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一次有人陪梁逸宸过他自己想过的生日,梁逸宸有些愣怔,别开眼,低声说了句“谢谢”。
“我的生日礼物宸哥哥喜欢吗?”
那个丑不拉几的雪人?
梁逸宸皱眉,“还行吧”。
看在赵丢丢一番好意的份上,他勉强接受吧。
“作为交换,宸哥哥答应我一件事呗。”
“什么事?”
“现在不告诉你,你答应就是,放心,是你很容易做到的事”,小团子脸上满是讨好,眼中却闪过一丝狡黠。
“嗯,好吧,我答应”,她一个小奶娃能有什么难办的事。
得逞了,赵丢丢开心地跳了起来,谁知乐极生悲,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好疼!她求救地看向梁逸宸。
梁逸宸觉得丢人,“自己站起来”。
语气很差,可是眼中的担心出卖了他,那一跤好像摔的很重。
“很疼,站不起来了,宸哥哥抱抱!”小人儿嘟着嘴撒娇,可怜兮兮的样子。
梁逸宸不情愿地蹲下抱起小人儿,嘴里嘟囔道:“都这么大,还摔跤,笨死了”。
赵丢丢委屈地解释:“可能是上次救宸哥哥的伤还没好,影响了我的肢体协调”。
梁逸宸:“……”
又提这茬,他这辈子都不会忘,是她赵丢丢救了他梁逸宸,她是他的恩人。
“宸哥哥,过生日要开心,不能这么咬牙切齿地”,赵丢丢好心提醒。
梁逸宸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赵丢丢哈哈大笑起来,梁逸宸的脸更黑了。
梁家大宅坐落在青山绿水间,前面是清江,后面是青山,除了大没别的毛病。
已经是半夜了,安静的大宅里突然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好大的雪,宸哥哥,考考你,说出几首关于雪的诗。”
“无聊”,少年轻嗤一声。
“不会就说不会,做人要诚实”,赵丢丢斜睨一眼,“我来一首,听着,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
“大半夜背诗,你有病吧”,梁逸宸不耐烦了,“你这面到底什么时候能好,给你三分钟,要是再不好,本大爷要去睡了……”
“咚”,少年的头被筷子狠狠敲了一下。
“不许说脏话!”糯糯的声音一本正经。
“赵丢丢,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梁逸宸夺过筷子就要还击,一碗喷香的面放在了他面前。
“快吃面,马上过十二点了”。
莹白的面条,翠绿的葱花,金黄的荷包蛋,香气一阵阵钻进梁逸宸的鼻子,他不禁咽了下口水。
晚饭他根本就没吃,此时是真的饿了,收回举着筷子的手,闷头吃了起来。
这丫头做饭还真不错!
待梁逸宸把汤喝的一滴不剩,赵丢丢把头凑上前,一脸嘚瑟,“怎么样,是不是觉得特别美味,我这手艺都快赶上米其林厨师了”。
“王婆卖瓜!”
“这叫自我肯定”,赵丢丢一脸严肃,“经常自我肯定的人,性格都特别好,不像你,人见人烦,狗见狗不待见”。
“赵丢丢……”声音几乎是咆哮出来的。
“嘘,别这么大声,狗会被你吵醒的”。
“赵丢丢,你是不是想死……”梁逸宸几乎要暴走,这个别人口中冷酷的少年在赵丢丢面前却成了暴躁的金毛狮王。
“梁逸宸,生日快乐”,赵丢丢说的特别认真,黑亮的瞳孔里满是温柔和祝福。
“知道了,知道了,说好几遍了”,梁逸宸别开眼睛,一股暖流划过心底。
“好了,长寿面也吃过了,该回去睡了”,赵丢丢伸伸懒腰,打了哈欠,“你把碗洗了,也赶紧回去睡觉,明天还有事要做。”
“明天有什么事?”他怎么不记得。
赵丢丢白了他一眼,“小小年纪忘性这么大,记得洗碗!”
“凭什么让我洗,是你非要叫我下来的,要洗也是你洗”。
“哈,面是不是你吃的?生日是不是你过?”赵丢丢轻哼,“为了给你做面我还得爬那么高的椅子,我恐高的,你一点都不感恩吗?”
想到她站在椅子上颤巍巍的样子,梁逸宸决定不和她争辩了,当然他也不会刷碗,反正明天自有佣人洗。
赵丢丢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真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啊,于是吸吸鼻子,开始苦情戏。
“算了,还是我洗吧,虽然我救过你,虽然我半夜起来给你做长寿面,虽然我这一星期接连受伤,但是寄人篱下,我不能白吃白喝,我洗”,赵丢丢哽咽了一下,“奶奶早上起来的早,要是看到厨房这个样子肯定会生气,我还是现在弄干净吧”。
梁逸宸有些动容,思考了一会儿说:“你别洗了,我……”
得逞了,赵丢丢正暗自得意,却听那下一句是“我去叫张姐起来。”
赵丢丢嘴角抽了又抽,一字一句道:“你觉得大半夜叫别人起来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她拿的就是这份钱,再说,我家给的工资可不低……”
赵丢丢怒了,这孩子的三观太不正了,一定要及时改正。
“梁逸宸,你今天要是不把碗洗了,我就开始哭”,赵丢丢气鼓鼓地盯着梁逸宸,给了一个威胁的眼神,那意思是我可不是说着玩的。
“你有病啊,为什么一定要我洗?”
“你洗还是不洗?”最后通牒了。
“洗,洗,我洗还不行吗”梁逸宸纵然不甘心却只能无奈妥协,他是真的怕了她的哭,那嗓门,那委屈隐忍的样子,仿佛受了多大的欺辱,这些天他没少吃这亏,前车之鉴,前车之鉴啊。
赵丢丢揪着的小脸立马舒展,隔空送去一个飞吻,“这样才乖嘛,好好干活,我去睡了”。
梁逸宸快气炸了,对着那个小小的身影比了个拳头,他一定会找到机会好好收拾收拾她。
“哦,对了,明天路估计不太好走,你记得早点起来”,赵丢丢转身好心提醒,无视那个拳头,冲少年甜甜一笑。
“明天到底要干嘛?”
“你不是答应了我一件事吗,我决定明天把你的黄毛给染回来,真是未老先衰,记性太差了”,赵丢丢无奈地摇摇头,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样子。
“你什么时候说了?是你记性差,还是我记性差”,梁逸宸压着声音吼了出来。
“不对,我为什么要把头发染回来,我告诉你,赵丢丢,我不同意”。
黑暗里没有传来回应,少年气的捶了桌子,深呼吸好几次才慢慢平复。
这时一个声音幽幽传来,“反对无效”。
沉默了几秒之后,又听到了捶桌子的声音,赵丢丢关上房门无声地笑了。
黑夜里,赵丢丢摸摸后脑勺,那个大包还没下去,话说自从她来了梁家好像一直在受伤。
赵丢丢缓缓闭上眼睛,半梦半醒间,脑海里像放电影一样,无数个镜头一闪而过。
幼小的她被大孩子欺负无助地缩在墙角,十几岁的她被一个男人拽进屋里,长大的她坐在办公室里严厉的训斥下属……
然后,她看到了一个女人的脸,她叫那个女人妈妈,待她想再看清楚一点的时候,那张脸却消失了,她的呼吸渐渐平稳,终于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