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儿，姐姐回来了？你还好吗？”姚敏淑怀揣着心事来到奉德殿前，看着妹妹搂抱着珏儿不禁泪流满面。

姚敏蕙转身见到来人，亦是含泪惨笑：“一别多年，没想到再次见到长姐，竟是这般场景。”

“还记得当年先帝忌辰，宁王装病不起，让长子前来代为祭拜却沦为质子扣押在京。灏儿有难，长姐不顾安危奔波千里跑来求我相救，同为母亲又是至亲姐妹，自是感同身受于心不忍。”

“于是，我苦苦哀求陛下将灏儿安全送回，却没料人才送到，你们就将护送的将领杀害起兵造反。如今换成我和珏儿沦为鱼肉任杀任剐，长姐还要问我安好吗？”

姚敏淑被问得一脸难堪，对于蕙儿她确实是无地自容：“对不起，我也是迫不得已，王爷本想居安一方，可是陛下一登基就急着削蕃夺权，自此便注定是你死我活。”

“你阻拦不了陛下削蕃，我亦阻拦不了王爷造反，只是孩子们是无辜的，当初灏儿没有罪，如今珏儿也不该死，为了孩子，妹妹你就松口吧！”

“我说长姐怎会突然出现，原来是宇文烁派来的说客，那你我就不必多费口舌，陛下的去处我一个字都不会说的，除非宇文烁先把我们母子俩安全送离京城。”姚敏蕙沉下脸横眉冷对。

姚敏淑见状急得气上心头：“妹妹为何这般固执！你若不说，王爷是绝不会让你们母子二人活着走出皇城的。你就算不顾自己，难道你忍心让珏儿白白送死吗？你我一母同胞，我不会害你的，你就听姐姐一声劝吧！”

“宇文泽懦弱无能贪生怕死，国难临头却抛妻弃子只顾自己逃命，这样的男人根本不值得你拿命去保护！有朝一日他若卷土重来，多的是女人争着抢着爬上龙床给他生儿育女，而你和珏儿呢，早已沦为皇城角落里的一堆黄土，他还会记起你们吗？”

“不要再说了！”声声逼迫犹如刀砍剑刺伤害着姚敏蕙破碎的心，“是！他是抛弃了珏儿，因为珏儿落入敌手生死未知，他是一国之君，他不能冒险，可他没有抛弃我，是我选择了珏儿，头也不回地抛弃了他！”

“长姐说得对，陛下他仁慈，软弱，没有主见，他的确不是当皇帝的料，可他善良，体贴，专情，他是一个好丈夫，他没有对不起我，我亦不能背叛他。”

“我知道长姐你想要救人，可是你我心中都明白，就算我说了又能怎样，宇文烁心狠手辣反复无常，他是不会真正放过我们的。与其被关在一个暗无天日没有自由的地方，日夜惶恐痛苦不安地愧疚苟活，我宁可……”

“你不要冲动，你想想珏儿，他还那么小，他不能没有母亲！”姚敏淑看着妹妹黯然空洞却又毅然决绝的眼神更是心焦如焚。

“母后要去哪里？不要丢下珏儿一个人，珏儿要和母后在一起，母后生珏儿生，母后死珏儿死。”宇文珏啜泣着埋到母亲怀里，他不知道母亲和姨母在争吵些什么，他只是想和母亲在一起，他只是害怕再被人丢弃。

“珏儿……”姚敏蕙蹲下身紧紧搂住，恨不得融为一体。我可怜的孩子，母后真得好不舍，可是母后活着会害了你父皇，更会变成珏儿的催命符，母后没有办法，对不起，不要怪罪母后！

“珏儿来。”姚敏蕙下定决心拭去眼泪，拉着孩子走上前交到姚敏淑手中，“拜托你了长姐，看在我曾救过灏儿一命的份上，帮我照顾好珏儿，他还小，岁月会抚平一切，让他忘记我，忘记皇宫里的一切，好好活下去。”

“母后，母后你在说什么，珏儿不明白！母后，你不要离开我！”宇文珏看着母亲转身离去，哭喊着想要追上去却被一旁的姚敏淑死死拉住。

耳边传来孩子歇斯底里的哭喊声，姚敏蕙怔住了，十月怀胎饱受折磨，一朝分娩九死一生，从呱呱坠地到嗷嗷待哺，从咿呀学语到蹒跚学步，回忆像骤风暴雨般席卷而来，如何舍得，可不舍又如何能活！

“陛下，臣妾来陪你了！”姚敏蕙咬紧牙关，颤抖着身体，努力克制住想要转身的念头，望着熊熊燃烧的奉德殿，毅然决然地冲进了火海。

“不要！”姚敏淑心知妹妹打定寻死的念头，但那一瞬间还是被吓得惊声尖叫浑身颤栗。

“母后！”宇文珏趁机挣脱开，一头就往火海里追去，却被殿前烧断落下的横梁阻拦，压住了双腿，痛得死去活来，生生昏厥了过去。

“珏儿！”姚敏淑回过神急忙冲过去将人抱离火海，“来人啊！快！快叫太医来！”

“不要喊了，没有人会过来的，王妃还是想想怎么跟王爷交代吧！”真是一出好戏，傅琦上前冷冷回绝，“姚皇后既已殉情而去，独留太子定成祸害，王妃不如帮王爷斩草除根，送太子一同归去阖家团圆，也算是将功补过！”

“傅琦！”姚敏淑抬起头，充血的双眼弥漫着杀气，“本宫发誓总有一天会将你碎尸万段，为我姚家血债血偿！”

“小人惶恐，还请王妃息怒，小人这就去请示王爷。”傅琦一个寒颤，低下头转身离去。

奉德殿前空空荡荡，姚敏淑搂着昏厥过去的宇文珏，绝望无助地看向不远处一直冷眼旁观的明法，一个披着袈裟的阴谋家，抱着仅存的希望苦苦哀求。

“听闻大师本是医家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恳请大师大发慈悲救救珏儿，他还是个孩子，再拖下去这双腿就废了！”姚敏淑一下下磕在地上，鲜血淋漓，“求求您！求求您！求求您……”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终究是念了几十年的经，明法还是禁不住恻隐之心，走上前抱起受伤昏厥的宇文珏。

只见其呼吸孱弱面色惨白嘴唇无色却印堂微亮，看来是有神灵庇佑定能转危为安大难不死，只是这世间早已天翻地覆腥风血雨，怕是来日如履薄冰生不如死。

“王妃随贫僧一同前去太医院救治太子吧，也顺便让太医处理下您额头上的伤口，若是日后留下疤痕，贫僧就罪过了。”

“我不要紧的，谢谢大师出手相救！”姚敏淑见状又连磕了几个头，颤微着起身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