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书说到坚谭倒反南阳郡,又杀了王莽的查办南阳副钦差庞顺,保着汉太子刘秀率兵杀奔宛城。等到了宛城,城中的李忠、李轨兄弟早把县尉守城官袁亭杀死了,守城的官军因为抵挡不住李氏兄弟及衙役三班,被杀得死的死,亡的亡,其余的在天明之后就四散奔逃了。李忠命人把城门紧闭,城头挂上大汉朝的旗号,布置善后。
刘秀率兵一到,有人飞报李忠。李忠命兄弟李轨看守县衙,自己率领衙役三班出北门迎接刘秀。刘秀命坚谭把人马屯扎城外,自己跟李忠入城,查点衙中的人员,布告安民。三天布置完毕,派人把邓禹请来,君臣商议妥当,传下命令:限白水村的百姓三日之内全部迁入城中。百姓搬完之后,刘秀命泗水王刘良与刘、刘仲父子三人留兵三千暂守宛城,又命殷洪带殷文、殷武父子三人跟坚谭去接收南阳郡。殷洪父子几日之内接收完毕。邓禹下令,把坚谭、魏岳、景丹、盖延、邹朱、邹标、张天胜、张天印八员战将与南阳大兵一万调到宛城,其余的南阳兵将全部留下归殷洪调遣,把守南阳。此时宛城外屯扎的汉兵有一万两千多人,大将共有十几员。因为宛城监狱中的罪犯出力有功,邓禹把他们编成刘秀亲军。另外,任光把弓箭铺的弓箭装满了十二辆大车,运到刘秀大营献与刘秀。邓禹查清数目收在军中使用。
这一天,邓禹升坐中军大帐,众将站立两旁,刀斧手、绑缚手、站帐军两厢伺候,刘秀坐在帅案旁。邓禹说:“李忠听令。”李忠说:“在。”邓禹说:“李忠,你有献宛城的大功,本帅命你为军政司。”“谢元帅。”李忠磕头谢过元帅,退在一旁。邓禹又命李轨为总旗牌官,任光为中军官,二人磕头谢恩。邓禹又命景丹、盖延为前军战将,坚谭、魏岳为后军战将,邹朱、邹标为左军战将,张天胜、张天印为右军战将。又派军政司李忠将白水村的子弟兵编成元帅亲军。然后邓禹传令:全军人马休整三天,第四天卯时祭旗,辰时起兵攻打胡阳。发放军情完毕,君臣退帐。
三天之内粮饷调动齐毕了,刀矛器皿、锣鼓帐篷、旗幡标伞等项整齐一新。到了第三天夜间,全军人马拔营起寨,拴扎车辆,摆设香案。刘秀与邓禹焚香跪倒,后边众战将也随着跪下了。刘秀口称:“皇天后土,过往神灵,我大汉朝自从高祖皇帝灭了秦楚以来,是爱民有德。没想到传至孝平皇帝,兵部大司马王莽盗窃神器,弑君篡汉,败坏纲常,四海不安。今有高祖九世玄孙刘秀,在南阳兴兵,率领忠勇将士儿郎,为国除奸,为民除害,愿此去进兵讨贼早日成功,使天下万民安居乐业。惟赖神祇保佑,四时享祭。”刘秀说完,站起身形,众将随起。一声追魂炮响,刀斧手杀人祭旗,撤去香案。邓禹传令,命坚谭带兵五百,逢山开道遇水搭桥,进兵胡阳。坚谭遵命,领兵去了。邓禹、刘秀在后面督催大队人马也往胡阳进发。
却说坚谭率五百人马够奔胡阳,一路之上秋毫无犯,直抵胡阳城南。离城不到一里地就把队伍列开了,坚谭在大纛旗下勒马往胡阳城上观瞧,只见城的四周是群山围绕,城池十分坚固,城头上旌旗飘摆,刀枪密布。城上有一员老将,金甲红袍,倚定护身栏正往城下观看。书中暗表,这员老将正是胡阳守将韩滔。这个韩滔久在戎行,深知用兵之道。如今刘秀大兵到了,因为城中兵微将寡,所以不敢迎敌,坚守不出。坚谭在城外耀武扬威叫战,叫了半天,城上的兵将也不理。坚谭性如烈火,忍耐不住了,就指挥兵将攻城。五百儿郎往上鼓噪而进,城上灰瓶、石子往下乱打,只打得兵丁头破血流,筋断骨折。攻了三次,未能攻上城去。坚谭见伤了三四十名兵士,不敢再攻了,只好传令撤兵。坚谭的人马刚往回一撤,只听城中一声炮响,韩滔率领一千兵马从城内杀出,一下子就把坚谭的兵将冲乱了。坚谭的人马不战自溃,被韩滔杀得五零四散。坚谭夺路而逃,韩滔哪里肯放,率兵在后苦苦追赶。
坚谭正往下败,忽然正南方尘沙滚滚,旌旗招展,原来是邓禹率领大军来到。韩滔不敢轻战,撤兵回归胡阳城。邓禹传令:“安营下寨。”大队人马扎营,埋锅造饭,铡草喂马。邓大帅升帐发放军情完毕,坚谭进帐领罪。邓禹把坚谭申斥了一顿,然后退帐。一夜无事。
次日天明,邓禹点齐了三千人马,三声炮响,冲出大营,杀奔胡阳城。到了胡阳城城南,邓禹令旗一摆,两杆绿缎门旗开处,三千兵将列得一字长蛇阵。刘秀在闹龙纛旗下观敌瞭阵,当中掌旗官高挑三军司命,邓禹压住了全军大队,一干诸战将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元帅。兵将往城上观看,莽军守城十分严密。韩滔在敌楼之中也看见刘秀的兵将队伍整齐严肃,耀武扬威,便不出战。邓禹命兵丁叫战、骂战,莽军是叫战不出,骂战不战,邓禹无奈,只好指挥人马攻城。兵将们各自奋勇当先往上冲,如同潮水似的拥至城壕下,齐声呐喊往上爬城。胡阳守将韩滔指挥兵将守城,矢石齐下如同雨点相似,霎时间汉兵伤亡数十名。邓禹见胡阳城难以攻下,便传令撤兵回营。到了营中发号施令完毕,退归寝帐,两下里各自小心,夜间无事。到了天明,邓禹又去攻城,连着攻了三天,损兵折将,未能得手。
这一天二更过后,刘秀在帐中与邓禹闲谈。刘秀问邓禹:“元帅,我兵粮少恐难持久,胡阳城一时攻打不破,元帅有何妙计可得胡阳?”邓禹尚未回答,后营门小校进帐向元帅禀报:“禀报元帅,后营门外来了一个人,说姓陈叫陈俊,有机密事求见元帅。”君臣二人并不知道陈俊是何许人也,就命小校把陈俊引进帐中,小校遵命。工夫不大,小校带一人进帐。君臣看此人身高足有九尺,膀大三停,身体魁梧,黑黑的面孔,粗眉大眼,鼻直口阔,短短的钢髯;身穿短裤褂,足蹬靸鞋,像个樵夫的模样。小校对这人说:“这就是我家主公与元帅。”此人给邓禹、刘秀施礼。邓禹问:“你叫什么?来见本帅有何事情?”这人如此这般向元帅说明了来意,刘秀君臣一听,惊喜非常。
书中表明,此人姓陈名俊字天生,住在胡阳城中,自幼习武,父母早丧,以打柴为生。他的胞姐嫁给韩滔手下的旗牌官崔秀岩,不幸崔秀岩病故。姐丈死了,陈俊便投在韩滔部下,当了一名什长,每月关下饷银奉养其姐。他为人轻财重义,诚实有信,只因为刘秀大兵到了胡阳城外扎下大营,他为什长,官身不得自由,平时每日问候姐姐,而今去不了,心中觉着不安。这天夜间,陈俊抽空跑回家中看望胞姐。他姐姐见了陈俊便问:“城外何处的兵将前来攻城?”陈俊说:“是白水村刘秀的兵将。”他姐姐又问:“刘秀是何许人也?”陈俊说:“有人说刘秀是大汉宗亲,也有的人说刘秀是汉太子,还有人说刘秀是妖人。”他姐姐说:“王莽乃大汉国贼,弑君篡位,人所共知。自从他篡汉以来,天下分崩,群雄各占一方,闹得四海不安,足见上招天怒,下招民怨,他的天下岂能久长?我每天想,你在莽营吃粮为耻。今乘此时,为何不献城降汉,弃暗投明?倘若大事成功,保汉太子灭王莽为民除害,岂不是好?”陈俊说:“姐姐之命兄弟不敢不遵,只怕事败姐姐无人奉养。”他姐姐说:“兄弟言之差矣。你乃堂堂男子之躯,应该为国除奸,为民除害。若能弃暗投明,才能建功立业,勿以我妇人为念。倘若不幸,愚姐愿舍身一死!”陈俊见姐姐降汉之意坚决,这才在夜间乘机出城,来到汉营的后营门,求小校往里回禀求见大帅。到了帐中,邓禹问起他的姓名来由,陈俊便把他姐姐叫他弃暗投明、献城降汉的话说明。君臣非常高兴。
元帅问:“陈俊,胡阳城池高大,韩滔据险而守,你如何献城归降呢?”陈俊献计:“元帅,若要得此胡阳不难,城中韩滔只有三千人马,元帅则可以派出三队人马,每队或是一千或是五百,三队兵将轮流倒替着攻城,昼夜不息。这样把城内的兵将累得疲乏之际,我便在城上动手。元帅你派人往城上瞭望:如果白天,城上纛旗一倒;夜间,大灯笼坠下,就是俺陈俊得手了。您立刻指挥人马上城,我定能将汉兵接入城中。”邓禹说:“既然如此,你可急速献城归降,待打下胡阳城立下功劳,本帅可保你在汉太子驾前实授官爵。”陈俊说:“谨遵帅令。”然后退出帐去,离开了大营,他回归胡阳城去了。
陈俊回归胡阳暂且不表,却说次日清晨,邓大帅升坐中军大帐,便派坚谭、魏岳、景丹、盖延四员战将各带一千儿郎分为四队,白天两队夜间两队轮流倒替,虚张声势假意攻城,迫使敌人昼夜不息地守城,累乏了为止。四将遵命各自点兵。单说坚谭带领着一千兵丁,响炮擂鼓,齐声呐喊,杀奔胡阳城。守城的莽军飞报韩滔,韩滔不知是计,以为敌人真的来攻城,立刻亲自上城指挥兵将守城。城上头灰瓶、石子往下一阵乱打,弓弩齐发,韩滔在城上往下观看,汉兵一下就退出了几十丈远。韩滔下令:“住手!”城上刚止住动静,城下的汉兵又回来了,仍然攻城,韩滔只好指挥再打。屡次三番,只要城上放箭和抛打灰瓶,汉兵就退;不放箭,不抛石,汉兵就攻城。一直到正午,汉军中一阵锣声响,坚谭率兵撤回汉营了。韩滔见汉兵撤走了,吩咐兵将用战饭。刚端起饭碗来,饭还没吃呢,魏岳就率领第二队汉兵呐喊杀声到了城下了。城上的兵将不能用饭,只好守城,魏岳的人马也是三进三退,城上的莽军受了三回辛苦。天色将黑,汉兵鸣金撤退。城上的兵将饥饿难挨,赶紧用饭。将将吃了半饱,就听见咕咚咚三声炮响,城下一片火光照耀如同白昼,汉兵又杀到了城下。莽军累了一天啦,到此时真是叫苦不迭。景丹率领汉兵在城下闹了半夜才撤兵。景丹走后,盖延率兵又来了。整整的两天一夜,城上的莽军可真受不了啦,困得他们前仰后合站立不住,就是韩滔本人也是觉着精疲力尽。
这天夜间,正是景丹在城下指挥兵丁忽进忽退,假意攻城。陈俊在城上看见韩滔困得支持不住了,扶着城墙直盹儿,陈俊认为机会到了,扑过去就是一刀,斗大的人头落在城上。陈俊跟着三刀两刀把灯笼杆砍断了。灯笼往城下一掉,景丹看见了,知道大事成功,立即传令兵将奋勇攻城:“许进不许退,退者斩!”汉兵奋勇爬城。这时候城上头的莽军就跟陈俊动上手了,自家兵将乱在一处,汉兵乘机爬上城去。陈俊大声喊嚷:“韩滔已被杀死,莽贼不日可灭,尔等不降岂不白白送了性命?”韩滔一死,莽军无主,又兼陈俊之勇,汉兵杀到了城上,莽军走投无路,纷纷弃械投降。汉兵把城门开放,景丹率兵入城,后队的盖延得报,也率领兵将飞奔入城。到了天明,大事已定,东西南北四门都是汉兵把守,景丹、盖延、陈俊在军中布置一切。元帅得报胡阳城到手了,立刻保着汉太子刘秀带了五百兵丁入城,查点库银仓粮,收编降军,出榜安民,然后众将报功。刘秀封陈俊为中军战将,并厚赐其姐。一日之间,诸事办理完毕,邓禹派将暂守胡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