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柔嘉年少时也常出入宫闱,有些路虽记不大清了但也还分得清方向,这小太监引得路也能跟她的大部分记忆吻合,直到行至御花园,见到那被人如众星捧月般簇拥着挡在路中间的美貌妇人才明白。
“奴才请贵妃娘娘金安。”
小太监行了礼之后便下去了,剩顾柔嘉一人站在原地,她其实能认出来眼前人的身份,之前在宫宴上见过几回。
无人说话,顾柔嘉也不能干站着,只见她后退半步,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见过贵妃娘娘,请娘娘金安。”
“你们几个眼瞎了吗?”贵妃瞪了眼一侧的宫女,接着道,“还不快扶宋夫人起来。”
“谢贵妃娘娘。”
有她这句话就行了,顾柔嘉可没想着让人来扶自己,不等宫女过来,自己就麻溜起身了,还顺带拍了拍裙子上的土。
银月特意嘱咐了,这是江南那边新送来的锦料,一匹价值千金,换算下来能给军中将士添好些兵刃了。
“宋夫人昨日大喜,本宫未能现场观礼实属遗憾,不知夫人可愿跟本宫说说昨日的趣事?也顺道尝尝新送来的碧柔玉蕊。”
贵妃娘家姓刘,十七岁入宫来可谓是独得圣宠。皇上子嗣不多,除却嫁人的两位公主及待嫁的安阳公主外只有三个儿子,一是皇后所出的被立为太子的三皇子,二便是刘贵妃所出的现已被封为晟王的六皇子,再便是失宠已久的德妃所出的十二皇子。
平日里父兄谈论朝政时并没有避着她,所以她并不难猜出刘贵妃的用意,太子平庸,晟王很难不生出夺嫡的心思。
其实当年关于立贤还是立长的问题大闹了一回,气的皇帝罢朝三日,还有几位三朝元老的重臣,辞官的辞官,罢免的罢免,更有甚者血溅朝堂,最终还是宋老大人技高一筹,以给太子培养纯臣之名推使新政,才平息了那场风波。
但以目前的形式来开,新政推行的很成功,但纯臣培养的不咋顺利,当然,最重要得还是当初落败的晟王不甘心,于是便又有了如今朝中分权两极化的现象。
顾宋两家本就处于一直被两方拉拢的状态,如今她与宋轻舟成婚,便等于顾宋两家绑到了一起,也就是变相告诉太子与晟王,只要拉拢了一方,另一方作为连襟,也别想独善其身。
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头疼,前有豺狼后有虎豹,见招拆招吧。
“娘娘既盛情相邀,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顾柔嘉自认是见过世面的人,可当她进到寿华宫正殿后,还是默默吞了口口水,皇后宫中都没这般奢华,怪不得一说打仗皇帝老儿便哭穷,原来钱在这儿。
啧,红颜祸水啊。
“咱在这儿说话不免拘谨,走,上里头。”刘贵妃一笑,瞬间平易近人了许多,若是在皇后处,顾柔嘉或许还会多说几句活络活络气氛,毕竟每年都要见个四五回,比平常来往少的亲戚还熟,但这刘贵妃,她可是头回接触,不免得小心为上。
来到内殿,顾柔嘉再次惊住,她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这殿里的富贵了,怕不是那皇帝老儿把半个国库都搬来了。
“本宫今日只是想跟你唠唠家常解解闷儿,夫人可当这里是自己家一样,别拘束。”
刘贵妃坐在小榻上,身下坐的是跟顾柔嘉身上衣衫一样锦料制成的软垫,她看了眼身上的衣裙,暗中抽了抽嘴角,却不能表现出半分不爽,甚至还得拿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
就当顾柔嘉道了谢准备坐下时,外面传来了一阵骚动,刘贵妃面色一紧,霎时便有侍女想引了顾柔嘉去内室。
她父兄既不帮太子,便更没有理由帮晟王了,遂顾柔嘉一通装傻充楞就死活不走,好歹是等来了皇后,只是这样一来刘贵妃的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
只见刘贵妃匆匆行了个礼,用不大友善的语气问道,“皇后娘娘向来不喜臣妾,不知今日怎大驾光临臣妾的寿华宫了?”
皇后娘娘一袭凤袍,头上的五翅东珠大凤钗熠熠生辉,端得一派正宫***的架势,她先是瞥了眼还被两个宫女架着的顾柔嘉,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紧接着便冷下神色,冲刘贵妃抬起了下巴,“本宫乃六宫之主,别说你寿华宫了,便是皇上的正阳宫,本宫也去得。”
话音落下,丝毫不给刘贵妃说话的机会,便叫左右宫人去扶住了顾柔嘉,缓和了神色道,“好孩子,本宫知晓你不是藐视君恩之人,便猜想你在路上遇到了绊子,别怕,你先随她们去,本宫处理了这些便回。”
别说刘贵妃阻拦了,连顾柔嘉都没有开口的机会就被架了出去。
到了坤宁宫后,她望了望头顶那四四方方的天,无语之下叹了口气,若非之前婶婶特地教过她独自进宫时的言行,怕是她早就装不下去了。
不过那老太监哦不黄大人说的没有错,皇后宫里的雁山雪莲确是一绝,她每次来都要喝足两盏,不过看今日的情形,保底估计能把下次的也喝上。
皇后回来的不算慢,估计是多年的死敌了,十分了解对方的弱点,所以战斗速度极快。
“皇后娘娘回宫——”
随着一声通报,顾柔嘉挺了挺腰杆,刘贵妃为着晟王尚且难缠,皇后是太子生母,也是妥妥的笑面虎。
眼瞧着天色擦黑,宫外盼长了脖子的众人终于等来了他们健步如飞的夫人。
顾柔嘉刚现身,银月便小跑着扑了过去,红缨虽克制了些,但眼神将她上下扫了个遍,生怕她身上少块肉。
制止住银月后,顾柔嘉咳了一声,红缨立刻会意,塞了张小面额不小的银票给引路公公。
“一路上劳烦公公了。”
“夫人言重了,能为夫人引路,是奴才的荣幸。”小太监收了银子,嘴愈发的甜,“若夫人没有别的吩咐,奴才就回去当差了。”
“公公慢走。”顾柔嘉微微一笑,婶婶说过,对于宫里的奴才,就算再不喜欢,也得给分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