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的芭蕉叶隔帘下。
袅袅茶雾升腾在众人面前。
一头羽毛制作的冠插在族长乌黑的长发上,沧桑的脸上画着各种颜色的部落文化。
他看向对面闯进部落的五个外人。
心中的愤怒比以往少了许多。
“要在这里录节目,可以。”他对中间气势不凡的年轻男子道:“你们要给我们足够的报酬。”
秦非微微眯眼,勾唇道:“好说,就是不知道您要什么样的报酬。”
他把这里想的太简单了。
进来之后,竹屋隔帘,茶叶杯盏。
怎么看都不像个原始部落。
然而族长说出“报酬”两字后,他瞬间明白了。
不由看了身旁的沈如锦一眼。
资料,对上了。
族长把被子放桌上,指着屋内的各种外界的生活家具,“和这些一样,我要能够让我们全族生活一年的数量。”
“这么多,我们就在这待短短两天,你这是趁火打劫!”刘惠羽站起来。
然而很快被身后的其他克木人压下。
秦非轻笑了下,“可以。”
“我还要你们教给我们种植新的粮食。”族长伸手。
“可以。”
“你们还要教给我们织布酿、酿······”族长转头问身旁的少年,“还有什么来着?”
少年小声回:“酿酒。”
“对!你们还要教我们酿酒!”族长拍桌子。
秦非此刻无比好说话,他又道了声好。
族长这才放人,让少年领着他们往空的竹屋里住下。
而太阳升起前。
众人都在酣睡时,秦非衣衫整齐出门。
看到竹屋前面坐在台阶上看月亮的沈如锦,一点都不意外。
他坐在她身边,淡淡声线中带着些压迫感。
“你很不像我认识的沈如锦。”
“嗯?”沈如锦怔然,随即凤眸中的迷雾被风吹散,露出里面纯洁不可侵犯的月色。看来,还是被他发现了异常。她像是没察觉秦非话中的试探,笑问:“那在你眼中的沈如锦,是什么样子的?”
很多时候。
她都会短暂迷失自己,像是个无名的游行者。
不论身份不论所谓理想。
静静的徜徉在她的精神世界中,回忆过往、忆苦思甜。
秦非的闯入,是她第一次清醒看到自己的颓然。
因此,她问出一直想问的话。
“秦影帝,在你眼中,沈如锦是个什么样的人?”
秦非见她问第二次,看到她平静无波的面色。突然觉得,眼前曾经娇生惯养、被众人宠在手心里的小公主,不似以往那样开心了。
他此刻没再追究内心的疑虑,袒露心声道:
“很小的时候在宴会上见到过你,那时候你因为一只玩具熊丢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沈家所有人都围在你身边哄着,当时我就觉得,你长大该会是一个娇滴滴的爱哭鬼。可是现在看来,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样,你会格斗,懂得在雨林里生存,这些都意味着你要吃很多常人不能忍受的苦。然而在我的眼中,沈家的小公主,接触不到这些苦。”
“你说的对。”沈如锦笑。
秦非眸色深了几许,“所以,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
非要说因为什么。
大概是觉得眼前的沈如锦太累,作为世家的哥哥,他有些不忍心小辈经历这些磨炼罢了。
如今名媛圈内哪个不是娇生惯养。
照沈时午的话讲,沈家的女儿,理应活的比她们更好才对。
而不是像现在,什么都懂、都会。
清凉的风内有沁人心脾的竹香,在这天地间,两个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沈如锦轻笑了声,“谢谢。”
谢谢此时此刻对“沈如锦”散发的好意。
她的良心,也变得没有那么不安了。
至少,还有人心疼原身。
证明她从未消失在身边人心中。
从进入部落后的揣揣不安,淡化了。看到以往只知道蛮横抢东西的族长谈判的精明,沈如锦觉得自己在这个族群中暴露身份的危险又多了几分,她原本想着以秦非的傲气,她可以避免在克木人部落待着。
如今看来,秦非好脾气的答应所有要求。
和娇生惯养的“沈如锦”脱不了干系。
她叹了口气,接受现实。头顶上的月亮大又圆,耳边石头打在竹子上的闷响声不绝于耳,这等交响曲在野外以及蛮夷未开化的部落,可不是什么挠耳朵的蝉鸣声。沈如锦默了许久,道:“月黑风高。”
“杀人夜。”秦非道。
紧接着一声愤怒的“哞”声唤回沈如锦的思绪。
她腾地起身。
秦非大步走在她的身旁,似乎是要履行他刚刚承诺的保护。
高低错落的竹屋并没有因为短促的愤怒声亮起。
克木人对除了族群人以外的生命冷血,就算听到了什么,他们也是不会管的。
何况是一只当鸡鸭养的野生象。
可沈如锦不能,部落内现在只有一头亚洲象,那就是阿巴亥。
小溪边不远处,木仓声未曾断过。
粗壮的象腿上血迹遍布。
有刀子的划痕,也有木仓*的血洞。
大象身边围着四五人,全都配着木仓。沈如锦看清楚身上的统一服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又是谢时宴的试探!
“不要冲动!”秦非拉住上前的沈如锦。
“谢时宴要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理由。这件事,轮不到我们插手。”
“我知道,我只是看不惯他们伤害无辜!”沈如锦眼眸暗沉,谢时宴这个名字算是彻底在心上扎了根。总有一天,她会让这个不择手段的人明白,伤害她身边人的下场!
一声长口哨悠转传入所有人耳朵内。
摇摇欲坠的大象听到后顿时四肢无力倒地,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沈如锦的方向,连象鼻都乖觉的躺在地上。
沈如锦赶忙上前挡在它身前。
拿着木仓的几人见此皱眉道:“沈小姐,这头大象野性未训有伤人的迹象,请你不要妨碍我们执行公务。”
“公务?亚洲象是国家的一级保护动物。你们这等猎杀的手段,也配称为公务?!”
“沈小姐,我们有滇城相关部门的指令,所有行为都是合法的。”带头的中年男子道。
身后的大象发出一丝悲鸣。
沈如锦察觉到脚踝处轻轻扫动的象鼻,明白它想让自己走的意思。
她转身蹲下,看到不致命但血肉模糊的伤口。
内心酸涩。
手指抚动软软的象鼻。
真傻,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不管呢。
她站起身,冷冷看向带头的中年男人,锐利的目光顿在他肩上不起眼的摄像头。
眼神冰冷,勾唇笑了。
秦非皱眉,挡在沈如锦的身前,脸色难看极了,“他们是冲着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