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梦桐在身上一通乱摸,摸到一边空着的耳垂时,瞳孔蓦地张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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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上的酒水有问题!”
“不可能!”苏丞相否认,“我已命人检查过,宴会上所准备的酒水、食物通通没有问题。”
拓拔林仔细回忆一番,猛然想起,“我想起来了!有个蒙着面的丫鬟来给我倒酒,她用的酒壶和别人的都不一样,当时我并未太在意,现在想想,疑点重重。”
苏丞相若有所思地眯眯眼,问其他丫鬟:“那个蒙着面的人在哪儿?”
管家站出来:“回大人,府上并没有一个蒙着面的丫鬟啊。”
这时一个小丫鬟说:“有啊,我见到了,当时我还问她为什么轻纱遮面,她说是因为小时候脸被烫伤了,害怕吓到别人,所以一直这着面。”
拓拔林连忙说:“你看吧,我就说,我是被人陷害的!”
苏丞相很是疑惑不解:“可一个小丫头和你能有什么深仇大恨,竟这样报复你?”
先前说话的那个小丫头突然指着苏丞相面前的一只耳环大喊:“啊,大人,我见过这个耳环,正是那个蒙着面的人所佩戴!”
苏丞相看向桌上那只轻简却价值不菲的耳环,本还以为是哪家夫人不小心掉落在宴会上,原来,真的有人在暗中作祟……
那就好办多了,这种珍稀之物,一看便知是千金大户所佩戴,京城之中今日没来宴会上的也没有几家,相信很快就能揪出从中作梗的人。
——
“你的耳环不是人人都戴得起的,宁府今日又没有去参加宴会,苏丞相很快就会查到你身上来。”拓拔景靠着墙瞥向神色凝重的宁梦桐,眼里透着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意。
“之……之后呢?”宁梦桐小心翼翼地问。
拓拔景:“之后?陷害皇室血脉,而且还是当今储君,你说应该怎么办?自然是株连九族,后世再也不得入朝为官。”
“这么严重?”一种莫大的后悔从心里升腾起来。
拓拔景:“是啊。原来你也会怕,我看见你耳环掉在地上的时候还以为你当真天不怕地不怕,为了报复拓拔林不惜一切代价呢。”
“你说什么?”宁梦桐差点没跳起来,“你看见我的耳环掉在地上了??你怎么不捡起来!”
“我还以为你是故意的,想给拓拔林一点颜色看看特意为之,我若是捡起来了,岂不坏了你的一番心意?”
宁梦桐看着拓拔景满脸的笑意,只觉得心情复杂万分。
“那我现在,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吗?”宁梦桐瞬间情绪低落,距离上一次死亡还没过多久。
第一次是为了报复渣男渣女,这一次又是为了报复渣男,两次都为了报仇搭上自己的性命,她还真是英勇无畏。
拓拔景勾了勾唇角,缓缓开口:“倒也不是。难道你不相信,只要本王愿护你,你定能安好无虞。”
宁梦桐抬头,狐疑的目光对上了拓拔景凤眸里的自信,“景王……有何高见?”
拓拔景轻笑了一声,别开了目光:“本王只是说如果,并未答应要帮宁小姐啊。”
“拓拔景,这些日子以来,你一直都在帮我,我不知道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更不知道我有什么东西好值得你拥有,总之,你直接说吧,只要我能给,我一定给,你不必跟我绕什么弯子,我这个人向来痛快,你助我渡过难关,我给你你想要的,交易过后,我们两不相干。”
女子的眼睛清澈透亮,散发着独有的不卑不亢,险些让拓拔景看迷了神。
“欸,干嘛这么认真呢,你是我拓拔景认定的女人,不管你弄出了什么烂摊子,我都是要给你收的,你怎么还说什么两不相干,真是让我伤心。”
拓拔景假意黯然伤神,旋即诡秘一笑,把宁梦桐推在墙上,圈外怀里,道:“我有两种方法能助你渡过难关,不知你想选哪一种?”
“说来听听。”
“第一种,我不但可以保证让他拓拔林不再追究此事,还能保证,让他永远不再纠缠你,从此在太子之位上坐的提心吊胆,他的噩梦里,将都是你的影子。”
宁梦桐蓦然盯向拓拔景的眼睛,他的目光如他说话那般,风轻云淡,毫无波澜,目空一切的清浅笑意深嵌其中。
纵然这番话直接关乎了未来的天下之主,背后所需的势力绝对庞大。
莫名的,宁梦桐觉得拓拔景能做到。
“要是因我,吓傻了太子,小则朝廷格局改变,大则黎明苍生动荡。我可担不起这个罪责。第二种呢?”
“第二种简单,只要你,嫁给我,他拓拔林,肯定不敢动你。”拓拔景笑意渐深。
听到这话,宁梦桐心中燃起的兴致,瞬间熄灭了。
她才不管未来天下如何。
“我选第一种。”
拓跋景眼神微眯,捏着宁梦桐下巴,“你就这么不想嫁给我?”
宁梦桐直视着拓跋景,轻哼道,“你就这么想对付太子?”
拓跋景眸底划过意欲不明的光,问道,“此话怎讲。”
“如你所言,太子迟早会查到我头上。而我一旦和你成婚,太子一定会怀疑下毒之事与你景王有关。而他手上的把柄,也会成了你景王的把柄。这么浅显的道理,你不可能不懂。”
拓跋景大拇指轻轻摩擦着宁梦桐的下巴,缓声道,“所以?”
“所以——在你知道这些后果的前提下,依旧这么做。说明你早就准备好了,迎接和太子之间的战争。”
“太子和本王是兄弟,我怎么可能会动他?”
“既生在帝王家,那就免不了明争暗斗。自古以来,哪个朝代的皇家有真正意义上的兄友弟恭?只不过是看谁先打破这个假象而已。”
拓跋景定定的看着宁梦桐,半响,松开钳制着她下巴的手。
“没想到,你倒是看得透彻。”
“看得透彻又能怎样?又不能拿回我的耳环……该死,我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落在里面!”
宁梦桐耸拉着头,懊悔万分。
拓跋景抬起手,揉了揉对方的头发,淡笑道,“既然你知道本王和太子之间的战争免不了。况且,你又得罪了太子,为何不趁此嫁给本王。本王可以保证,只要本王活着,绝对可以保你平安。”
宁梦桐思索片刻,抬起头看着拓跋景,迟疑道,“就算不嫁给你,只要你活着,不也保我平安了。现在怕就怕,万一你斗不过太子,死了,那我不就……”
话还没说完,拓跋景就一把捏住了她的脸颊,不满道,“在你眼中,我就这么无能?”
宁梦桐鼓着腮帮子,口齿不清的回答道,“也不是啦,常言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如果不嫁给你,无论你们谁胜谁败,我都能活着,这不挺好的。”
拓跋景危险的眯着眼睛,冷哼道,“绕了这么大一个圈,你就是不想嫁给我,对吗?”
宁梦桐黑色眼珠转了转,弯着眉眼,解释道,“其实,最主要是我没规没矩,嫁给你景王,只会给你丢脸。”
“我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啊~你想想,丢脸了,别人骂的依旧是我啊!正所谓人言可畏,万一我承受不住压力,得了抑郁症,怎么办?抑郁症可是会死人的,你们这儿又没有心理医生……”
宁梦桐一本正经的胡诌起来,拓跋景不懂那些稀奇古怪的词,直接打断道,“你宁梦桐什么时候怕过‘人言可谓’?你怕的是嫁给我,因为你爱上我了,对吧?”
虽然是问句,但拓跋景却很笃定。
“怎么可能……”宁梦桐嬉笑着抬起头,却撞进了拓跋景的眼睛里。
黑暗中,男人的眼眸像浩瀚宇宙,能将人灵魂吸进去。
宁梦桐征了征,一股微香飘来,她的心脏不自觉疯狂跳动起来。
察觉到怀里女人的异样,拓跋景唇角一勾,俯身,靠近宁梦桐,吐出气息。
“不可否认,你的确爱上我了,才会不愿意嫁给我。”
宁梦桐鼻息间全是拓跋景凌冽的气息,加上加速的心跳,此刻,她的脑袋一片混乱。
“我……才没有爱上你。”
“既然没有爱上我,那你就是愿意嫁给我?”
“我……我……”
说话间,拓跋景靠的更近,几乎鼻尖抵着鼻尖。
“不愿意嫁给我,就证明你的确爱上我了。”
低沉性感的嗓音,近在咫尺的脸,疯跳的心脏,淡淡的异香。
宁梦桐张了张嘴,下意识反驳,但她清晰的逻辑此刻溃败如山。
爱上了,就是不愿意。
没有爱上,就是愿意。
“我……没有爱上你,所以……我愿意嫁给你。”
“既然愿意嫁给本王,那么择日不如撞日。明日正午,宁府正门,准时来迎娶你。”
——
翌日,朝堂之上。
拓拔林欲出口的话因为拓拔景一句请旨赐婚而生生咽了下去,他看着拓跋景,眼底全是阴霾。
他本想靠着宁梦桐的耳环扳倒宁国公府,不过既然景王主动送上门来了,那他就不客气了!
皇室成亲原本应该在宫廷大型操办,但景王坚持今日先迎娶,而后择日举行典礼,皇帝也就允了。
景王府一大早就张灯结彩,红绸满布,大街上敲锣打鼓,唢呐长响。虽是简易,但红毯还是浩浩汤汤一路铺到了护国将军府门前。
宁梦桐一身火红嫁衣立在了门前,宁天则满是不舍地握住宁梦桐的双手,至今不太相信地问:“桐桐,你当真是心甘情愿嫁与景王?景王神秘莫测,这世上没有几个人见过他的真容,你当真要把自己交付给这样一个人?”
宁梦桐咬了咬嘴唇,再不甘心又能怎样?
昨天她居然被拓跋景那个混蛋带沟里去了,想反悔都不行!
她当然不可能说出实情,只能反握住宁天则的手,宽慰道:“孙儿确定了,虽然接触的时间不多,但是孙儿知道景王爷是真心喜欢孙儿,孙儿也是如此。爷爷,您不必牵挂孙儿,孙儿有分寸。”
“那就好。唉,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都穿上嫁衣嫁人了。爷爷也老了,没用了。”宁天则感慨道。
“爷爷说什么呢,孙儿又不是一去不回了,过两天就回门,爷爷又能见到孙儿了。”
相比起宁天则,宁梦桐倒是一点儿也不把这场婚礼当回事,就当是换个地方睡觉吃饭咯。
宁天则依依不舍地为宁梦桐把红盖头拉下来,叹了声,又笑起来:“好了,那你快些上轿吧,别误了吉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