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谎

我的电话虽然放下了，可我的心却还提溜着。刚才的电话是上级公司打来的，那人找我们的处长。处长在家，楞让我说他不在，我的心跳得异常的快，拿话筒的手有些颤抖，处长见我那样，看着我抿着嘴笑，但当听我说：“我们处长不在了。”我是一着急，顺嘴溜达出来一个“了”字，我真的有些后悔，可后悔是没有用的，这是即成事实的事情，想改，没法改。处长一脸愠怒，啥也没说，扭身走了。

我真的不知道处长为什么让我向上级撒谎。本来你在，为什么让我说你不在呢？我百思不得其解。这还不算，关键是我的那个“了”字，咋就那么巧，那么寸，那么是时候，我是随便溜达出来了，可处长会记上一辈子的。从此，我陷入了心不在焉的情绪之中，以至后来就一直处于神情恍惚之中。我的工作干不下去，脑袋里总是反反复复地重复一个“了”字。处长似乎看出了我的变化，好象是有意同我打趣：

“小李，你真的从来也没撒过谎吧？”

我见处长这么问，是回答是呢，还是回答不是呢，这使我左右为难。我如果回答是，那么，就证明我这人是老撒谎的，小小年纪，是撒谎的老手，那成了什么样子，今后还怎么在处长跟前工作？如果回答不，那么，处长让我撒过谎的，这是事实，我是不能否认的，也是无法否认的。我进退两难，处长见我这样，笑嘻嘻地走开了。他的笑里究竟蕴涵着什么，我闹不懂，我又遇到了新的问题，老的问题还没解决呢。

我的工作开始进入了有成就感的阶段，我的情绪也随之变得好起来。不过，在这期间，我又接了几个电话，我都随口答“我们处长不在。”他真的没在，我切记那个该死的“了”字。我正埋头工作，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又是上级来的电话，找处长的。我说他不在。我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不乐意了，劈头盖脸向我砸来，“怎么不在，刚才我还和他通话呢，前后不过五分钟，他上那去了，你给我找！”那命令的口吻，使你不容置疑。我心想，我上哪给你去找，处长出差已经十几天了。我放下电话之后，就什么也干不下去了，心想，爱怎么的就怎么的，再来电话，我就实话实说。还好，那个恼人的电话竟再没有来。

在处长出差回来的前一天，我接了两个电话，一个是那恼人的人打来的，他说我们处长遇到了车祸，让我马上去他告诉我的地点。我信不实这人的话，没有即刻起身。也就过了半个钟头，我们局长给我来了电话，让我去看我们处长。这我就不能不信了。我收拾好我的桌面，交代了手头急办的工作，买了车票，在车站等车的时候，我竟见到了我的处长。处长问明了我的去向，他拉我去了一家小饭馆。酒过三巡，他才说话，他告诉我，他有个盯梢的人，就是那个被我称为“恼人”的人。那人巴不得让他出点什么事情，似乎出车祸死了才和他的心意。但是，处长没有告诉我那人为什么要盯他的梢。临了，处长拍着我的肩膀对我说：

“小伙子，好好干，该撒谎的时候，还要撒谎的。”我至今仍旧莫名其妙，什么时候该撒谎，什么时候不该撒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