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的桌子上,放着一套干净的衣服,看样子是白桃昨天晚上刚刚洗出来的。
在衣服上放着一个信封,信封里鼓鼓囊囊,不知道装的是什么。
韩晨阳打开一看,里面竟然装着一沓零钱。
十块的,五块的,其中甚至还有五毛的。
不用问,这应该是白桃现在所有的家当了。
除了这些钱,里面还有一张银行卡和一张字条。
这张银行卡,韩晨阳记得,正是刘金波转账的那张。
展开纸条,一笔秀丽的字展现在眼前。
“晨阳,穷家富路,这些钱虽然不多,你带着,到县城给自己买点好吃的,顺便给自己买身衣服。”
“如果办事需要送礼,你就把卡里的钱取出来用,记住不用省着,乡亲们的钱你也不用担心,我们慢慢还。”
后面还有几个字,可惜都被划掉了,看不清楚。
韩晨阳手拿的信封,看着白桃的房门,眼底不由泛起一丝雾气。
对于白桃这份恩情,韩晨阳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报答。
……
杏花村距离庆阳县差不多有三十五里地,其间隔着两座大山。
山路崎岖,道路泥泞难行,根本没有通勤车。
村里的人平时出门,不是赶着自家的马车,就是赶着自家的驴车。
可这两样对于此时韩晨阳来说,无一不是奢侈品。
现在他只能靠两条腿,一步步量。
早上四点出发,上午十一点多才到达县城。
几年未见,县城虽然还是那个县城,可是样貌焕然一新。
新建的住宅楼,一座挨着一座,新开的商店,一家挨着一家。
可对这些韩晨阳根本没有心思去看,进了县城,马不停蹄到了县医院寻找自己曾经的急诊导师王明阳。
王明阳虽然只是一个急诊科主任,但他在医院的影响力绝不可小视。
有关于自己各项费用被克扣的事情,他应该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就算他不知道,最起码也可以听听他的意见。
至于以前的其他同事,韩晨阳从来没考虑过。
一是因为他们的身份地位不够,有些事情根本接触不到。
第二,如果克扣的事情真是张明举所为,谁愿意为了自己去得罪一个副院长呢?
除此之外,韩晨阳也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连累其他人。
毕竟大家出来都是为了混口饭吃,谁也不容易。
“韩医生,看你的样子,是不是恢复了?”
刚进医院急诊,一名导诊护士兴冲冲地跑了过来。
韩晨阳回头一看,正是多年前自己实习时候认识的导诊护士顾小倩。
“对,刚恢复不长时间。”
“太好了,你今天来是买药还是看病啊?”
“不,我这次来县城办点事情,顺便看看老恩师。”
“你说的是王明阳王主任吧?真不巧,他老人家今天休息,不在医院。不过你可以去他们家里找。”
韩晨阳闻言一阵苦笑,“算了,还是改天我再来吧。”
“怎么?看你的意思,难道你不知道王主任家住在哪啊?”
“对。”韩晨阳挠了挠脑袋,一脸的尴尬。
“不能吧,你不知道王主任的家,你怎么给人家送的礼呀。”
“送什么礼?”韩晨阳不明所以。
“还能送什么礼?你的事情医院都传遍了。”顾小倩扭头看了看四周,见无人注意,拉着韩晨阳到了角落。
经过一番询问,韩晨阳这才知道。
几年前,王明阳保举自己留在医院,遭到很多人的反对。
尤其是副院长张明举,在会上,两个人险些动了手。
后来院长出面调解,这才将他调到杏花村成为了一名驻村医生。
这个结果王明阳虽然不满,但也没有办法,毕竟张明举是副院长,他只是一个科室主任,胳膊拧不过大腿。
从那时起,张明举处处打压王明阳。
后来医务处接到举报,称王明阳之所以不顾身份保举韩晨阳,是因为收了韩晨阳的礼物。
得知此事后,王明阳肺都快气炸了。
找医务处问了几遍,可最终也没有问出来到底是谁泼的脏水。
虽然不知道,但是大家心里都有猜测。
后来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从那以后,王明阳无论是职位还是影响力,都受到了严重影响。
现在虽然还在急诊工作,可早已不是主任了。
不久后,急诊科进行了一次大洗牌,王明阳的那些老部下一个不剩,全部换了。
有的是被调到了其他科室,而有的则是被开除。
至于开除的理由五花八门,甚至有的理由滑稽至极。
“怎么会这样?简直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送礼了?”
韩晨阳恨得咬牙切齿,他做梦也没想到,因为自己的事情竟然牵累了自己的恩师。
“先生,帮下忙。”
韩晨阳还想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突然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年轻人伸手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便往外跑。
年轻人大概二十出头的样子,一脸的稚气。
看得出,应该是一个新人。
这令韩晨阳不由想起了自己实习时的样子。
“先生,一会抬人的时候,你扶着病床就可以了,其他的什么也不要做。”
说话间,两人出了急诊大厅,到了一辆救护车前。
车门打开,一个脸色苍白的孕妇被人七手八脚抬了下来。
紧接着,一个身穿常服的中年人跟着下了车。
这人虽然没有见过,但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以及周围医生对他的态度来看,这人绝非一般。
“你们副院长呢?”
“刚才打电话,我们副院长正在赶来的路上,按照时间应该快了。”
中年人瞥了一眼值班大夫,眼角眉梢闪过一丝不悦。
说话间,众人推着孕妇进了急诊室。
“张明举怎么还没来?打电话再给我催。”
看着床榻上面色惨白痛苦难当的孕妇,中年人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副,副院长说,路上遇上了点麻烦,会稍稍晚一些。”
中年人闻言,不由霍然站起。
“什么?还等?人都这样了,出了问题,谁来承担?”
“孙局,您息怒,副院长说了,嫂夫人得的是急性肠胃炎,并无大碍,所以还请您稍等。”
一名值班医生,硬着头皮陪笑道。
“不能再等了,她需要手术。”
一句话使得偌大的急诊室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在场十几个医生的视线不由看向了站在角落里的韩晨阳。
“你是谁?”
中年人见韩晨阳一身地摊货,两脚泥泞,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