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男子还躲在巷子口,虽然看不见脸,一身粗布衣裳也跟平常百姓无疑,但那双稠面的布鞋则是忠武侯家丁的服饰。
有人按耐不住了,她没猜错的话,这极有可能是顾家人派来监视她的,沈茜樰面不改色的走了进去。
她随意翻看着时新的样式布料,择了一两样自去内里量尺寸,令两个丫鬟在外室等候。
店家梁水走了进来。
“梁伯!”
“茜樰,怎么回事,梁伯听沈府与忠武侯府结亲,只当是待嫁的是沈府嫡小姐,为何是你嫁了过去?”
沈茜樰轻轻摇了摇头,将原委与梁伯说了一遍,梁伯顿时眼圈发红。
“梁伯莫担心,我在忠武侯府倒是生活得自在了些,我夫君虽然体弱,但却对我关切有加,比起在沈府的日子,当是极好的了。”
话虽如此,但是梁伯怎么可能信,忠武侯府是大世族,三代四代同堂,纷杂琐碎,不一而足。
“这次来茜樰有一事相求。”
沈茜樰将银簪和放在小琉璃盏内的残粥少许拿了出来。
梁水目光刁钻,直接落在了银簪微微发黑的地方,登时大惊失色。
“这,茜樰,这……”
“这是我的膳食,被银簪试过竟是如此结果,请梁伯帮我寻个厉害的大夫看一看,我在你这儿订上三套成衣,后日梁伯你带着大夫来府上给我送衣服。”
说着沈茜樰塞了一锭银子在梁水的手中,梁水推拒不及,但是沈茜樰执意要给,他只得收下了。
看着梁伯欲言又止的模样,沈茜樰兀自轻松一笑。
“梁伯放心,待有机会我再去看兰伯娘。”
梁伯苦涩的点了点头,又是一顿嘱托,语罢,沈茜樰方才走出来。
梁伯和兰伯娘原是开酒馆的,但却被纨绔寻衅打压,酒馆被纨绔据为己有,他们被打入了奴籍,梁伯被打成了重伤,当年母亲将他夫妇二人买下,不仅请大夫为他们治伤,撕了他们的卖身契,让他们脱去了奴籍,还给了他们银钱重新安身立业。
他们夫妇二人将沈茜樰的母亲李氏当成了恩人。
沈茜樰在沈府艰难挣扎的这些年,也没少受到他们的扶持帮助,他们三人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这件事情交给梁伯来办她比谁都放心。
不日,这毒就会有结果了。
不过是说了番话量了下身量尺寸的功夫,侍卫们并没有怀疑什么,沈茜樰带着随从继续采买,买了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方才回府。
待到沈茜樰已经回来,两个侍卫就出现在了忠武侯的书房。
“如何?”
“禀报侯爷,并无异样之处。”
两个侍卫单膝跪在书案前,将沈茜樰今日的行踪对应的时辰一点儿不差的向忠武侯禀告了一遍。
忠武侯略一思量,放心下来。
“下去罢,若她再要出府,你们依旧随从,务必盯紧她的所有行踪。”
待沈茜樰回到侯府,这天色也暗了下来,刚踏入院子,她就被几个丫鬟婆子围堵上来,硬生生的左右两边将她架了起来。
沈茜樰回想过去,从未得罪过人!这又是为何给她羞辱?她不卑不亢道:“你们这是何意?我堂堂二房主母,也能任由你们几个丫鬟婆子捆了去,你们规矩何在?”
打头起的老妈子撩她一眼,清了清嗓子:“大夫人说了,二夫人做错了事,理应得到惩罚,如今且还算是轻的,一会儿有你受的。”
大夫人?难不成是因为她训斥了几句?这也不至于兴师动众。所以有别的原因。沈茜樰按下心中不快。
身后的秋桃也急的眼眶子都红了,她也被几个丫鬟捆着在,沉声唤了几句,却又急的没有一点办法。
几个婆子妈也不跟她废话,直接架着主仆二人去了大夫人院子里,只瞧见黑幕笼罩下院子更是静的听不到一点声音,几个丫鬟婆子训练有素的站满了院子,气氛更是说不上来的阴沉。
刚踏进去只瞧着王氏面无表情的坐在主位上,烛火摇曳在她一丝不苟的脸上落下阴谲的倒影,一旁坐着的钱氏倒是一幅看好戏的神情。
“啪!”
王氏蹙了蹙眉头,将刚端起的茶盏又重重的撂在小桌上,身后压制沈茜樰的两个嬷嬷强行压制着让她跪了下来。
“婶娘这是何意,侄媳不知做错了什么,惹您这么大的怒气?”沈茜樰再抬起眸子时,眼眸中的清潭散发着寒意。
“你还有脸说!”王氏怒气冲冲的拍了桌子。
身旁的钱氏假惺惺的安慰着:“大嫂别生气,她不过是二房的新妇,嫁进来两日不懂规矩,您就宽恕她这一回吧。”
什么事还不知道,这钱氏就做实了沈茜樰的罪名,明面上是替她说话,真实意思则是骂她不懂事坏了侯府的规矩。
沈茜樰冷冷一哼,几句话就想做实她的罪名,也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吧。
她挣脱婆子束缚,端正的跪在地上,再抬起头时眼眸中充满了三分的勇毅跟七分委屈:“婶娘,我做错了何事您就直说吧,虽我嫁进侯府也才两日,但断不会坏了侯府的规矩,在沈家我虽是个庶出,但也是个小姐,礼义廉耻还是知道的。”
见她还算懂规矩,王氏脸色缓和不少,但一旁的钱氏暗暗给她使了个眼色,她胸口中的怒火又一次升了起来。
王氏抄起手边的茶盏,怒气冲冲的砸了过去,责骂道:“你还知道礼义廉耻,如今侯府倒是你当家起来,只怕不把我放在眼里。”
青花瓷盏直直的飞了过来,沈茜樰利落的一偏头,茶盏砸向了一旁的墙柱,滚烫的茶水洒了一地。
沈茜樰不急不缓的垂下了头,神色异常冷静:“婶娘有话直说,是我做的便认了,要打要罚都随您。”
“小小年纪竟这么歹毒!”王氏咬牙切齿的说着:“今日豪哥儿不过跟你开玩笑冲撞了两句,你还真能下的去死手。”
沈茜樰恍然反应过来,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王氏口中的豪哥儿应该就是今日下午撞她的那个小男孩吧。可这,她根本就没下死手!
一旁的钱氏端起茶盏吹了吹茶叶沫子,沉声说道:“大嫂,豪哥儿脾气是有些骄纵了,可是那么大点孩子,也不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