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好痛……”
桑茯苓轻吟一声,从昏迷中醒来,后脑勺传来的闷痛令她不由得蹙紧了眉。
她不是被炸死了吗?
难道她有幸逃过了一劫?
“啊——,血!血!杀人了!杀人了!!”
迷迷糊糊间,一声尖叫陡然炸响。
桑茯苓闻言,暗暗嗤笑了声,都被炸得血肉模糊了,何止是杀人啊?
皱皱眉,坐起身,待视线清明她方才打量周遭,却在这时发现了异常。
入眼皆是一片黄土绿野,看起来竟是乡下。
她不是应该在警锔吗?
怎么无端跑到这种地方来了?
思虑间,一股淡淡的血腥之气盈入鼻尖,她神经一绷,立刻垂首查看,发现自己的身后侧竟躺着一个女人。
她本职法医,只一眼便判断出眼前这女人早已死去。
结合她身体上呈现出的尸斑形状及其颜色深浅,加之眼下肤感的气温来判断,此人至少已经死了超过四个小时了。
出于职业的本能,她立刻伸手探了过去,想要检查对方的死因。
怎料她的手才方触及女人的身体她的脑子就似被什么东西猛地击中了一般,眼前一花,一幕幕凌乱的画面直冲进她的脑海。
“啊——”
她大叫一声,如触电般抽回了自己的手,倒在地上双手紧抱着头一阵抽搐。
那些画面就好像被人徒手撕开了她的脑袋硬生生塞进去的一般,疼!要命的疼!!
“那边!就在那边!元家娘子,杀了人!”
伴随着一声高喝,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突然传了过来,桑茯苓蜷缩在地上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人突然凌空架起。
“好个恶妇!居然敢杀人!绑起来!”
她无力地垂着四肢,被人一左一右地架着胳膊就往前拖去。
脑中的神经依旧被疼痛疯狂地撕扯着,她眼前一黑,晕厥过去。
再醒来时,她被人捆绑了双手架在木架上,脚边堆满了柴禾。
一人面色严峻地举着火把站在她的右前方。
四周围满了众人,嘴里不停地高声喊着:
“烧死她!”
“烧死她!”
眼下的情形令她倏然一震,当即回过神来,厉喝道:
“你们要做什么?想滥用私刑吗!?”
吼完,众人怔住了,桑茯苓自己怔住了。
直到此时她方才看清眼前众人穿着的“奇衫怪服”,继而一段段不属于自己的零碎记忆开始疯了一般涌进她的大脑。
她……竟然魂穿了?
“元桑氏!你杀人害命,罪恶滔天,本官今日为民除害,依照祖制判你火刑!你可还有什么需要交代?”
一声呵斥忽地打破了众人的沉寂。
桑茯苓闻言,不由冷笑了一声。
呵——
罪恶滔天?
为民除害?
既没审讯也没查证,趁着她昏迷就将她绑上了火刑架,这算哪门子的官、判的哪门子的案!?
如果她不是在恰当的时间醒来,岂不是已经被活生生烧死?
她循声望去,就见一身穿夹棉长袍的中年男子站在众人之首,此人正双眼阴沉地看着自己。
张里正?
她的脑海里自然地跳出三个字来,由此确认了男子的身份。
记忆中,原主与此人并不相熟,可为何……她却感觉此人好似有意要置原主于死地?
“里正大人,判案要先经过调查、取证、验尸等一系列的侦查之后才能审问定罪,你怎么抓了我二话不说就要将我定罪处死?大人此举,是否太操之过急了!?”
她冷声道,一双眼锐利地射向张里正,乌黑晶亮的眸子好似闪着幽幽的冷光。
张里正陡然一惊,这、这桑茯苓的眼睛怎么这般古怪诡异?
就好似……能将人心看穿一般。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眼前的桑茯苓,还是那个又黑又丑的恶婆娘啊,怎么……这眼睛却骇人得紧?
令人只觉毛骨悚然。
随即他又放松下来,不过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无知妇孺罢了,能有什么可怕?
他暗嗤一声,道:
“元桑氏,你往日里就在村子里作恶多端、为非作歹,今日更是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来人,行刑!”
他话音刚落,一旁举着火把的年轻男子便立刻走了过来,四周的村民竟没有一人站出来阻止这残酷的刑罚,甚至纷纷高声应和:
“烧死她!”
“烧死她!烧死她!!”
因为愚昧,所以残酷而不自知。
桑茯苓看着眼前的众人,心中说不上怨恨,这是时代和环境造就的。
但她也没打算就此丧命!
“住手!人不是我杀的!”
她厉喝一声,冰冷的眸光缓缓扫过众人最后落定在张里正身上。
“这般冤枉好人,就不怕死后下地狱吗?”
她紧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问,声音就好似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一般,蔓延着幽幽的冷气。
她知道,古人相信阴阳轮回一说。
这样的威胁对他们而言最是可怕。
果然,张里正立时就变了脸色,等反应过来时又是一阵滔天怒火,他竟然被一个村妇唬住了!?
“休要狡辩!现场就只有你跟王寡妇两人,凶器就在你的手边,人不是你杀的还能是谁?你少在这里妖言惑众!阿牛,立刻点火!上刑!”
他大声怒喝道。
被叫“阿牛”的正是举着火把的年轻男子,他犹豫地看了张里正一阵,最后还是举着火把走到了桑茯苓的跟前。
“你敢!”桑茯苓眼睛一瞪,厉声道,“你们今天谁要是敢动我,我就是到了阴曹地府做了恶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阿牛顿时吓的一抖,点火的动作也怕得停了下来。
四周的众人一下没了声音,这……万一要是冤枉了元娘子,那……
“阿牛,你还愣住做什么?还不动手!”
张里正怒吼道。
阿牛一抖,却不敢动,刚刚桑茯苓的一字一句就像是一个个勾魂索,令他发颤。
张里正见状怒火更甚,直接冲上前来一把夺过阿牛手里的火把,阴沉沉道:
“今日,我便为民除害,亲手处决了你这个杀人害命的恶妇!”
言罢,他一把点燃了柴禾。
桑茯苓猛地瞪大了眼珠,死死地瞪着眼前的人,他竟然真的点火了!
难道,她在奇迹般地重生之后竟然又要这样不清不白地再次死去?