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雨凝早已哭红的眼中噙满了泪水,充满了无尽的不甘。
原本,婚事已经解除了。
可是父亲在看到李序的数算天赋后,顿时起了爱才之心,想要再续前缘。
把她看做什么了?
招揽李序的工具吗?
她不敢埋怨父亲,于是狠狠的一头磕在地上。
“父亲,女儿对那李序十分的厌烦,而且已经有了心爱之人。”
“如果您继续逼迫女儿嫁给她,女儿就……”
“就一死了之!”
她的言语决绝,扣在地上久久不起。
于震坐在高堂之上,暗自叹息。
忧愁又无力。
他何尝不知道自家闺女看上了那个从未见过的麻衣公子。
问题是那麻衣公子只是在诗词方面不错,具体的人品、才学等,还有待考究!
“于雨凝,你这是以死逼迫为父吗?”他沉声问。
“还请父亲成全。”
“别再白日做梦了。”
于震毫不客气:“那狗屁麻衣公子不过徒有其表罢了,藏头藏尾,不敢见人,一定是心虚,说不定他那两首诗词都是别人代作的呢!”
“不可能!”
于雨凝立刻抬头,非常的肯定。
“父亲,他不是那样的人,女儿见过他的字,端正大气,而字如其人,他定是个器宇轩昂的翩翩公子。”
“疯了疯了,把她给我关起来,这次,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得开门!”
于震气坏了。
不过是见过字而已,就这般确之凿凿。
那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还不够多吗?
就在两个下人准备拉走于雨凝的时候,一名小厮快速走了过来。
“老爷,在门口处发现一封写给大小姐的信。”
信?
于震诧异。
平日里自家女儿交往的人不少,但写信这种方式还是第一次见。
“取过来,容老夫看看。”
很快,他展开了信件。
入眼便是微微错愕。
竟是一份情书!
他离开扫了眼最后的署名,果然是李序。
旋即从头快速阅览起来,看着看着,他彻底沉默了。
这份情书,可谓是情真意切,因为喜欢,甚至不惜跨过千难险阻。
管他荆棘丛生,遍体鳞伤,也要倾尽全力走到你的面前。
看看,多么真挚的感情啊。
一切的一切,只因爱你!
堂前的于雨凝在听到有书信的时候也不哭了。
她很清楚,这个时候能给她写信的,估计只有李序那混蛋了。
关键是父亲看了那书信后,脸色竟然少见的沉重,还带着些许……慨叹?
那混蛋到底写了什么啊?
她暗自紧张着。
“看来,老夫果然是看错那小子了啊。”于震叹息。
嗯?
于雨凝骤然来了精神。
明明准备让她和李序再续前缘的父亲,现在竟觉得自己错了吗?
却听于震继续道:“他不是一个只看女子外貌的色皮,而是一个情根深种的情种啊!此心赤城,世所罕见!”
什么?
于雨凝又是一愣。
情种?
那混蛋是情种?
明明是悔婚后,为了能入赘于家而不择手段的登徒子啊!
“喏,你看看吧。”
于震把书信递了过去。
于雨凝颤着手,看着那丑陋的字样,顿时一阵反感,再看内容。
一见钟情……披荆斩棘……爱你不渝……未来夫君……
呕!
那一瞬间,于雨凝险些将心肺吐出来!
太恶心了。
那么大一个登徒子,为了入赘,连这么下作的话都说得出来。
虚伪!
天下虚伪共一石,那混蛋独占十二斗,天下倒欠他两斗!
而父亲,竟然把这样的人,视为情种!
“为父说的没错吧?李序他,爱你至深啊。”
于震感慨道:“一个如此爱你之人,数算天赋才华横溢,日后必能高中,就是如此优秀的人,他竟然愿意入赘,他啊,为你舍弃太多了。”
于雨凝:“……”
啊啊啊!
她几乎要疯了,怎么也不敢想象这是她那个尊敬爱戴明事理的父亲。
假的假的!
都是那混蛋的装出来的啊!
“雨凝,为父知道,你对李序有偏见。”
于震道:“但为父希望你能试着接触一下李序,慢慢的,你就会发现,他才是你生命中最适合你的那个人。”
这一刻,于雨凝心如死灰。
她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一封书信,让本就看好李序的父亲,更加坚定了信念。
而她能做的,只有嫁给李序。
她不知是怎么回到自己房间的,呆呆的、嗤嗤的坐了许久,以至于身子都僵硬了。
夜色深深,房间暗黑。
她终于站了起来,掌了灯,寻了一把匕首放在桌子上,而后展开一方红帕,从中取出了一本书。
书名三个大字——小黄经。
这是那人抄写的,她让于家书铺的掌柜截留下来了。
几日来,闲来无事她便翻开来看。
字迹端正有序,中规中矩,不偏不倚,一定来说,算不得一手好字。
但就是这样的字,在她眼中却是入木三分,恰如其分。
一如那麻衣公子其人。
安静时彬彬有礼,待得展现才华时便如龙游九天,神采飞扬,整片天地都为之暗淡。
不知看了多久,天边已然泛起肚白。
她疲惫的合拢书本,用一小块麻布充当书签,小心用红帕包起来,放在胸前。
而后,她取了纸笔,提笔而行。
又不知多久,她随意丢下毛笔,握着匕首,轻轻的闭上了眼。
“小姐,小姐?您醒了吗?”
早起的婢女在外面呼唤,见里面没反应,便轻轻的展开了门,所见之下是一片鲜红,登时吓的双腿一软,瘫坐在地。
“来人,快来人呐,小姐割腕自杀了!”
呼吸间,偌大府邸乱做一团。
于震本是要早起早朝的,刚洗漱完,后院就传来了喊叫声。
等他赶到时,于雨凝早已昏迷不醒。
来不及多想,他忙是命人去寻找大夫,同时让府里会些许医术的丫鬟帮忙止血。
好一通忙活后,天色已然大亮。
“于尚书,令爱失血过多,一时半会怕是醒不来。”大夫道。
“人没事吧?”
“暂时没事,不过现在身体尤为虚弱,要安心静养,万不得触动情绪。”
“好,知道了,麻烦了。”
于震让管家付了钱,深深的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于雨凝,一瞬间,好似老了十岁。
这一上午,他没有去户部衙门当值,只是枯坐在厅堂。
久久后,他叫来了管家:“去告诉赵府尹,不必再找李序了,顺便通知一下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