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远都忘不了那年的署假认识晓寒的经过,那是一个神仙般的女孩,梦一样的神秘,谜一样的诱惑!也许那是我的初恋,但很快便烟销云散了!
那是我生命中的痛,不敢触及,只能保留在记忆最深处!
至今我还不明白,晓寒为什么会提出分手,她在继父的安排下进了县城卫校,而我在极度伤心与困惑之下从广东回到了山村。
这时候,春燕走进了我的生活。
春燕长着同晓寒一样的大眼睛,漆黑如夜,闪亮如星!而且她的单纯和美丽,盲目崇拜我的眼神,喜欢我绘画和写文章的执着,让我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慢慢地春燕便在我的心中取代了晓寒的位置……
一切都得从那次赶集说起……
早晨的空气是新鲜而清朗的,我和春燕手牵着手,沿着长长的山间小路向镇上走去,路边。一两声鸟鸣清脆悦耳,而远处的山和近处的绿,以及村庄上空飘起的袅袅炊烟,令我们心旷神怡……
春燕一路轻哼着歌,样子活泼而又娇媚。
上午九点钟,我们来到镇上那家小饭店,赶集的日子村民特别多,镇街上是黑鸦鸦的一片人群,春燕的同学看见我们来了,爆发出一阵欢呼,其中一个天生一副笑容模样的女孩走过来拉着春燕的手说:“半年不见,春燕长得更漂亮了!”
春燕反抱着她,两人又打又闹。
我知道这就是春燕向我提起的黄香香,在广东一家服装厂打工,便走过去向她打招呼。
“他是谁?是不是你在家里找了男朋友?”黄香香问。
春燕羞得面颊绯红,悄悄地望了我一眼。
“我叫叶梦凡,”我微笑着向她介绍,“比你们高两届,都是一中毕业的学生!”
“叶梦凡?”黄香香怔了一下,接着笑了起来,“你是叶梦凡?我们早就听说过你!你是那个画画的男孩?对了,在广东一本杂志上,有一篇出租屋的故事是你写的吗?”
我微笑着轻轻点头。
“呀!不得了!我们工厂的打工妹都争着看你写的那篇文章呢!大家都想知道你是谁,能够写出那么美丽的打工故事……”黄香香一脸激动,而我却听得惊呆了!
没想到落魄的我在广东还少有点名气呢!
“来,今天我请客!我在广东中山百佳服装公司人事部工作,这次是回家招工!”黄香香非常爽快,招呼大家坐到桌子边来。
大家点了满满一桌菜,席间,黄香香老是向我和春燕敬酒,似乎要把我们灌醉呢!
吃完饭,我们一帮人在镇上整整玩了一天,黄昏的时候,大家才分头散去。临别时,黄香香拉着春燕的手轻声说:“一定要拉着你的梦凡一起到广东去打工!大家在一起热闹呵!”
春燕只是一脸灿烂的笑,一双明亮有神的黑眸悄悄地飘向我。
回家的路上,春燕依偎着我,一脸的醉态,悄声问:“梦凡哥,到底去不去广东呀?”
我轻轻地摇头,轻声说:“我暂时不想去广东,我的小说还没有完成呢!”
春燕表示理解地向我点点头,却同时嘟起了小小的红唇:“人家会好想好想你啊!”
我一笑,在她那小小的红唇上轻轻地点了一下。
“答应我!今后要嫁给我!”
春燕羞红了脸,悄悄地在我耳边说:“我是你的,永远是你的!”
我的心一荡,轻轻地把春燕揽在怀里。
迷迷糊糊之间,我对春燕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好吗?”
春燕轻轻地点了点头。
“你知道吗?我们白溪村有一座美丽的山谷,那里的环境很美很美……”
“你说的是情人谷?”春燕红着脸问。
我不作声,带着春燕没有直接回村,却沿着一条小河,往一片山林走去。
远远地,就听到一个老人在那里唱着一首歌:
河里石头滚上坡
凌冰结在开水锅
老鼠咬断猫尾巴
妈妈出嫁儿打锣
……
声音苍凉中透着无奈,让人遐思。
“她是谁呢?”春燕悄声问我。
“那是林婆婆!一个慈祥的老人!她就喜欢唱那首歌,很多年了,一直守在这个山谷!我小时候就是听她的故事长大的!她是我母亲的结拜姐妹!”
“哦?”春燕很感兴趣地听着,“一个奇怪的老人!”
“是的!”我点着头。
来到了山谷,这是人迹罕至的地方,有柔风从远处吹来,树木沙沙作响,一地的黄叶软绵绵的,踩上去既舒服又柔软,我找了一块阴凉的地方,坐了下来。
春燕依偎在我的身边,听林间的鸟鸣,听溪水的欢畅,眼睛眯着。斜斜的光线从树叶间透进来,我看见春燕有点微微激动。
“这就是情人谷!”我揽着春燕在她耳边轻声说,“我很喜欢这里,它幽静,美好!听听大自然的声音,享受心灵宁静的时刻,还可以回想一个古老的传说……”
“传说里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春燕捡起一片树叶,轻轻地绕到我的鼻子上,双眼静悄悄地盯着我。
“她叫谷音,是一个好美好痴情的女孩,在这座山谷里,度过了她的一生!”
“我知道这个传说!”春燕望着我,眼眶湿润,她说,“但是她没有白等,她的情人最终还是回来了!宁愿舍弃一切的荣华富贵陪她一生一世!她是一个幸福的女孩!”
我轻轻地点着头。我们都不再言语,一起沉浸在那个古老的传说中……
春燕微微地闭着眼,在我的怀里睡着了。
迷迷糊糊之中,我想了好远好远,想人间那奇特的爱情,天若有情天亦老!千百年来,人类苦苦走不出那层渴望!
我想得发痴,恍惚之间,我作了一个梦,一个衣带飘飘的女孩轻移莲步向我走来,微微地笑着,声音娇媚地对我说:“来,梦凡,帮我画相,我就坐在这里……”女孩选了一块大石头作为背景,她坐在上面,那眉眼,那神情,赫然就是晓寒!我惊喜地跳了起来,拿起画笔向她走去,嘴里热烈地喃喃地对晓寒说:“晓寒,你好美!我一定要画出来!你别动!”晓寒巧笑嫣然,一阵风把她的裙子撩起,她美丽得像下凡的仙女!不管我如何用笔,就是画不出晓寒的神韵!正在我焦急之间,晓寒轻飘飘地飞来,轻轻地围绕着我,我触到了她的裙子,闻到了她的肌香,一阵心神荡漾,我控制不了自己,一把紧紧地抱住她!晓寒没有反抗,对我嫣然一笑,眉眼之间流露出万般风情!我狠狠地抱紧她,感觉到她的肌肤那么光滑那么柔软,她在我怀里微微喘息,脸上堆满了红潮!一瞬间,晓寒身上的裙子自然滑落。展现在我的眼前的是一番我从来没见过的风景!血液在我体内迅速高涨!正当我抱着晓寒滚倒在草地上时,天空传来一声怪鸟的叫声!我一惊,晓寒突然挣脱我,嘻嘻笑着往前跑去!我一急,在后面狂喊,但晓寒迅速跑过草坪,到了远处的山崖上,一转身就不见了,同时我在这个时候醒来。
我睁开眼睛,不知到了什么时候,月光出来了,山谷里是一片寂静,耳边有秋虫的叫声。春燕正侧睡在草地上,一片黄叶轻飘飘地落在我的面前。
借着月光,我静静地瞅着春燕,她睡得多香啊!她的大眼睛微微地闭着,眉毛柔柔地自然弯曲。这神情,就像那梦中的女孩,我悄悄地靠近她,觉得体内那股热潮还在。
我颤抖着手抚摸着她的脸,轻轻地俯下身轻吻她的红唇,感觉一股野蛮的激情在我体内沸腾,我笨手笨脚,心慌意乱地一把抱住春燕。
春燕被我惊醒了,她睁开眼睛,吐气如兰,轻轻地在我耳边说:“梦凡,你怎么啦?”
我假装迷糊,嘴里喃喃地说:“春燕,我爱你!爱你一生一世!”
春燕在我喃喃低语中似乎醉了,迷迷糊糊地与我粘在了一起。
过了好久好久,春燕喘着气红着脸在我耳边说:“梦凡,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今后,你不要负我!”
我在一种慌乱和激动之中对春燕点头发誓:
“如果哪天我有负于你,我将天打雷劈!”
春燕轻轻地把身子靠着我,含着泪晶莹地笑了。
这一夜,我们没有回去,在情人谷缠绵了一个晚上,值到第二天天亮,我和春燕才难舍难分地回到了村庄。
几天之后,黄香香带着春燕去中山打工去了,我在一种怅怅然的心情下坐在桌前构思着我的小说。
我是谁?谁是我?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我准备写一篇有关生命的文章,但是,关于人类的俱多神秘与迷惑一直来是我解不开的谜。
坐在桌前,我苦思冥想。这几天来,我老是重复着一个梦境。醒来便吓得虚汗淋淋,我的梦里到处是晓寒的影子,时而呲牙咧嘴,时而巧笑嫣然。只听见晓寒在说:“你是谁?我是谁?你从哪里来?我要去哪里?……”声音就像幽魂一样,好像是几年前我看到的一篇小说中的句子,书中的主人公就是晓寒。
晓寒的家就座落在我外婆村庄的末尾,我的童年的所有故事,便是从那里开始。外婆很清楚我和晓寒的关系,她老人家常常喜欢在我面前谈论晓寒,说她人品好,模样长得俊俏,常常一说就合不拢嘴。
在秋天的某一个日子,我从外婆的嘴里听到了关于晓寒的近况。
外婆说:“晓寒考上卫校的那天,突然晕倒在家里,她妈妈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可能是她学习太认真,心力交瘁,后来就病了。她这一病可不轻啊!在家里呆了三天三夜,后来是她后爹把她带到县城去。记得那天,她妈妈哭肿了眼睛,说晓寒这孩子,是不应该学医的,还不如让叶梦凡那小子,把她带到广东去……”
我看着外婆,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竟傻乎乎地笑了起来。
外婆看着我,语气中有一种无可奈何的味道:
“晓寒的妈妈在心里一直来不喜欢晓寒的后爹,只不过她早已死了心,自从亡夫去世,她的健康一天比一天衰下去,她常对晓寒说,妈看见你长大了,以后的路要好好走下去,去了县城更要懂得照顾自己,有谁欺侮了你回来告诉妈妈!晓寒只一个劲地点头,就这样,晓寒跟着她的后爹去了县城,她妈妈却留在了山村,说什么也不肯一起去!”
我装作轻松的样子笑了笑,对外婆说:“这样也好!做一名医生总比做一个虚无的诗人要强!”
外婆听不懂我的话,我也不解释,向外婆要了晓寒的地址,简简短短地写了一封信:
晓寒:
祝福你考上了卫校,完成了你继父的愿望!你继父是一名出色的医生,相信在他的教导下,你会青出于蓝!这世间有两种人都值得人尊重,一是医生,二是文学家,他们都是医治人类的毛病,人类都离不开他们!
信写完,我投进了绿色的信箱。
秋天过去,冬天,天空飘起了雪花,天气变得异常的冷,村民们开始穿上了棉袄。我的小说进展非常慢,写了满满一个日记本还是不知所云,我有点灰心起来。倒是春燕的来信,给了我不少的欢欣!
春燕现在已经是那家服装厂的质检,她说外面的世界太美好了,劝我过了年就去中山找她。她说如果小说写得非常烦人,不如轻轻松松去外面打工!人生本来就是难解的方程,而生命又处处充满神秘,何必去研究生命呢?
我考虑了半天,觉得春燕的话是对的,生命应该处在运动之中,枯守在家是写不出好文章的!
于是,我写信告诉春燕,过了春节,我去中山找她。
一年一度的春节来了,村庄处在一片节日的气氛之中,家家户户的门面上都贴有新春对联,鞭炮声中孩子们穿上了新装。
在外婆家过年,我听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晓寒的妈妈去世了,晓寒从县城回来,披麻带孝,哭成一个泪人。在安葬她母亲下葬的第二天,我碰到了晓寒。只见她长高了,留着飘逸的长发。她仍是那么美,那么光彩照人!她黑黑的眼睛看了能使人心动!但是这次,我看不到她的笑靥,她神情非常冷漠,她变得忧郁了许多,似乎显得成熟一些……老天!多看晓寒一眼都会让我不由自主地激动!都会让我莫名其妙的伤感!
晓寒尽管面孔冷漠,没有与我说上一个字,但我发现,一整天,她都好像在悄悄观察我。我挺了挺身,暗暗警告自己,就当作陌生人吧,视而不见!
但是晓寒却在这时主动开口了,声音凄凉:
“我妈妈死得好苦好可怜!在这个世上,我唯一的亲人都离开了我,命运待我真的太残酷了!”
我打了一个冷颤,笨嘴笨舌地安慰她:“晓寒,不要太伤心了!我了解你目前的处境!但你还有一个非常疼惜你的后爹呀!”
“你不懂!你永远不会懂!”晓寒凄然一笑,轻飘飘地走了。
我站在那里,心里模糊地觉得晓寒背后隐藏着什么,但我不宜问她,望着她孤单的身影,我咬紧牙关,努力不让泪水流下来。
从外婆家回来的路上,我在心中尽量抹去晓寒的影子。
春节过后,我带上行于,独自去广东了。坐在隆隆的列车上,一种莫名的感受觉涌上心来,这是我第二次来广东了!记得第一次在广东打工的日子,那份思乡的柔情,总也挥之不去!家乡的贫穷落后与广东开发区比起来,实在是相隔千里,我记得写了这样一首诗:
走出寂寞闭塞的山庄
挥手辞别父老亲人的目光
南国的土地里有我们的梦幻
隆隆的列车跳跃着我们的向往
手,是乡村孩子那种质朴的手
脚,是跋山涉水寻找源头的脚
走在南国的一座小城
弯下腰坐在一个小吃摊旁
并不是要和那个卖小吃的老头搭讪
只是随便尝尝
一缕苦涩一抹乡情一点空茫
南国的土地啊
刻下了多少打工仔打工妹的得失悲欢
厚厚的茧擎起一座座摩天大楼
辛勤的汗水送走了多少春冬秋夏
我们不敢抱有太多的奢望
不敢盘算得到的和失去的是否一样
那无数的随着时光流去的怅惘和忧伤
也掺入了我们的风流和歌唱
想起家乡的木板门和走不出的大山
想起老实一如土地的面孔
我们的歌声里唱出雾一样的迷茫
也唱出深深切切的盼望
走在一条小街上
并不是为了孤独的流浪
思恕飘过家乡的山山水水
或忧或喜在南下打工的土地上
……
这首诗说出了当时的我那种心情,而今天,想起过去的日子,不觉柔情万千,思情绵长……
坐了一天一夜的车,来到了中山市,我找到了百佳服装公司,怀着一份激动与喜悦,我托门口的保安去找她们。保安听我说起了黄香香与春燕的名字,惊讶而又疑惑地望着我,说:“她们早就离开工厂了!”
我像被谁当头一棒!怔在那儿!有好一刻,我的思絮停止了,在保安的嘴里再也问不出什么,我像失魂落魄一样走在中山市大街上,看人流来来往往。这人地生疏的地方,她们去了哪里?她们要跳厂,为什么不提前通知我呢?我不是在信上说过,过了春节我就上来找她们吗?一种不祥的预感飘进我的脑海,我打了个冷颤。
中山市是一座漂亮的城市,街边的绿化和一些别致的景色我无心去欣赏,不由自主地,我抱着十分渺茫的希望,于黄昏的时候又来到服装公司。
这次我没有问保安,我问了工厂一些打工妹,但是她们的回答也同保安一样!我彻底失望了!
夜晚又姗姗来临了,我找了一家比较便宜的旅馆,暂时把行于放下!我从街上买了纸笔,写满了一叠寻人启事,于是在大街小巷,工厂的周围,我贴上了那些寻人启事,我是抱着一线希望,希望她们看到那些寻人启事会来找我。
可是过了一天一夜,她们的影子也不见,我开始为现实考虑起来。我打了电话给东莞市的大哥,他在一家电子厂。大哥在电话里详细地问了我的情况,要我不要焦急,马上去东莞找他,先有一个落脚点,然后再想办法。
我想也只能这样了,于是在一种遗憾的心情下来到了东莞市。
大哥说,春燕与黄香香年纪都不小了,应该懂得照顾自己,她们不是一个人失踪,应该没事的!或者她们正在某一个工厂上班呢!有时打工是身不由己啊!
我也只能认同大哥的话,尽管心里十分挡心。但是,既然出来了,就必须得找份工作,还好在失意之下看到了东莞市报上一则招工启事,一家台资塑胶厂大量招收工人,其中有招美工一栏,我去应聘,被这家台资厂吸收了。
我被安排在塑胶厂的设计室,这是一家生产pvc塑料胶玩具的工厂,我第一次接触了比较新鲜的吹气产品,每天就在那些产品上画着一些图案做样品,暂时把一颗心安定下来。写了信告诉了春燕家里,并再三叮嘱,一有春燕的消息就马上告诉我。
这家台资历塑料胶厂,老板姓黄,是台湾塑料胶行业有名气的一个。老板待人温和,办事又豪爽,跟随他多年的王经理负责设计室的各项工作,他是一个身材矮小的中年人,性情耿直,却有着一种永远平等的心态面对大家。闲时他同我们聊天,聊他年轻时的故事,那时候的台湾也同现在的广东一样,后来经济发展了,大家才都富了起来!
我最喜欢王经理讲一些台湾方面的事情,而王经理似乎与我特别投缘,在工作上,他严格要求我,在下班时,他又喜欢带我出去,遇到星期天,我们到水库钓鱼,到山上烧烤,俨然像一对好朋友!
王经理老是在我面前讲些豪情壮志男儿们的事,他向我描述的是一片商业世界,我从他嘴里听到了许多商业上的著名人物。王经理对黄总非常钦佩,他说黄总年轻时在台湾一家日资厂打工,短短的三年时间从一个裁剪部主管提升为生产部经理,后来自己开办了工厂。他的生意非常的好,经过二十年的奋斗,终于拥有了现在很有名气的黄氏塑料胶公司。
我听得就像在听一个神话。
在王经理手下做事,我十分开心,也觉得自己在某些方面成熟起来,对于打工有了新的看法和认识。
我一边在这家塑胶厂打工,一边四处打听春燕的下落,但是,随着时光的流逝,春燕就像陷进了茫茫人海中,失去了踪影。
我学会了吸烟也学会了喝酒,对于人生,我知道很多事情不能强求,可是我心里总有许许多多的东西放弃不下。春燕说她要嫁给我,我梦想着我们结婚的那一天,可是那一天是不是开始变得非常遥远?有时我想,很可能这一切都只是个玩笑,春燕正在某一个地方……可是,她明知道我来找她,她明知道我在等她,她能够忍心让我如此孤单吗?难道她心里就根本没有了我?
这天下班,我一个人走在厂门外那条林荫路上,我喜欢这条路的幽静,我常常在这条路上来来回回地走着,偶尔看到几对情侣在路边找情骂俏,我心里会莫名其妙的怅惘。
林荫小路的尽头,是一家玲珑酒巴,我喜欢来这里喝酒,一个人独独地在一张靠窗的桌边,慢慢地喝着酒,点上一支烟,看窗外那变幻的晚霞。
走过那条林荫小路,我踏进了玲珑酒巴。老板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来自潮州。她像往常一样,提了两瓶啤酒,一碟花生米,放到了我的桌前,对我微笑着。
我对她点点头,燃起了一根烟,望见前面飘起的一缕烟雾,我的思絮散漫地飘浮着……眼前白影一闪,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女孩坐到了我的面前,我并没有在意,我的思维仍飘浮在一种冥想之中……
过了好一会儿,我耳边响起了一声梦幻般的叹息。
“谁?”我一惊,立时便看到一个同样神情恍惚的女孩,我眼前也飘起了袅袅烟雾。
女孩没有看我,她轻轻地吐着烟圈。
“你是谁?你从哪能里来?”女孩有着一张白极净极的脸,眉毛弯弯的,有一张好看的嘴唇,她轻轻地问,声音充满着梦幻色彩。
“我叫叶梦凡,”我被她的神情弄迷糊了,不由自主地回答,“我来自一个非常遥远的地方,遥远得连我自己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
“是吗?”女孩轻笑,她仍在那儿吐着烟圈,脸上挂着微微的笑容。
“你是谁呢?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呢?”我下意识地倒了一杯啤酒,递到了她的面前。
她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接过我手里的酒杯,一抬头,一杯啤酒就喝了下去。
“叫我一阵风好了!”女孩细眯着眼睛望着我,声音同样充满梦幻色彩,“我没有名字,我的名字早就化成一阵风了!”
“是吗?”我也同样笑了起来,“你是一阵风?有生以来,我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奇怪的名字!”
“奇怪吗?”女孩把眼光调到别处,“我也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连自己来自哪里都不知道!”
“你知道你来自哪里吗?”我仍然微笑望着她。
“你痛苦吗?”她没有回答我,却莫名其妙地反问我。
“痛苦?”我怔了怔,又开始冥想起来,我的声音也充满了一种梦幻色彩,“说不出心中的那种感觉,只觉得心中好忧郁,我所认识的美丽世界,充满了困惑!在我心中,有那么多无法明了的谜,我痛苦,感觉自己麻木……”
“在某一个地方,灵魂在流浪……”女孩似乎没有听我在说什么,自顾自地说,“在某一个地方,灵魂在哭泣……,许多美丽的故事,不属于我,风带来忧伤,时间却不断把过去燃亮……”
“未来究竟是什么样子?我所痛苦的到底是什么?”在女孩那种催眠曲的声调中,我也自言自语起来,“是生活的不可捉摸?还是信念的动摇?是对人生感觉枯燥无味?还是苦苦寻找的原来只不过是一堆肥皂泡?没有谁能了解我的忧伤沉闷,也没有谁能够拨开我的眼前迷雾……”
“这世间,不能逃避的是客观现实!永远不要怀疑自己!”女孩似有意无意地对我说,“整个世界都在运动都在变化!任何阻碍自己的心理障碍都应该摒弃!相信自己!相信时间的到来,自己付出的艰辛都会得到回报……”
“生命的渺小像一粒微尘,”我仍在自言自语,像着了魔一样,“几十年后或许还有一个少年在设想自己未来究竟是什么样子?关于生命,时间,人类的悲欢离合,谁又能解释得很清楚……?在有限的时空里生存,积攒着感觉的起点和落点,黑夜掩盖了红尘,霞光又唤醒大地,生命是一粒微尘,终要消失在茫茫宇宙……”
“你是谁?”女孩突然一声尖叫,把我从梦幻中唤回了现实。我看见女孩用一种惊慌的眼睛望着我,“你到底是谁?”
“我叫叶梦凡!”我晃了晃头,再一次向她说出我的名字,努力想把那份梦幻般的感觉赶走!觉得自己好生奇怪,怎么就说了这么多莫名其妙的话!
女孩仍睁着那双惊慌的眼睛望着我,过了好一会儿,她突然笑了起来。这时,我才发现,夜幕已经降临,窗外的天空中,有几颗星星在那儿闪烁。
“来!”女孩为我们各自倒了一杯啤酒,“我们干杯吧!”她有点啼笑皆非地看着我,接着又说,“我莫名其妙地来到你的面前,又莫名其妙地说了许多疯话!人生无法把握的东西实在太多,在我们来不及检视的时候,有些忧伤便悄悄来临,如何才能使生命少些遗憾?我虔诚地祝福我们每一个善良的日子!”
我也站了起来,与女孩轻轻地碰杯。
“知道吗?青山不寂寞!”女孩喝完了啤酒,兴奋地对我说,“很久以来,我就喜欢在山上走,一个人!青山不寂寞!携酒一杯,清风一缕,抱着夕阳,抛开烦恼,同青山一起共眠!向山林与月光诉说浪漫,邀鸟鸣与虫声一起伴唱!大地会用灵慧的双眼窥探你的心灵,岁月会慢慢溶化在你的酒杯之中!你体味的,深深感受的,便是从此青山不寂寞!……”
好一句青山不寂寞!我被女孩这种怪怪的情调打动了!她是潇洒的……她是忧伤的……她是寂寞的……
“夜深了,我们都回去吧!”女孩看了看窗外,有一丝夜风轻轻吹动了她的秀发。她离开了桌子,走到了酒巴门口。我看见她身材窕窈,有一种飘忽的美!
我跟着她走出玲珑酒巴,夜空下,她的白裙子特别显眼,就像一个白色的幽魂!
她似乎有点微微醉了,走进那条林荫小路,她用一只手轻轻地扶在我的身上。
“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我轻声地问她。
“振兴路18号!”
来到了振兴路18号,这是一幢豪华的私家楼,我的心里微微一惊!
女孩掏出身上的钥匙,打开了铁门,倚在门口。
我停住了脚步。
她静静地望着我,我也无言地望着她,过了好久好久,她终于又说话了:“梦凡,我们一起进去吧!”
我像梦游似的随着女孩踏进了铁门。
客厅非常雅洁,淡红的地毯,米色的天花板,再配上一些素色的家具,给人一种恬静淡雅的感觉。
说老实话,我是第一次踏进这样的房间,我想,我或许是在做梦。
女孩从冰箱里拿出饮料递给我,接着就坐到了沙发上。
客厅内亮起了灯光,我这才感觉女孩穿着料子十分昂贵的白色长裙,在灯光下,是那样耀眼,那样高贵。
“来,坐!”女孩在向我招手,向我展露一个非常迷人的笑容,我不由自主地走向她。
这一夜两个孤独的灵魂,就这样走到一起来了,他们谈了很久很久,直到东方泛白,太阳升起……
这世界仍是这世界!
春夏秋冬仍如既往地降临,有微风也有暴雨,有阳光也有雪花。
不同的只是你的心情!
你的心灵里充塞的是什么呢?那些怀疑,惊惧,那些时光如水的感觉,源于你对生命的无法把握!
在一阵风软语呢喃中,我慢慢地了解了她。
一阵风真名叫田晓萍,出生台湾,祖籍湖南衡阳,算得上是我的老乡呢!塑胶大王田振雄的女儿。她母亲曾是台湾一家大酒店的歌手,后来被田振雄看上了。田振雄那时已经五十多岁了,而她母亲才二十多,田振雄买了幢小别墅和一辆小汽车送给她,把她从酒店接了过来,从此,一有空闲田振雄就来这幢小别墅。田晓萍的母亲因此成了她父亲没名没份的情妇。当田晓萍生下来后,幼小的心灵里常感到母亲时常哭泣。母亲曾对她说:“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的一生,有了钱并不是幸福,找一个可以体贴自己的人比什么都重要!”田晓萍从那时开始,就从没正眼看过田振雄一眼,值到她长成一个青春少女。而她的母亲却因忧郁可度而悄悄早逝。从此,田晓萍开始一个人在社会上混日子,整天跟着一群小太保打打闹闹,最终被关进劳教所。田振雄叫人来找她,把她关在家里整整半年,日夜派人守护她,并请来家庭教师。但在田晓萍的心灵深处,她永远对她的父亲反感。
我想,每个人的生命中,有许多东西不是我们可以把握的!我和春燕,还有晓寒,为什么都没有一个美满的结局?而春燕,是我生命中第一个有着肌肤之亲的女孩,为什么会突然消失在我的世界?
认识田晓萍之后,在打工的道路上,我的生活起了一些变化。
田氏公司是一家跨国际的大公司,下属有好几家工厂,主要的事务由田振雄的儿子田晓朗负责。而我却做了塑胶厂开发部经理。说心里话,我并不想离开黄总的工厂,我在那里学到了不少管理和技术,但面对田晓萍提出的丰厚待遇及广阔前景,我还是向黄总辞职。
一晃就是五年过去了!
有其父必有其子,对于田晓朗,我听到公司有人在背后议论他,说他是个只知道花钱的花花公子,公司的许多事情他一概不管,除了花钱和女人,他没别的兴趣!他在外面包了好几个情妇,至于他的太太,听说有病在台湾治疗,从来不管他的事!
田晓萍还对我说起了田晓朗的一件往事,只是做得太没人性!她说已经好多年了,一个长得非常漂亮的女孩,是老家衡阳的,田晓朗为了要得到她,设计了一场车祸给她全家,并装做好心人帮助她渡过难关,果然,女孩被田晓朗带到了田氏公司一家服装厂,开始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
我听了不觉毛发悚然,对田晓萍说:“你有这样一个哥哥,真让人害怕!”
田晓萍无可奈何一笑,说:“有什么办法呢?他天生就那副德性!不达目的不罢休!曾经我想去找那个女孩,但是她已经不在公司了,我哥厌倦她了让她回去了衡阳,听说办起了一家服装厂!”
我听了默不作声,只是在心里为那个女孩惋惜!那也是我的一个老乡啊!期望她以后的日子过得好些!
田晓萍的性格里有一种天生的洒脱,我欣赏她这点。这几年来的耳鬓相处,慢慢有了感情!但是,我却对她怀着恐惧心理,永远不敢越雷池一步!我觉得我与她,似乎来自两个遥远的国度,是不可能有这个非份之想的!同时,我还受到田晓朗莫名其妙的恫吓,说哪天我如果伤害了她那纯洁天真的妹妹,他一定不会放过我!田晓朗对自己的妹妹倒是非常疼惜的!
我与田晓萍非常投缘,在一起无所不谈,再加上我素有流浪才子之称,在打工群中,人缘挺好!于是,几个朋友在一起欢聚,其中总少不了田晓萍,她总是笑吟吟的,一双多情的眼眸静悄悄地注视着我。
我的思絮也常回到从前,回到那些乡村岁月,曾经的爱和文学梦,总在晚上来温暖我寂寞的心灵。春燕已经失踪了这么多年,在这个世界上,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使她离开了我,但事实已经不容许我抱有任何幻想。
这天,我与田晓萍刚从深圳回来,办公室的文员对我说:“叶经理,有一个名叫肖晓寒的女孩打电话找你,这是她留下来的电话号码!”
“肖晓寒?”我脑海嗡的一声,怎么回事?晓寒会打电话给我?
有几年了?我和晓寒已经断绝了音讯往来?昔时那个大眼睛的美丽女孩,似乎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但是今天,一听到她的名字,我不禁有点失态。
拿着电话号码,我急急地来到办公室。
我拨通了电话,对方是一个男性的声音,在用家乡话问:“找谁?”
蓦然听到乡音,我的心一热!
“请帮我找一下肖晓寒!”我也用家乡话对着电话说。
“你是……”电话那端显得非常哆嗦。
“我是……”我犹豫了一下,接着回答,“我是广东一家公司打来的!她的朋友!”
“哦……”我听出对方拉长了声调说了句,“原来是长途电话!”。不久,话筒里又传来他的声音:“请等等,她正在给病人打针!”
我耐心地握着听筒,过了好一会儿,就听到了晓寒的声音:
“喂,我是肖晓寒!”
我听到晓寒的声音,一刹时,我的心怦怦地跳了起来。
“晓寒,我是叶梦凡,刚从深圳回来,你打过电话找我,有事吗?”
“你是叶梦凡?你真的是叶梦凡?”晓寒异常惊喜地叫道,“找了你好久,都说你不在!”
我嗯了一声,又听晓寒急促地说:“梦凡,你不要走开,等我两天时间,我马上来东莞见你!”
我听得一头雾水,电话在这时却挂断了!我哑然了好久,握着听筒久久不肯放下。
晓寒来的那天是两天后的中午,我请晓寒进了东莞市最出名的南方大酒家。
晓寒坐在餐厅里,表情变得非常严格。看见我熟练呼唤侍者的情景,她把眼光调到别处,声音轻飘飘地说:“梦凡,几年的打工时光,你的收获可不少哇!”
我静静地看着晓寒,不知道她到底要说什么,见面的那份激情还在我心灵深处缓缓萦绕。
“照这样说来,村里的那些传闻都是真的了!”晓寒轻轻地问我。
“什么传闻?”我未加思索地问她。
“都说你做了大老板,找了一个外国女人!”
听晓寒这么一说,我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我点燃一根烟,仔细地瞅着晓寒,缓缓地吐了一口烟圈,说了我在外面打工的一切。
晓寒听了,只是奇怪地笑着。
“我一生之中,最欣赏的男孩就是你!”笑容慢慢从晓寒嘴角消失,她幽幽地说,“还记得吗?你曾经给我的信上这样说,这世间有两种人值得人尊重,一是医生,二是文学家,他们都是医治人类的毛病!我想,真正的医生不管在人类生理上还是心灵上都应给人类带来福音!在这几年时间里,我不断学习,超过了一般同龄人,我拿到了令人满意的学历证书,通过我继父的关系,分配在我们县人民医院做一位最年轻的医生!”
“我知道你很不错!一直这样!”我真诚地说。
“就在我到医院上班后不久,我突然遇到了两个女孩……”晓寒说到这里,睁着一双奇怪的眼睛望着我,问,“梦凡,告诉我,你一生之中到底爱过多少女孩?”
我的脸在发烧,微微感到受了伤,但又不好发作,只木讷地反问:“这一切,你难道不知道什么原因吗?”晓寒飞快地回转头,脸上赫然布满泪水!她看着我,又奇怪地笑了起来。
“你很骄傲!”晓寒深深地吐了口气说,“我千里迢迢赶到这里来,不是与你叙旧的!刚才我说过,我刚到医院上班后不久,遇到了两个女孩!那是一个凄凉的故事,愿意听吗?”
看着晓寒一脸的凝重,我轻轻地点点头。
“那年,你在广东打工,受到了我的刺激,气呼呼地回到山村,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在乡村,你突然发现了另一个女孩,她叫春燕。闪电般地,你与她恋爱了,而我,那年正在卫校读书……”
我冲动地站了起来,一道电光从我脑海闪过,我凭住呼吸,颤声问晓寒:“你碰到的那两个女孩是谁?”
“一个叫春燕,一个叫黄香香,”晓寒没有看我,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一种震撼人的味道,“她们带着一个小孩,听春燕说小孩的名字叫叶梦尘……”
像突然间一个响雷,我顿时跌坐在椅子上。我的脑海乱轰轰的,所有纷繁的思絮都向我拥挤过来。
“春燕那年只有十六岁,可是你们,竟愚蠢得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想想春燕,十六岁的花季,作梦的年代,就被你这个自以为爱情的男孩玷污了!”
晓寒的声音好温柔,温柔之中带着深深的伤感。
“小小的春燕,整天沉浸在你的爱情之中,她对你太盲目太崇拜!她跟随她的同学黄香香去了广东打工之后,突然有一天,她感到自己浑身不适,医生告诉她,她怀孕了!春燕在半惊半喜的心态下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也就在同一时间,她出现头晕浑身无力的现象,她以为是怀孕的缘故!而此时的黄香香却也出现同一现象,在无可奈何之下她们一起到医院检查,得出的最后结论是她们都得了一种乙型肝炎。这种病在全中国都是一种可怕的阴影,当时她们吓呆了!同时,她们轻易地相信了一个平庸的医生的话!”
我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望着晓寒,恨不得晓寒一口气说完。
“两个苦命的小女孩,在广东举目无亲,不觉抱头痛哭起来。她们商议,这件事绝不能让家里人知道,而春燕更不愿让自己心上人知道。于是有一天,她们一起辞工,离开了中山市一家服装厂,漫无目的地走了。她们不知道要去哪里,她们都有一个愚蠢的念头,治不好自己的病,她们就决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后来呢?”我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我哑声问晓寒,“她们没有去找一些好点的医院试试吗?”
“没有!”晓寒摇摇头,“她们不停地沿着一条公路走下去,不知道黑夜天明,饿了累了她们就相抱着痛哭!病魔的阴影一直在她们心中萦绕!我不知道那个愚蠢的医生说了些什么鬼话,终于,她们实在走不动了,晕倒在离中山市几十里路远的一家加油站边,当时,有一个从广州来的中年人开着车子来到了加油站,出于同情,中年人把她们接上了汽车。”
“也是命不该绝!”晓寒揉了揉眼睛,露出了笑容,“接她们上车的中年人是广州市一家红十字会的外科主任医师,医师告诉她们,得了乙肝不要怕,要心情放松!在一定药物的配合下,会慢慢康复的!春燕与黄香香知道中年人也是一位医师,相信了他的话。于是,她们安下心来!在广州市,她们找到了一份工作,一边打工一边四处打听能治好自己病的医院。”
听到这里,我那一颗紧绷的心才慢慢放松下来,只是感觉,一股酸涩的滋味怎么也挥不去!
“不久,春燕在广州市生下一个男孩。男孩很可爱,是一个俊俏的小家伙,极像孩子的爸爸。春燕似乎有了一点寄托,她在心里对自己说,无论如何,她一定要医好自己的病!到那时,再去见孩子的父亲!在这种精神下,春燕与黄香香,在广州市一呆就是好几年!广州市各种疑难杂症很多,她们把打工赚来的钱都用在看病上,但是钱慢慢花去。病情却不见彻底好转!这时,她们开始想家,她们抱着一线希望,也许在自己家乡能找到治好自己病的医生!于是,她们带着孩子,踏上了回家的列车,在家乡县城医院,恰巧碰到了我……”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感觉到自己的头还算清醒,我努力止住自己那种异样的声调,对晓寒说:“明天,我同你一起回去!”
晓寒听了我的话蓦地抬起头,她用平静的声调问:“你这里呢?”
“我会处理好一切的!”我坚强地说。
与晓寒匆匆吃点东西,在踏出酒店门时我说:“生命经过了这么多的沧桑之后,该好好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