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一个看上去很有些年代感的小区门口,一个男子抱着一个女孩,走了进去。
康德小区是临北十数年前修建的小区了,各种设施和那些最新的小区根本没有办法比较,此时也根本没有谁阻拦叶清进入小区。
叶清怀中的小女孩此时已经变了一个模样,简单地收拾了一番之后,小女孩便露出了粉雕玉琢的面庞,再加上她此时幸福的微笑,实在是可爱的紧。
叶清带着自己的女儿吃了饭,买了玩具和新衣服,将一切打理完毕之后,带她来到了康德小区。
这是孩子的妈妈所住的地方。
五单元201,这是叶清的妻子,纪晚夏所住的地方。站在这颇为老旧的大门口,叶清微抿着嘴,心情没由来的有些紧张。
明明他知道,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身影此时就在这扇门的背后,他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这时,怀中的女儿像是感觉到了叶清内心的不安,轻轻地将自己的小脸贴在了叶清的脸颊旁,似乎在给予叶清力量。
叶清感受着女儿脸蛋的温度,柔声说道:“好,爸爸这就带你见妈妈。”
说完,叶清便伸出手,敲了敲门。
门内马上有一个曾无数次出现在叶清梦里的声音传出:“来了来了,是谁啊?”
叶清的身体紧绷,静静地等待房门打开。
“咔嚓”一声,房门被推开了,一个穿着居家服的女子露出身来,是她,是那个支持他走过最艰难的那段日子的身影!
五年了,时间却是没能在纪晚夏的脸上留下什么记号,她仍旧是五年前的样子,只是少了些许的单纯和稚嫩。
楼道昏黄的灯光之下,纪晚夏看清了面前到底是谁, 她呆呆的站在原地,门自然地打开,两人之间再无隔阂。
泪水缓缓地划过纪晚夏的脸庞,滴落在地上,她的嘴微微张开,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终没有说出口。
沉默降临了……
良久,叶清终于轻声开口道:“晚夏,我们回来了。”
叶清低沉的声音在楼道内想起,纪晚夏的泪水更止不住了,她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没有让自己哭出声。
叶清怀中的女儿,更是从眼前这个女人身上感受到了天然的亲切感,“咿呀”着向纪晚夏伸出手去。
纪晚夏流着泪,双手有些颤抖地接过了女孩,紧紧地搂在自己的怀中,口中断断续续地说道:“念君,念君,是妈妈不好,是妈妈对不起你啊。”
察觉到纪晚夏的悲恸,念君也伸出了自己双手,环抱住了纪晚夏的脖子,喉咙里发出了呜咽的声音。
亲手抱住念君之后,纪晚夏清楚地感受到念君的身体是多么的瘦弱,根本就不像一个五岁的小姑娘,她强忍着泪水,对着叶清说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你是从哪里找到念君的。”
叶清的拳头紧紧攥起,回应道:“是叶家,念君在叶家遭受了非人的待遇。”
叶清话音落下,房间内确实有人走出,正是纪晚夏的父母,纪秋夫妇。
看到叶清的那一刻,二老也是有些不敢相信,但是仔细一想,似乎确实到了叶清出狱的时候了,再次看向叶清,纪母秦玉已是满脸的不欢迎,她黑着脸说道:“叶清,你怎么还敢来见晚夏,你给晚夏带来的伤害还不够吗?你还要害她多久!”
纪父纪秋虽然也紧皱着眉头,但他还是拉了拉秦玉,让她冷静,随后看向叶清,有些为难地说道:“叶清,五年了,晚夏好不容易恢复了正常的生活,算叔叔求求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们了好不好?”
听到两位长者的话,叶清有些无奈,但他还是坚定地说道:“叔叔阿姨,我现在已经不是当年的我了,我有能力保护好晚夏,给她们母女俩一个安稳幸福的家庭。”
闻言,纪秋摇了摇头,五年前的叶清是个强奸犯,在监狱里呆了五年,又能如何?
而秦玉的脾气可没有纪秋这么好,她一听叶清的话,马上气从中来,大骂道:“你说的好听,你做的有说的这么好听,当初就不会做出那样苟且的事情来,也就不会害晚夏落到这个地步!”
“你知不知道,你进了监狱之后,晚夏差点连命都丢了,这全都是因为你!”
叶清微微一愣,丢了性命?
叶清的疑问刚刚产生,秦玉便开口道:“你入狱的那段时间,正是晚夏怀孕最需要静养的时候,就在那段时间,叶家对晚夏的态度越来越差,最后逼得晚夏只能动身来我们这,最后念君快出生的时候,叶家更是不放过我们晚夏,派人来医院找茬,要不是我们拼命阻拦,念君可能都无法出生!”
“最可恨的是,在念君刚刚出生的时候,叶家就派人把念君带走。刚刚生完念君的晚夏,拖着虚弱的身体,一次又一次去叶家向他们讨要念君,一次又一次地被他们打回来,最严重的一次,晚夏已经奄奄一息,如果不是我们晚夏坚强,她可能已经……”
说到这里,秦玉又想起了五年前那段时光,有些无力地靠在纪秋的身上,抹着眼泪。
纪秋再次叹了口气,表情严肃地对叶清说道:“所以你已经懂了吧,你给我们家带来了太多灾难了,现在你出狱了,叶家绝对不可能放任你东山再起,你这个时候来我家,就是把叶家那些人引来。所以我真的求求你,放过我们家吧,我们真的禁不起叶家的报复了!”
听完两位长者的讲述,叶清对叶家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有了一个更清晰的认识,也愈发觉得,这些人该死!
眼神逐渐变冷,叶清开口说道:“两位放心,现在的叶家,对于我来说,就是可以随手捏死的蝼蚁罢了,他们不敢再来。”
听到这话的纪秋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叶清,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刚刚从监狱里出来,一无所有的叶清,有什么底气说出这样的话,难道这个家伙,已经疯了吗?
心中这样的想法越来越浓重,纪秋的表情也不好看起来,他不能容忍一个疯子再在他们家胡言乱语,更别说这个疯子随时有可能为他们找来更多的灾难!
想到这里,纪秋语气冰冷的说道:“如果真的像你说的这样的话,那你现在就去把叶家这只蚂蚁捏死吧,如果我明天真的看到叶家消失了,那我就让你进来。”
说着,纪秋就想要将纪晚夏拉回房间,不让叶清继续说话了。
然而叶清却是马上说道:“不,现在让他们消失太便宜他们了。”
“一个月,我只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您一定可以看到叶家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秦玉已然是被气笑了,她毫不留情地对着叶清说道:“我看你就是在牢里呆了五年,都分不清自己几斤几两了。”
“你给我走,赶紧走,不要让我在看到你了。”秦玉有些精疲力尽地摆了摆手,“不要再纠缠晚夏了,你已经把晚夏害得很惨了!”
说着,秦玉便作势要将叶清推出房门。
然后令人惊讶的一幕出现了,被抱在纪晚夏怀里的念君突然将身体探出母亲的怀抱,努力地想要够到叶清,嘴里还含糊不清地说着些什么。
纪晚夏努力辨认着,终于听清了念君的话:“爸爸……不走,妈……妈……一起……”
这是叶清接到女儿到现在为止,听到她说的第一句话,也是纪晚夏这五年来,第一次听到女儿说话。
叶清沉默了,纪晚夏紧紧地抱住念君,刚刚才止住的眼泪几乎又要流出了。纪晚夏努力地维持住平静,对着叶清说道:“进来吧。”
秦玉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急切地说道:“女儿,你在干什么,不能让这个家伙再祸害你了!”
纪秋也是犹豫着说道:“是啊,晚夏,他已经害你害的够多了……”
纪晚夏抱着念君,有些哽咽地说道:“无论如何,他还是我的丈夫,也是念君的父亲,如果可以,念君不能没有父亲。”
这下,纪秋夫妇没有办法了,纪晚夏已经说道这个地步了,他们再阻拦就显得太过冷血了。最终,秦文只能狠狠地瞪了叶清一眼,和纪秋一起走回了他们的房间。
纪秋夫妇离开后,纪晚夏幽幽地看了一眼叶清,低声说道:“你可以留下,但这并不代表我还对你有感情,或是我已经原谅你了。”
“当年你做出的事情,还有因为你我遭受的磨难,我都没法忘记。我不可能就这么原谅你。”
“我今天让你进来,只是因为念君,希望你心里清楚……”
叶清张了张嘴,想要告诉纪晚夏自己当年都是被陷害的,他根本没有做出那样猪狗不如的事情。
但是他停下了,有些事情不是开口解释就有用的,是要靠时间去证明了。
更何况,叶清知道,纪晚夏给女儿取名“念君”,就说明她并非像她说的那样厌恶叶清。
念君刚刚脱离叶家那个地狱,叶清虽然有带念君去吃好吃的,也买了新衣服,但是还没来得及给念君好好洗一个澡。
接下来就是叶清夫妻俩给念君洗澡的时间。
将念君的衣服褪下,两人马上就能看见念君瘦可见骨的身躯上,无数蔓延攀爬的伤疤,层层叠叠,几乎已经看不到几处完好的皮肤。
看到这一幕,纪晚夏一瞬间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强忍住没有哭出来。
有些还没有痊愈的伤口碰到了水,念君马上疼的一咬牙,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却没有叫一声痛。
叶清一边尽可能温柔地替念君擦拭身体,一边冷声说道:“叶家,对我女儿做出这样的事,我一定会让你们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纪晚夏没有搭话,但是她却下意识地觉得,这句话或许是真的。
就算不是真的,她也无比的希望这句话会成为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