呵呵,”半晌老道干巴巴笑了两声,“你小子肯定听错了,里面哪有人说话,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大串钥匙,从里面拈出一根走到房前打开了锁,笑嘻嘻推开房门,还让出位置做了个“请”的手势。
李宏直觉哪里不对劲,却说不上来,硬着头皮踏进房门。
刚走进房门,陡然觉得眼前一暗,定睛再看,只见屋外秋光明媚,太阳正斜射进房门口,在门口留下一道拉长的长形亮影。房间里面布置寻常——这里每间房间布置的都一样。当地一张木桌配着四只长条凳,后面是个寻常的土炕。炕上空空荡荡,连张炕席都欠奉,只在中央位置摆着只孤零零的蒲草团。
这房间一目了然,哪有半个人影!
李宏正待转身出门,突然觉得不对。
就在刚才一扫眼间,他发现那只蒲团中央有人坐在上面压出来的轻微凹痕,桌子上有套漂亮的青瓷茶具,杯子里还有半盏微微冒着热气的香茶。最主要的是,分明感觉到这间屋子里有人。这人似乎离他很近,就站在炕前左近位置。李宏十分肯定。但问题是却看不见那人。
头皮一炸,冷汗唰唰的像蚯蚓一样蜿蜒流到眼皮上。李宏僵硬地转过头,见老道正用一种很是玩味的眼神看着他。李宏定定神,勉强咧开嘴装笑:“的确没人,刚才是我听错了。”
灵石老道皮笑肉不笑的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以后再不可到这间房前来窥探,记下了?”
李宏脑门发凉,各种古怪念头一股脑冲上心头,他含糊道:“知道了。”甩开脚步就往前院跑。
有鬼!
日子一天天过去,冬天临近。
这天傍晚,道观难得地来了访客。一辆马车沿着石板道辚辚而来。
李宏和熊小子正百无聊赖地在桥下山泉里洗扫帚,觉得十分稀奇,还未张嘴喊,老道身影一闪便出现在观口。
厚实的锦帘掀开,一位锦衣少年跃下马车。
这少年约摸十三四岁,长相俊美,两眼炯炯有神,满身锦绣华服,脖子上还戴着条嵌满宝石的贵重项圈。眼珠子一转少年便把李宏和熊小子二人扫过,目光却是半分也不停留,直接投射到老道身上。
寻常人见到如此衣衫褴褛不修边幅的道人,只怕都会鄙夷几分,可这华服少年却毫不犹豫直接走到台阶前拜倒在地,口称:“赵轩拜见灵石道长。”
灵石老道神情难得的庄重,双手背在身后,点头道:“你就是赵轩?资质确实不错。回去告诉你家主人,这孩子我收了。”
马车后面跟着四名骑着骏马的劲装大汉。汉子们不知什么来路,似乎与灵石老道熟识。他们齐声应诺,从马车上搬下一具二尺直径的精致描金漆匣,口称:“家主送与仙师,小小礼物不成敬意。”也不多话,递过匣子立刻上马赶车绝尘而去。
老道转过身,朝李宏和熊小子招招手,嘱咐道:“你们把他带进去,就住一个房间。不许吵架。”
少年目光瞧也不瞧离开的五位家人,一直崇敬地注视着灵石老道。老道话音刚落,他就叉手弯腰恭敬地应道:“谨尊仙师之命。”
李宏在旁看得张大嘴,这小子为什么不用签卖身契?
过了几天,李宏终于知道老道为什么要他们三人住一个房间了。不见半个外人的道观忽然门庭若市,一帮接一帮投来许多人,无一例外都是孩童少年。年纪最小的十岁,最大不超过十五。
灵石老道每天站在观门口,投来的少年孩童被一一过目,有些当场收下,有些则命护送的来人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