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溪午靠在窗户边看着一辆又一辆的车停在大门口,以极好的视力看着夜色中涌动的人群,心里突升起一股无味。
他开始后悔答应贺晚欲回来了。
房门被敲响,鹿父的声音传了进来,大概是考虑到会被听到,刻意的压低了音量。
“今晚你弟弟成年礼,你就是这么做的?不想迎接宾客就给我滚回去!”
鹿溪午没理会门外的声音,拿起中午时贺晚欲给他的衣服慢条斯理的穿着。
贺晚欲给的是一套白色西装配着条黑色领带。
“你就这么看不惯你弟弟吗?你弟弟对你那么好,你这个做哥哥的能不能有点好,给你脸了,这么傲。”
鹿溪午烦躁的糸好领带将门一打开,正对上要强行破开房门的鹿父。
“我不是看不惯贺晚欲,而是看不惯你,您老了,记忆力似乎也不太好,我妈只生我一个儿子,而他贺晚欲只不过是你领养而来的,你要是这么不想看见我,那么管好他。”
鹿溪午这些话在鹿父看来是一种挑衅。
再一次扬起手想要故技重施给鹿溪午一巴掌,只不过受过一次教训了,又怎么会让对方成功。
鹿溪午钳制住了鹿父的手,额头前的碎发凌乱,遮住了冷意凌冽的丹凤眼。
“我嘴角要是在破个口子,丢的是你的脸面,而不是我。”
说摆就松开了鹿父的手,顺手关上了房间门,在拐角和一个坐着轮椅的深绿色西装的男人对视个正着。
男人眼底深沉,眉眼深邃,如宝石一般的眼睛将他衬托得更为矜贵,就和西欧时的权力地位无人能比的伯爵一样,银丝框圆眼镜将他装饰得如一头蓄势待发的恶犬,墨发被一丝不挂的梳了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
左手大拇指上带着一个深绿色的板指,古铜色的皮肤,骨节分明的手指随意的搭在扶手上,消瘦的身体导致青筋明显的突起。
极具攻略性的眼睛看着鹿溪午,就像狼在抓捕猎物时在猎物身上打上自己的标记,以防止猎物逃到多远都能找到。
鹿溪午不喜欢男人打量自己的目光就好像打量猎物的目光一样,皱眉从男人的身边走过,闻到了一股诺有诺无的刺鼻的酒味。
易感期?
现在成年礼还没有正式开始,酒味也不会浓烈到飘到这种偏僻的地方来,而这个男人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可不管他的事。
要是盗窃了什么,那可是皆大欢喜。
“请问厕所怎么走。”手忽的被抓住了,低沉暗哑的嗓音听着耳朵掀起一阵痒意。
男人皮肤的温燥传递了过来,被触碰的那一片肌肤也连着不舒服。
“出这个地方直走右拐”鹿溪午手挣脱了下没有挣脱开,神情厌烦:“能松开我的手了吗?”
“谢谢。”男人狭长的眼尾上挑着,眼底是不可见的促狭之意。
男人摩挲着手指,像是在回味着什么一样:“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不喜欢被人触碰,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接触那么散了多可惜。”
他并没有按厕所的位置走去,而是调动着轮椅去了后花院。
鹿溪午去了大厅,一瞬间所有目光集聚在他的身上。
站在灯光下的男人神情淡漠,身上是于这里格格不入的气息。
“嗨,老婆,我们又见面了。”突然出现的西扰扰打破了鹿溪午的与世隔绝氛围。
鹿溪午点头算是做了个回应,其他人看着鹿溪午这么冷漠也纷纷打消了要凑上前来攀关系的举动。
西扰扰看着心不在焉的鹿溪午,往旁移了移,他需要粘着这位不喜于人接触的alpha,目光一撇,瞥到了alpha腺体处有些红肿,还有那清晰可见的两点小点。
见惯了各种千奇百怪事情的西扰扰明了这是怎么来的。
嫉妒的情绪霸占了内心,抬手要碰一碰时,冷冽的嗓音让西扰扰清醒了过来。
“别碰我。”鹿溪午手上拿着酒杯,偏头看着神情呆愣又委屈的西扰扰:“不知道alpha的腺体不能随便碰吗,最基本的生理知识没学?”
“这都多久了,早忘记了,老婆教我啊。”西扰扰丝毫不尴尬的收回了手,笑得眉眼弯弯。
鹿溪午诺有所思点头:“也是,你要是还记得,也不会做出以身试险的举动出来,我没上过生理课,你还是另请他人。”
“还有,别喊我老婆,我一个alpha,不合适,也请你自重。”
鹿溪午压低了音量,脸上是被喊老婆的厌烦。
话音一落,鹿溪午放下手中的酒杯向门外走去。
来的人多,混杂着的气息也多,集聚在身上灼热的目光也另人厌烦不自在。
西扰扰拿起鹿溪午自从拿在手上就一口没碰的酒杯,一饮而尽。
苦涩的红酒过喉,代表了西扰扰此时的心情。
omega一般都酒量低下,而西扰扰却是面色不改,甚至是还饶有心情把玩着空荡荡的酒杯。
“你看他,哪里像一个omega,正常omega谁会像他这样,真给我们omega丢脸。”声音毫不遮掩,西扰扰一向听力极好,全被他听了去。
西扰扰靠近说闲话的omega,笑意盈盈,手指稔起一缕对方的发丝,放在鼻尖闻了闻:“这么香又这么漂亮的omega,可不适合说这些话。”
omega抬头看着这个高自己一个头的西扰扰,就好像眼前这个人是alpha一样,红了脸,而嘴上仍然说不出什么好话:“还不让人实话实说了吗?将算遇见自己喜欢的alpha,也要矜持,哪有你这样的,骨架也比正常omega大,就和个alpha一样,我觉得你像个alpha怎么了?”
西扰扰散发出了自己甜腻腻的信息素,随即又收了回去:“alpha?”
omega推开西扰扰,打了一个喷嚏,眼睛都红起来。
和那个omega同伴的人拉了拉他:“你看他信息素这么甜腻腻的,只能是omega,你见过哪个alpha的信息素是这种的。”
西扰扰看着对方仍然是深信不疑的表情,不在做出任何解释。
在感受到楼上传来的炽热视线后,西扰扰抬头就看到了楼上坐在轮椅上的男人,随即离开了。
在西扰扰离开后,omega的同伴还打趣着他:“你是不是喜欢他,怎么还脸红了呢。”
omega皱着眉,揉了揉通红的鼻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alpha过敏,他的信息素让我有点受不了,被他靠这么近,还闻了他的信息素,我身上到现在还痒着在。”
“我出去透透气,也不知道我父亲带我来这干嘛,都是alpha的味道,闻着好难受。”
听他这么一说,同伴紧张起来,对方对alpha是真的严重,一次被一个alpha强制性发情,直接进了医院icu,差一点没抢救过来。
“那我们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omega摆了摆手,满脸的不在意,但是脸上突的起来了许多小痘痘:“没这么脆弱,你在里面待着吧,说不定就有喜欢的alpha了呢,我一个人外面就可以了,你不用陪着我的。”
同伴看着心惊了下,这还不严重,都过敏到起痘了。
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那位过敏的omega就被同伴迅速拉了出去。
而他们正好擦过鹿溪午这位顶级alpha的身边,这导致本来就过敏的omega又严重了一些。
而宴会也正式开始。
贺晚欲手上拿着酒杯,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目光到处探寻着,就是没有看到他的哥哥。
“你成年了,我没什么好送你的,就送你一套郊区的房子吧,那里已经装修好了,就差把家具搬过去了。”鹿父伸手拍了拍贺晚欲的肩膀,脸上都是欣慰的笑。
贺晚欲目光一偏,看到了他的哥哥,而目光在下移一点,就可以看见鹿父手指上的创口贴。
鹿父注意到贺晚欲看向了自己的手指,得意了一番,他的儿子还是关心他的,也不枉费他特意将手指划了个口子:“我这个一点也不疼,已经好了,阿晚你也不要太担心我了。”
等鹿溪午的身影消失贺晚欲才收回了目光,茫然的看着一脸感动的鹿父:“父亲你刚才在说什么?”
“还有父亲您的手可以拿下去了吗,有点重。”
鹿父尴尬的收回了手,还特地将手放在了身后,合着他自作多情了,他刻意划的口子也自作多情了,还以为能得到阿晚的关心呢。
贺晚欲心思沉了沉,他看到舟泊绪也来了。
在鹿溪午七岁时发生了车祸,导致了记忆受损,也导致了对贺晚欲产生浓烈的厌恶情绪,也忘记了舟泊绪,在出车祸之前,他们的关系很要好,天天腻在一起,形影不离。
好不容易和哥哥关系亲近了一些,不想因为一个外人而导致关系变得惨烈。
“父亲,舟叔叔来了吗,好久没有见过舟叔叔了。”在鹿溪午出车祸之前天天来,出车祸后来看过几次,后面来的很少,甚至是在也没有来过。
鹿溪午没有回来过,舟泊绪也没来过。
舟泊绪?他的阿晚什么时候对这个人感兴趣了,以前都是不闻不问的,鹿父虽然心生疑惑之情,但是面对贺晚欲的提问也还是说了出来:“来了,你舟叔叔到后院去了。”
哥哥的房间就是靠进后院的,他们见面了……
贺晚欲的第六感一向准确的可怕,想也不想就往后院跑去。
而不巧的是一个omega过来了,贺晚欲也被拉住了手腕。
“阿晚,这是西家的小少爷,西扰扰。”鹿父看着西扰扰就十分的满意,无论是样貌还是身为一个omega的能力,都适合做鹿家未来继承人的夫人之位。
西扰扰看着脸色苍白的舟泊绪,眼底的情绪不言而喻:“贺少爷是不舒服吗,脸色看着很白啊。”
故作关心的话语牵扯起了鹿父的神情,也让贺晚欲更加烦躁不堪。
“父亲,我不舒服,能先回房间休息吗?”贺晚欲没心情去想这位突然出现的西家少爷打的什么念头,他只知道现在重要的是去找他哥哥。
西扰扰主动上前挽住贺晚欲的手,笑得可爱,眼底荡漾着的笑意,不像作假:“鹿叔叔,给我一个照顾贺少爷的机会吧,我相信我们磨合磨合,关系能更好的。”
鹿父点头,这也正是他所期望的:“也好,你们两个小年轻就去过二人世界吧。”
贺晚欲敛下眼尾看着用尽全力掐住他手臂的白皙双手,眉皱了皱,将自己的手从西扰扰的怀中挣脱出来,恶心。
西扰扰对贺晚欲这种强烈的反感而感到快乐,他要的就是这样,不然以后还怎么刺激这位愚蠢而不自知的贺小少爷呢。
“你觉得用信息素压制我,我就会屈服于你?你大可以一试,到底是我先求饶还是这里的omega先受你的信息素影响导致发情。”
鹿溪午冷着脸,揉捏着青紫的手腕,还没有好的手又增添新伤,还是伤的同一只手。
纱布渐渐被氤红了,刚才的剧烈举动导致伤口破裂,血液的穿透能力极强,一块纱布湿哒哒的,在往外滴着血。
“你手受过伤?”男人目光移向了鹿溪午滴血不止的手,在惨败月光的配合下,现在的鹿溪午犹如一只鬼,还是一只魅鬼。
“我纱布缠着装逼的?”谁吃多了往手上缠绕纱布,是觉得自己的生活不够麻烦,多增添一些没必要的麻烦事吗,他没那么闲,会闲到自找麻烦。
男人丝毫不在意鹿溪午这么呛他,反而像是勾起了什么美好回忆一样,深邃的如一谭绿色深井一般的眼睛泛起了层层涟漪。
他笑时就和阴险狡诈,无时无刻在谋划着什么的狐狸一样,让人心神向往,不自觉的被吸引了去,而当你深知他的危险时,仍然是无可救药的选择了继续沉沦下去,直到被吞噬干净时,才恍然的清醒过来去挣扎着,可这一切都已经为时已晚,你只能清醒的看着他笑的温和吞噬着自己。
男人推动着动轮椅,抓住了鹿溪午垂着的那只手,猛地将人拉进了怀里,伏特加味的信息素瞬间蔓延开来,将鹿溪午包围的彻底。
伏特加的度数最高是96% vol,这是没有任何alpha的信息素能敌得过的,一闻则晕,重了可导致生命危险。
强烈的酒精导致了鹿溪午的脑袋昏昏沉沉,白皙的脸上被灼得通红,立刻昏死了过去。
在鹿溪午昏死过去之前,他听到了一声极低醉气万分的咒骂。
男人收回了致命危险的信息素,好在这里是后院,晚上风大,将这一时的信息素吹散开来,只要没有omega来到这里,就不会有任何的危险。
因为omega发情很严重,一个omega发情是可以牵连起别的omega。
“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脾气这么不好,也就我愿意这么宠着你了。”男人的眼底是深沉到令人头皮发麻的爱。
手指一点一点在鹿溪午的脸上流连着,被风吹得冰冷的手指在碰触到鹿溪午的脸时一下子就温热起来。
男人自言自语着:“下次要控制好信息素的力度了,更要让你接受我的信息素。”
被誉为生命之水伏特加可不是闹着玩的。
贺晚欲到后院时只闻到未消散干净的酒精味,瞬间难以接受的手指横在了鼻子下。
一向没怎么碰过酒的贺晚欲被这浅薄的酒精微醺得脸发红。
目光下移,借着清冷的月光看到了比别的地方还有黑一点的地面。
蹲下了身子就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混杂着青柠薄荷味。
联想到鹿溪午受伤的那只手,贺晚欲就清楚了这是鹿溪午的血。
已经包扎好的手,alpha的恢复能力又快,如非发生激烈的挣扎是不可能导致伤口破裂流血的。
西扰扰跟着贺晚欲来到后院,在闻到一股酒精味时,眉皱了起来,表达着自己的不爽。
舟泊绪这个出尔反尔的小人,伪君子,怎么能对老婆用信息素。
他是不知道自己的信息素是一个什么概念的存在吗。
他就不应该答应舟泊绪提的建议,他什么好处都没有占到,全让对方占了去。
绑架老婆的事情就应该他来,舟泊绪那个装残废的怎么能好动作。
西扰扰可怜的看了眼低气压的贺晚欲,就哼着欢快的调调离开了。
贺晚欲轻不可闻的低笑了声,这是他生气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