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了片刻的画妍,最后缓缓道:“云大叔,你不是曾和我说过,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然而我有幸嫁给一个很爱我的男子,岂不是美事?”
直到云万宇听见隔壁掩上房门的声音,他才转过头来,望着窗外的某处月光照不亮的阴影,淡淡到:“夜深露重,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坐坐?”
“前辈是世外高人,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前辈。”苍罡在他面前现出身形,向云万宇恭敬有礼的问候道。
云万宇冷哼一声,抬头间把小杯内斟满的酒一口饮尽,满嘴委屈:“都是因为你这小子,搞得我不得不提早搬家。”
苍罡面露愧疚,云万宇又挥挥衣袖紧接着道:“算了,现在你在你同伴的帮助下,旧患恢复得也差不多了,而我与你的约定就此作废。你本就是要离去的人,提早走未尝不是好事,否则我担心魔族的人没事就来骚扰下。”
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又道:“我这老胳膊老腿可经不起折腾。”
“我……”苍罡愧色的欲言又止。
“算了,什么都别说了。”云万宇抬手阻止他继续解释下去的机会,他站起来整了整衣袍,似笑非笑的对苍罡道:“方才的对话,想必你也听到了。要是你到时有空,可以来吃妍丫头的喜酒,也不枉费一场相识。”
苍罡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最后他一脸失落得离开了屋子。
他漫无目的走着,苍罡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直到他看到小院内,磊磊假山旁沐浴在明月星稀下,那月华染上淡淡浅黄色的洁白衣裙。
苍罡脚步一顿停了下来,遥遥望着这个褪去以往用冷雅姿态伪装的木易凝。
恍惚间好像他看到了过去,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苍罡觉得以前的事情已经变得遥不可及了,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
木易凝静静回望了他片刻,见他没有主动走上来,她抱着深色斗篷的双臂紧了紧,最终她莲步轻移到他身旁,动作轻柔滴替他披上了斗篷。
二人默默无语,直到苍罡若有所思的望向某处,“魔族现在动向如何?”
“似乎一夜之间销声匿迹了。”木易凝眉头紧锁道。
“看起来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语毕,苍罡大步流星的走入黑夜中。
木易凝愣愣地望着他落寞远去的背影久久没有回神。
这月,初八。
宜:嫁娶、求嗣;忌:行丧、安葬。
虚掩的门内,时不时飘出喜娘高唤声:“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梳完了发,喜娘弯下腰,看着铜镜里的新娘子,笑眯眯地赞美道:“姑娘,真是好命,得此良缘。”
铜镜映出的她,看起来有些陌生,双颊边胭脂晕染出的娇羞红晕,樱唇点上了艳丽的色彩,精致的妆容令她看起来尤为美丽动人。
听说凡是女子皆会在出嫁的那天最美。
没错,现在的画妍确美不胜收,但这一切都是被别人刻意妆点出来的罢了。
她感觉不到一点快乐,也不曾怀有作为一个新娘子待嫁的幸福,即便屋内的那些方家派来帮衬的妇人,她们每一个人的脸上都高兴地笑容满面。
她依旧没有给感染到一分一毫,明明最高兴的人应该是她才对。
画妍坐在镜子前的坐凳上,任由这些人摆弄,给她戴上凤冠,着上绣着团团吉祥如意花朵的霞帔,那一张张洋溢着笑容的脸,宛若走马观花般来来去去,看的她只感觉阵阵恍惚,正准备索性眼不见为净的闭上眼睛。
正巧喜娘捧着红盖头来了,落下的盖头盖住了她眼眸,画妍她陷入了黑暗中,同外面明媚的阳光阻隔,接着她被人扶起往外走去。
迎亲队伍一路热闹非凡浩浩荡荡吹吹打打的回了方家府邸。
婚礼中每一个步骤都中规中矩的举行着,而画妍全然在魂不守舍,其中错了好几次差错,幸亏有成熟老练的喜娘在一旁帮忙遮掩了过去,可谓是有惊无险的最终熬到了礼成。
礼成二字深深的抨击画妍的心尖,意味着她从此是别人的妻子,生是方家的人,死亦是方家的鬼。
记得昨夜云万宇的谆谆教导犹在耳边,他对她说:“今后要好好的为人妻。”
当时画妍一直紧抿着双唇,含泪点头。
然后看着云万宇走出去,从外把房门关上,她倔强地至始至终都没有问,为什么客栈小院内,只剩下他们二人居住了。
苍罡、木易凝和蓝涟辰一行人,在数天前忽然不告而别的走了。
他们离开的原因,或许云万宇知晓,但她没有勇气去问,她选择沉默。
一如现在,无数精致高台上的红烛,把喜房照亮得光影灼灼。
画妍如同没有灵魂的木偶,被丫鬟们搀扶进来,又端端正正地摆放在红床上。
侍候她的丫鬟们,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她们去门外守着。顿时室内变得静悄悄地。
燃烧得灿烂的红烛上,静静流淌下来的烛水,宛若泣泪般滴血。
不知过了几许,外头走廊上,高挂的红灯笼陆续地一盏盏亮起。
吱呀一声,门从外面被推开,像是偷偷溜进来般,来人刻意放轻了脚步走进来,似怕惊扰到外面的人。
“少奶奶……”听见对她如此称呼,画妍心中已经了然,这人定是方府里的小丫鬟。
丫鬟看她没有吱声,又细声细气地唤了她几回,画妍始终沉默以对。
“方才有人托奴婢,把一样东西务必要交到少奶奶手上。”收人钱财替人办事,好不容易偷偷摸摸进来,丫鬟看她依然不说话,仍旧安静地端坐着,脸上露出焦躁之色。
“奴婢不能在房内久留,所以冒犯少奶奶之处,还请见谅。”丫鬟向她欠身行礼。
丫鬟上前,把藏在袖子里的东西拿出,将一个红绸包裹的硬物塞进她手中,直到丫鬟匆忙离开房间,她隐约觉得手里握着的东西有些隐隐地不对劲。
即便隔着柔滑的绸缎,她都可以清晰的魔到此物的形状,并且异常熟悉的感阵阵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