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林府出来,耀眼的天光把沈若初心底的那一丝不真切感彻底扫去。
真的回来了啊!
“小姐您是疯了吗?把世子打成这样可如何是好?
他是咱宁安伯府唯一的继承人,若有个好歹,咱伯府后继无人,爵位就该被收回,到时候您不就成了府上的罪人……”
秋霜殷切的侍奉沈承泽上了马车后,过来就是一通埋怨。
沈若初也被她拉回思绪。
“你怎么跟小姐说话的?”
冬雪不悦的瞪着秋霜。
“不妨事,让她说。”
沈若初发话了,冬雪虽不愿却也老老实实的闭口不言。
秋霜见小姐果然还是听自己的,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小姐,奴婢都是为您着想,您是伯府的嫡小姐,若伯府没了爵位,日后您的身份也会一落千丈。
镇国公府是有权有势,可到底只是您的外祖家。
宁安伯府才是您真正的娘家和依靠啊!”
“哦?那依你看,我该如何是好?”
沈若初目光平静的看着秋霜。
“您赶紧找御医为世子看诊,先确定世子身体无碍,再好好哄哄他,世子孩子心性,他不是一直想要踏雪吗?您把踏雪给他,肯定就消气了!”
秋霜小嘴叭叭的说着。
冬雪在一旁拳头都硬了。
“你疯了?没有皇上恩赐,私自找御医是重罪!
再说踏雪,它跟着枫少爷出生入死,枫少爷的命都是踏雪救的,枫少爷如今再也上不了战场,踏雪就是他最后的慰藉,如何能给世子?”
“你才疯了呢,皇上早就恩许镇国公府可以随时找御医,只要咱们小姐往国公府递个信就是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至于踏雪,就是一匹畜生而已,咱小姐开口,枫少爷岂有不给之理?”
秋霜说罢讨好的看向沈若初。
“小姐,老国公最疼您了,您只要一句话,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
“你说的对。”
沈若初神情晦涩的看了秋霜一眼。
外祖父一家的确最疼爱自己。
因为自己要撑起沈家,他们便也为沈家掏心掏肺。
最后却落了个满门尽亡的下场。
至于这个秋霜。
自己真心待她,为她操持婚事。
她自己说一切全听小姐安排。
结果却嫉恨自己没把她送到沈承泽的房内,而是将她嫁给了一个下人!
却不想想,她口中的下人,是镇国公府老管家的孙儿。
自幼便与府上的少爷们一道长大。
更是随着枫表哥上了战场,如今已在军中任职。
有舅舅提携,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便是配个普通的官家小姐也是够的。
她若当真不愿,只要说出来,自己岂会强迫?
可她偏不明说。
转头就伙同他人给了自己一碗药,让自己失了清白……
“小姐,世子马车还等着咱们呢,快上车吧!”
秋霜没注意到沈若初眼底的疏冷。
只喜滋滋以为小姐认同了自己的话,催促着赶紧走。
沈若初也没打算耽搁什么。
可刚进车厢,沈若初的身子便僵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
只见她扭头对秋霜嘱咐:
“泽哥儿受了伤,我委实放心不下,你去跟着侍奉吧!”
秋霜神色一喜。
没有丝毫犹豫甚至迫不及待的跑向沈承泽的马车。
冬雪小脸一沉,正要说话。
沈若初又对她道:“陈大驾车稳当,让他也跟去泽哥儿那帮忙!你气力虽小,但我这马匹乖顺,你来驾车应当不成问题,直接去城南!”
沈若初说罢看了冬雪一眼,便关上了车门。
一柄利刃抵在沈若初胸口,泛着寒光。
她却低垂眼眸,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僵住的身躯冷静下来。
大仇还未报,她决不能就这么死在这里。
“大人切莫轻举妄动,小女已经把人都支开了,只留一个娇弱婢子驾车,城南处的守门侍卫曾是我舅舅麾下,我的车架可自由通过,大人还有什么需求尽管吩咐。”
“……”
漫长的沉默伴着低缓的喘息声,让沈若初整个神经绷紧到了极致。
在她紧张到险些绝望想要拼死一搏之际。
耳边传来男人低哑阴鸷的嘲弄声:“自作聪明!”
锋利的剑刃自胸口一寸寸移至咽喉。
冰冷森寒的触感让沈若初身体轻颤,也迫使着她不得不微微仰头。
可她始终眼皮垂落,不往男人的脸上看,即便这男人蒙着面。
“但我确实喜欢聪明的女人。”
男人再度开口。
沈若初却注意到他那袭华贵的黑色锦衣下,有血迹浸染。
垂落在一旁的手臂指尖泛着不正常的苍白。
衣角处些微颤动,呼吸看似很轻,但离得近能清晰的听到似压抑着的喘息声。
他受伤了,而且很重!
这是个机会。
“大人,我身上有宫门秘制金疮药,这里就你我二人,我手无缚鸡之力对你不会有任何威胁,你把剑放下,我把金疮药给你可好?”
沈若初声音打着颤。
娇娇弱弱的面容上满是惊惧,泪水在眼眶中转了一圈大颗大颗的落下。
男人眯眼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才哑声道:“你最好不要耍花样。”
剑没有放下,却松散了许多。
不再紧贴着咽喉,但依旧可以一击毙命。
沈若初微微松了一口气。
却依旧浑身战栗,手指哆哆嗦嗦好几下,害怕的竟放不进袖兜里。
就在男人耐心要耗尽之际。
沈若初惨白着一张小脸,泪流不止的把衣袖伸过去。
带着哭腔道:“我真的太害怕了,手软不听使唤,求阁下自己拿吧,就在袖兜里……”
男人那只耷拉着的手臂没有动作。
仔细在沈若初脸上打量一番后,指在咽喉的长剑向下斜斜砍向袖口。
沈若初一瞬不瞬的盯着那柄利刃。
在它离开咽喉的瞬间猛地后撤撞开车厢门!
同时冲着男人伸过去的衣袖下,淬了毒的一小截玄铁针从指尖戒指内飞速飙出。
男人反应已经极其迅速,依旧没躲过沈若初近距离的突然袭击。
那毒针直直扎入右侧胸口。
尖锐的痛楚以及阵阵眩晕让男人一时间失了力气长剑掉落。
眼底迅速晕出狠戾之色,当机立断咬破舌尖刺激自己保持清醒。
却仍旧无法抵御强烈的药效。
在他即将失去意识前,阴鸷诡谲的目光死死盯住被冬雪护在身后的沈若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