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晚儿说完那些话就低着头,沉默的搓着衣服,却一直很注意的听着她们说话,终于听到有人这么问,她悄悄的竖起了耳朵。其实她自己也一直有这个疑惑,郑王氏对郑大姑,还有郑来福都很好,甚至是溺爱,咋就对郑来田这么刻薄呢?
“还真不是后娘,就是亲娘!”孙田氏显然是知道内情,见把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她压低声音道:“其实是这么回事儿,我还是听我婆婆说起过……”
原来,这郑王氏年轻的时候,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在娘家的时候就养成了掐尖儿要强的性格。
郑家又是宽厚的人家,特别是郑老太太——也就是郑来田的奶奶,最是慈善不过的人了,郑王氏嫁过来,一看婆婆跟男人脾气都好,就觉得可以拿捏人家一家人了,郑老太太想着家和万事兴,从来不跟她计较。
郑王氏嫁过来的头一年,就怀孕了,四处找有经验的接生婆看了,说是个男胎,郑老太太只生了郑来田的爹这一个儿子,自然对子嗣也是看重的,又体恤她这是头一胎,怀孕又辛苦,更加包容郑王氏,郑王氏就越发的抖起来了。时常宣扬自己是老郑家的大功臣,更是不把郑老太太放在眼里。
等到孩子落地,她却傻眼了,是一个姑娘——也就是郑大姑。可是郑老太太也没有因此就怎么样,反而安慰她,说她还年轻,先开花后结果也很好。
郑王氏小心眼的认为自己婆婆是在讽刺她,看不起她生的是个姑娘。憋着一口气,窝着一股火。可是偏偏时运不济,后来的两年,肚子都没有动静,她私心里就更害怕郑老太太因为这个事情发作她。
越是害怕,就越虚张声势,她以为郑老太太重男轻女,看不起她生的女儿,她就要反着来,越发的宠着郑大姑,把郑大姑宠得也很是不像话,娇纵蛮横,不太懂规矩。
郑老太太看不过眼偶尔教导郑大姑,郑王氏却觉得她那是指桑骂槐,心里更加的恨上了。
郑大姑四岁的时候,郑王氏终于又怀上了,好不容易十月怀胎,分娩的时候腹中胎儿胎位不正难产,差点一命呜呼!好在挺了过来,而且生了个男孩,她觉得自己扬眉吐气了,行事更是张狂。
郑老太太却很忧虑,郑大姑已经被郑王氏教导成了这个样子,自己已经没法管了。郑来田是郑家的长孙,若是以后也长歪了,怎么顶门立户?因此等郑来田养到了一岁大,就把郑来田抱到了自己屋里养着。
郑王氏当然不肯,狠狠的闹了一番。但是她没想到,一向跟个面团一样的婆母这次态度却很坚决,狠狠的发作了她,并且放言:若是还闹,就让儿子休了郑王氏。
郑王氏不敢再闹了,自己爹娘已经去世了,现在家里是嫂嫂当家,她还没嫁过来的时候就仗着自己爹娘宠爱,没少给嫂子气受。如果被休了回去,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嫂子势必不能容忍她在家里白吃白喝,一定会快速的找户人家把自己嫁出去!因此她老实了一阵,不过更是恨毒了郑老太太。
因为郑来田在郑老太太膝下长大,跟郑老太太亲近,郑王氏就感觉自己养了个白眼狼,自己辛辛苦苦十月怀胎,为了生他差点命都没了,他却只向着那个老太婆!从此竟然连郑来田也一并厌弃了。
后来就是生了郑来福,大儿子已经跟她离心了,被那个老太婆教大的能有什么好?心里不知道憋着什么坏呢!还能指望他养老?
她就把希望都寄托在了小儿子身上,对这个儿子可谓是极近宠爱,要星星都不给摘月亮。
这个时候郑老太太缠绵病榻,早已没有心力去管这些事,半年后就驾鹤西去了。郑来田的爹宽厚有余,却过于软弱,更加不是郑王氏的对手。从此,郑王氏在郑家可谓是更随心所欲了。
郑晚儿听完了这上一辈人的恩怨,心里不仅有些唏嘘。
真是清官难断家务事。
这可真是算不清楚的糊涂账。
郑老太太当年在儿媳妇进门之后,看到她性格上的不足,却没有多加约束,反而一再忍让。固然她是为了家庭和睦,可是却更加增长了郑王氏嚣张的气焰。虽然后来她醒悟了,亲自教导郑来田,可也只是仅此而已。
而郑王氏,婆母宽厚,是多少人都羡慕的?不知道有多少媳妇嫁过来,还要受刻薄婆母的磋磨呢!她不但不知珍惜,反而得寸进尺,恨婆母“抢”走了她的儿子,然后又因为孩子性格更像郑王氏而偏心其他的孩子,简直就像把跟郑老太太的仇转嫁到了郑来田的身上。
各人都有错,可是郑王氏却在没了约束以后愈演愈烈。
而郑来田,被郑老太太教养的很好,品格端方,宽厚仁善。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郑老太太怕他遗传了亲娘的性格,有些矫枉过正,导致了现在这样的局面,就是不管自己母亲这些年来怎样的偏心,竟然还一直默默的忍受。
好在,在她的亲事上头,郑来田还没有糊涂到底。不过她还是在心里默默警惕,郑王氏这样的性格极端又记仇,连自己的亲儿子都能这样对待,郑来田又心软,若是以后还要受郑王氏的拿捏,那可没有好日子过了。
看来,还是得尽早分家。
郑晚儿心底打定主意,面上却是一片忧郁的神色,默默的拧干了衣服,就对孙田氏招呼道:“孙大娘,我洗完了,先回去了,有空来家里坐。”
“诶,好嘞,你回吧。”孙田氏忙应了一声,转头又跟身边的妇人接着八卦。
郑晚儿就提着衣服往回走,身后议论的声音却还没有停止。不过她却毫不在意,反正有用的消息都知道了,而自己想让别人知道的也传出去了,现在只要让消息慢慢发酵,然后在必要的时候让舆论偏向自己这边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