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星犹如幽灵般横移到姚婆婆面前。他早看出姚婆婆这一招只不过要迫他回守,好占领先机,抢上横梁。岂能如她所愿。
一指点出,正中姚婆婆趋前的右手掌正中。在姚婆婆惊骇欲绝的神色中,“嗖”地拔身而起,紧慑其下坠的姿势,务要置她于死地。
柔云只吓得花容失色,她虽武艺还比不上钱老车夫等人,但这点眼力还是有的。一星蓄势待发的一击正随着下坠之势愈趋强悍,若给他足够的时间,到时屋内所有人联手也挡不住他一击,而姚祖母定然是横死当场的结局。
钱老和车夫齐声叱喝,双双抢出,一拳一杖,迎向一星。
一星哈哈一笑,身体竟凌空变向,扑向另一方向。游老和车夫顿时扑了个空。
“轰”一声大响,一星双拳痛击匕首插入的墙壁。“哗啦啦”,近三尺厚的墙壁被一击轰碎,一星的身形闪了两闪,跃出听雨楼范围,没入街上的人流。
阳光透壁而入,映着室内几人阴晴不定的脸。事先怎能想到凭他们几人的身手竟依然不能留下一星。
天宇城北门。一星把帽沿使劲拉了拉,遮挡住撩人的阳光。挺挺胸,腰间鼓鼓的钱袋告诉他一时还不至于为吃食担忧。此时想来,这袋钱的作用也只不过为了让他安心。不过,却正好便宜了他。
出城入城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一队兵士步伐整齐地从身边擦过。一星在心底苦笑。不用说昨天他们定然接到上头命令,对北门的事一概不理。幸好还没有出现兵士帮忙维持秩序的情况,显示城守对帮会的所作所为也不是全无顾忌。
向城北走了约有五里多路,路边的树木明显茂密起来。官道上多的是马车飞奔,健马飞驰,像一星一样徒步的人也不是没有,但鲜有穿得他这么光鲜的。登时就让他成为过往路人的焦点。
就在此时,一星猛然驻足,扬起头来,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正向他走来的一个打扮古怪的老头。
老头的年纪大约在七十开外,双眼浑浊,脸上皱纹满布,一副饱经世事,受尽磨难的样子。他上身穿一件深蓝色的土布大褂,下面却是一条明黄色的丝织长裤,脚上一双沾满污泥的布鞋。一只手缩于袖内,抓着一根长长的烟杆,另一只手垂于身侧,随着步伐自然摆动。
一星的目光落在他垂于身侧的手上,再也无法移开。
这绝对是一星有生以来见过的最漂亮的手,倒不是说这只手比女人的手更圆润,明滑,光洁。事实上它除了晶莹玉润之外,表面看也并无多少出彩之处。但是这只手却绝无仅有地生在这么个怎么看都行将就木的老头身上,美恶妍丑,对比之强烈让人惊叹。更令人叹为观止的是,这只手竟然没有一刻能停顿下来,虽然能看到它,它却永远不会在相同的一点出现。手腕像脱节了一般,不可思议地做出各种常人绝不可能做出的翻腕动作,手指更如穿花蝴蝶,屈伸勾拉,充满动感的韵律。
老头来到他面前,像看不到他难看的脸色般,傲然道:“老夫车迟烔,小兄弟怎么称呼?”声音嘶哑而晦暗,饱含着岁月的痕迹。
一星低眉顺目道:“在下一星。”
“嗯,”车迟烔大咧咧道:“原来你叫一星,老夫有些事要跟你说,不知你方不方便?”
一星苦笑道:“敢不如前辈所愿。”
车迟烔转身向官道旁边的一条小径走去。一星像是变成一具牵线木偶般跟在他身后。
两人走了大约有一里路的样子,路边行人逐渐稀少。车迟烔道:“随我来。”晶莹玉润的手从衣袖底下穿出,像老鹰捉小鸡般提着一星的后领,忽地一声已经起在半空。
一星紧闭了双目,像是昏死过去一般。
过了大约盏茶时间,一星感到双脚终于踏上实地。
睁开眼来,眼前一片云雾迷蒙的景色,竟不如身在何处。转过身,见车迟炯蹲在一方巨岩上,吧嗒着嘴,吞云吐雾忙个不亦乐乎。似乎把他忘了般竟闭上了眼睛。
一星终于有点忍不住了,干咳一声问道:“前辈,小子哪里惹着了您,要把我抓来这里?”
车迟炯缓缓睁开双目。原本浑浊的眼珠此时却精光电闪。一星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车迟炯皱纹满布的脸如同变戏法般,随着双眼的睁开,迅速变幻。皱纹一条条消失,肤色也越趋白嫩。在眨几下眼的工夫下,车迟烔已变了一个横看竖看顶多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比之一星的年龄怕是也有所不及。
车迟烔的声音也变得圆润动听起来:“小兄弟不用多礼,我只问你一句话,要不要做我的徒弟?”
一星登时一呆,事先怎么也料不到这神通广大的老头把自己提到这里就是为了这事儿。不禁苦笑道:“前辈,小子末学后进,功力低微,怕是入不了您老法眼。”
车迟炯厉声道:“我只问你要不要做我徒弟,要还是不要?你扯那么多干什么,废话连篇的,你不烦我还烦啦。我看你这小子也算有点能耐,怎料到竟是个花架子,做男人的为了自己的前途赌一把又如何。我车迟炯识人无数,怎么就遇上了你这么个没胆鬼。你这样的人,别人瞧不起,女人更看不起,以后还怎么混。。。。。。”
一星听得目瞪口呆,事先哪料到这看似顶尖高手的人物说起话来还真是,真是有一套啊。
一星截断车迟炯的话道:“那要看前辈能教在下些什么?”
车迟炯正说的高兴,被一星硬生生打断,不悦地瞪了他一眼。油然道:“你只在意老夫教你些什么吗?怎么不问问老夫的出身如何?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一星笑道:“对我来说,什么都无所谓,就算你是我师傅,如果逼我做我不愿做的事,那就请恕小徒无礼。教不教是你的事,学不学却是我的事。我可以承你的衣钵,却绝不会把你的事揽在自己身上。前辈您看着办吧。”
车迟炯的目光有若实质地凝聚起来,像是此刻才认识了他般。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了半天,哑然失笑道:“好小子,希望听到下面的话你不会觉得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